我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這人怎麼突然就變聰明了,他這樣我還能訛點小錢錢嗎?
趙瑜書聽到這話,沉默兩秒,「其實……我就是這片轄區的員警。」
「你騙誰呢?」男玩家一手護著女朋友,直接退到了樓梯口,與我們遙遙對望,「你說你說員警,那你員警證呢?」
趙瑜書又沉默了。
瞧瞧這人,剛誇他智商爆發,結果這智商蹦跶沒幾下就又玩了失蹤。
員警證說白了也是工作證,員警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個無情打工人。
哪個打工人會在非工作時間把工作證帶在身上添堵,又不是受虐狂。
更何況,就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知道,員警也不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隨便濫用證件啊。
而那邊,男玩家還正在為自己的機智而沾沾自喜,撥通了報警電話。
而且不知道他哪根神經搭錯了,居然當著我們的面開了免提。
可能是想用人民警察的正氣來壓制一下我們這些不法分子吧……
伴隨著一陣機械女音諄諄教導著不要被詐騙的提示音,電話接通了,一個女警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了出來:「您好,這裏是x市派出所……」
「李警官。」趙瑜書極具辨識的聲音隨著走廊的回聲傳到了手機那頭。
「趙警官?」電話那頭遲疑了片刻,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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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玩家石化了。
「你打所裏電話幹什麼?還有,你的聲音怎麼那麼小?」
「不是我打的。」趙瑜書朝男玩家走了過去,這回不用他開口,男玩家就已經主動畢恭畢敬地把電話雙手呈了上去。
趙瑜書接過電話,將話筒放到嘴邊:「我這邊和一位男同志有了點誤會,不過現在……誤會應該算是解開了。」
男玩家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哪裡還有先前的神氣勁。
「這樣啊,那還報案嗎?」
趙瑜書看了男玩家。男玩家在這個加持了人民警察buff的目光下,瞬間㞞了,「不,沒事了,解決了,按趙警官說的來就行……」
這下,他算是不再敢懷疑趙瑜書行為的合法性了。
掛了電話,看見男玩家吃癟的樣子,被他無端中傷的我們感覺十分解氣。
「這麼急著掛電話做什麼?」張予桐雙手抱胸,陰陽怪氣道,「你怎麼不把我們店舉報了?」
「這位美女,都是誤會啊。」男玩家自知理虧,倒也算敢作敢當,主動走過來道歉。
趙瑜書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手覆上了我的小腹。
不知為何,這種近乎流氓的行為由他做出來,我卻沒有任何不適感。
他輕輕按了按,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上這點曖昧,護著肚子倒回沙發上嗷嗷叫喚。
見我表現得如此嚴重,趙瑜書臉上的擔憂再也抑制不住,把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的我直接抱起,一邊快步走向門口一邊道:「別打岔了,趕緊去醫院!」
被他突然抱起的我毫無防備,呆了一秒後臉上爆紅,傻傻地維持著躺在沙發上的最後一個動作不知所措。
見趙瑜書如此焦急,其他人也被感染,男玩家此刻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緊跟了上來,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啊員警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趙瑜書的腳步被這個稱呼給直接喊停了。
他回過頭看向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玩家,露出了懷疑人生的目光。
男玩家嚇得停下了腳步,兀自琢磨了一下剛剛的話,又試探地補救了一句:「員警大哥?」
「誒不對啊。」男玩家轉念一想,又忍不住碎碎念了一句,「女兒都那麼大了,我喊句叔叔其實也不算錯吧?」
我:「……」
錯了,他這不是補救,是補刀。
趙瑜書的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氣,「我才畢業出來工作兩年,你說呢?」
「啊?」男玩家呆了一下,「哦哦,那……那大哥你這生娃挺早啊。」
趙瑜書:「……」
恭喜男玩家完成四殺。
男玩家雖說語不驚人死不休,但也不是真的半點情商都沒有,至少會自告奮勇地開車送我們去醫院。
我和趙瑜書並排坐在後座。
我一手護著肚子,小心翼翼地往他哪兒挪了挪:「你沒事吧?」
「你別瞎動。」趙瑜書被我的動靜給驚醒了,急忙制止了我的挪動,隨即嘆了口氣,「我沒事。」
他畢竟不是我那群怨種朋友,見他如此,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生怕火上澆油,所幸閉了嘴。
又過了幾分鐘,趙瑜書摸了摸自己的臉,無比擔憂地問道:「我看起來真的有那麼老嗎?」
這題我會啊,「怎麼可能呢?那人眼瞎你又不是看不出來!」
正在開車的男玩家身子僵了一下,難得識趣地沒再開口。
趙瑜書看起來心情好了點。
見沒人出來攪局,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再說了,他還說我像個未成年呢,你看我像嗎?」
趙瑜書剛剛揚起的嘴角緩緩放了下來,思索片刻,又恢復成先前那副沉思的模樣。
我:「……」
明明他什麼都沒說,但我卻感覺他好像又什麼都說了。
我:「你別不說話,解釋一下這個舉動什麼意思啊!」
7
到了醫院,趙瑜書帶著我把腹部所有能做的檢查都給做了一遍。
不過幸好,檢查出來沒事。
先前那種疼得死去活來的感覺完全就是心理作用,拿到一切正常的檢測單後,疼痛也隨之驟減。
隻留下男玩家一個人面對著賬單,眼角含淚。
出了醫院,兩位玩家乾脆俐落地道了別,走得那叫個瀟灑,生怕我再訛上他們。
我抬頭看了看天,一輪圓月高掛空中,原來天已經黑了。
「餓了嗎?」頭頂傳來趙瑜書的詢問。
比我的嘴更快回答的是我的肚子。
我:「……」
好丟人啊!
