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大一個遺憾,皇上再看將要搶走女兒的婁燁就不痛快了,於是再不許婁燁躲懶躲清靜,命其日日上朝,捉住他做些實事,免得整日沒事幹跑去拐他女兒!
婁燁無奈,皇上變老丈人,比以前更不能得罪了。正巧他負責丞相叛國的事,他還鎮守邊疆,對敵國的事比較了解,便順藤摸瓜地查了下去。
他查到丞相其實是在敵國出生的,幼年時期一直與其原配是青梅竹馬,後來一次戰爭,他們兩家的大人全部死去,他們兩個也就成了孤兒,輾轉流落到大秦來。
幸運的是他們兩個一直沒分開,一直有個伴,不幸的是,丞相明明是大秦人,卻從骨子裡就把自己當做是敵國的人,對大秦恨入骨髓,自幼立誓要為家人報仇!
後來他們慢慢長大,換了兩次生活的地方,關於他們的身世早就無人知曉,丞相也刻苦讀書、行事謹慎,一步步考科舉、做官。
但他無權無勢,想在京城站穩腳跟太難,想快速往上爬,太難。所以他便讓妻子假死離京,隻留下兒子謝青。他那麼年輕,那麼有能力,隻要選了他做女婿稍加提攜,他就能有出息。而且他的兒子還那麼小,做繼母也能把孩子養熟,所以還是有很多人家看好他的。
後來丞相就看中了皇後的外祖父家,從此借著嶽家勢力,順風順水地往上爬,再在勢力超過嶽家之後,慢慢在背地裡弄垮嶽家、弄死了繼室。
這件事他用了十幾年才完成。就在他打算找借口將原配接回來一家團聚的時候,皇上居然看中了皇後,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他決不能讓皇後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和他離了心。
所以他對皇後很好,讓謝青也對皇後很好,在皇後入宮後,進一步展現自己的才能、實力,一步步升到丞相的位置,得到皇上的信任。
但很可惜,在這幾年中,他的原配妻子病逝了,甚至他們都沒見到最後一面。夫妻情誼可能在分別的十幾二十年中早已淡去,但他的原配對他來說更是親人,是最了解他仇恨的人,也是陪他熬過所有艱難的人。
他無人可恨,便將這一切都怪在了皇後身上。要不是當初皇後要進宮,他怎麼可能讓原配再繼續等待下去?
恨得多了,他自然會冒出許多不好的念頭,而皇後遲遲沒有懷孕,許多大臣都在催促皇上廣納後宮,他就忽然想到了讓皇後假孕,他來弄個孩子進宮。從此他就抓住了“太子”的把柄,將會有很多可操控的空間。
誰知皇後不同意,他更加認為皇後不可理喻。隨後皇後真的懷了孕,他便動了另一個念頭。讓謝青在外面偷偷找了許多女人,留下種,到時候不管皇後生男生女,隻管換上謝青的兒子。
這個三皇子就擁有敵國血脈,還是他的後代。隻等三皇子長大些,他的實力足夠拿下皇位,便弄死皇上、皇後,讓三皇子成為新帝,再將其架空,那時整個大秦朝就是他的天下了,而他的仇也就全報了!
丞相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盡管他有很多理由,但最終導致這一切的,還是他的野心。他想自己掌管天下,他已經被權勢迷了眼,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那個權勢最高的位置。
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原配兒子?什麼家人仇恨?到最後,都已經成了他的借口。隻有他一直在向上爬,他身邊的人,可沒一個真正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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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丞相在確定自己真的無法翻身之後,便以供出敵國軍情為由,請求免除一死,從此歸隱田園,再不出現。
婁燁將此事稟報給皇上,皇上問他:“雲霄以為如何?此人可能留?”
婁燁沉默片刻才認真地說:“臣以為,不能留!”
他回想丞相“忍辱負重”這一生,說道:“此人心機深重,心狠手辣,除了自己,對誰都可以絕情。如斯恐怖的一個人,若將他放虎歸山,他定會卷土重來。即便他自己做不到,他也會培養他的下一代、他的徒弟徒孫,甚至,他還會出賣大秦朝。
他做了這麼多年丞相,對大秦知之甚詳,對各位官員也頗為了解,甚至對皇上您的喜好都有些了解。若他將這些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皇上點了點頭,“嗯,此人——不能留。”
婁燁又說:“臣以為不放虎歸山,可將他囚禁在天牢,問出敵國的消息。”
皇上看向婁燁,眼神中帶著詢問,“你有把握?”
婁燁鄭重地點頭,“臣有把握,請皇上將此事交給臣負責,臣定從他嘴裡挖出真實的消息。”
皇上考慮片刻,點了頭,“好,謝家叛國、偷換皇室血脈,罪不可赦,判其滿門抄斬。人留下的事,你知、朕知。”
“是,皇上!”婁燁聲音響亮地應下。丞相害死他父親,他終於可以為父報仇了,也為邊疆那麼多無辜往死的將士們報仇!
若真能從丞相口中挖出有用的消息,那對邊疆來說,又是一大喜事。婁燁幾乎是離開皇宮就馬不停蹄地去辦這件事。
三皇子本來還懷有最後的期待,他沒辦法不懷有期待,因為他的落差感太大了,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隻能自欺欺人,回憶著過去皇上、皇後對他的寵愛度日。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丞相府真的滿門抄斬了!
他做了好幾天噩夢,一入睡就夢到謝家上下的孤魂野鬼都來找他,說他們落得這樣的下場全是為了助他當上皇帝。
他連連驚醒,精神差到看人都有重影,還要陸靜雲去抓藥給他喝才行。不過沒了謝家那些人之後,他的夢總歸醒了,他知道他再也沒機會見到皇上、皇後,就算他們是他的養父母,他也沒機會了。
他開始無邊的恐懼,他不知道大皇子等人會怎樣報復他。他如今隻想快些養好身體,遠遠地逃開,能逃多遠逃多遠。
他讓陸靜雲去找人賣掉府邸,壓價也沒關系,他隻要快。
陸靜雲聽話地去了,不管怎麼樣,府邸是