趙瑜書笑得依舊很開心,絲毫不知道收斂,「走吧,我請你吃飯。」
聽到吃飯,我雙眼發亮,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一回生二回熟,這樣的尷尬我已經不在乎了,滿臉期待地問道:「吃啥?」
「想吃什麼都行。」趙瑜書已經準備打車了。
醫院處於市中心,我粗略地朝周邊看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想吃的。
「我想吃那個。」我拉了拉趙瑜書的衣角,指了指他身後。
他回頭一看,愣了片刻,有些不可思議地開口:「你確定?」
我點頭如小雞啄米。
直到坐到店裏,趙瑜書還是不死心地問:「你真的想吃這個?」
「真的!」我回答得鏗鏘有力,順手在菜單上選了兩籠小籠包。
趙瑜書:「你實話告訴我,你隻吃饅頭到底是生活所迫還是真的喜歡?」
我將菜單從臉上移開,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臉,「當我還有錢的時候,我無肉不歡。」
「那你……」他指了指菜單,對於我居然選了家包子店表示非常不理解。
我慢條斯理地在菜單上又打了兩個勾:「包子有餡啊!」
趙瑜書一時語塞,過了半晌啞然失笑。
「你有什麼忌口嗎?」在菜單上塗塗畫畫一陣後,我期期艾艾地問。
趙瑜書搖了搖頭,接過菜單一看,表情凝固了。
我心虛地假裝側過頭去看窗外碩大的廣告牌。
他似笑非笑地指著將幾乎塗滿一半的菜單,「你確定我們能吃得下嗎?」
「吃不下不能打包嗎?」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滿眼都寫著對這堆包子的渴望。
大概是我貧窮的目光打動了他,他最終沒有追究,笑著將菜單交給了前臺。
看著這個願意為我買包子的男人的背影,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世上居然真的有這麼好的人!
很快,包子就被一籠籠地端了上來,逐漸堆滿了桌子。
全店客人的目光幾乎都被吸引了過來。
趙瑜書被迫成了目光的焦點,尷尬得直咳嗽。
而我早有準備,淡定地從包裏掏出特製的口罩戴上,口罩上開了一個口子,剛巧露出了我的嘴。
我就戴著這隻開了口的口罩開始大快朵頤。
趙瑜書:「……」
自從被網詐後,我每頓飯都精打細算,很久沒有放開肚皮大吃特吃了。
這一頓吃得我的渾身舒暢,開心得恨不得哭出來。
當我快樂地消滅完一籠小籠包,把爪子伸向青菜餡包子時,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趙瑜書突然開口:「許苒,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
「啊?特別倒楣嗎?」我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含糊不清地回答。
趙瑜書笑了,「嗯,也是,但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喝水費力咽下嘴裏的東西,對面畢竟是請我吃飯的金主爸爸,怎麼說也得好好和人家說話:「那我特別在哪兒?」
「爽朗?」他想了想,「你是我見過第一個飯桌上如此豪放的。」
他指了指桌邊堆著的空盤子。
我順著他的手看了過去,眼眶發熱,「那你之前遇到的女孩一定都沒有經歷過生活的磨礪,都衣食無憂地生活著吧。」
趙瑜書:「……」
看著我邊流淚邊往嘴裏塞包子,趙瑜書又沉默了,過了半晌才遞過來一個不知道什麼餡的包子,「別哭了,來,多吃點。」
一頓飯,我吃得戰鬥力十足,趙瑜書則十分含蓄。
當我撐得再也吃不下時,包子的數量還剩不少,全被打包帶走了。
時間不早了,哪怕是市中心,路上的人也少了大半,趙瑜書打車把我送回了學校。
在學校門口,他執意把所有打包的包子全塞到了我手上。
我受寵若驚,「不不不,我不能再收了!」
「拿去吧。」他不由分說把我的兩手塞得滿滿當當,「這些都有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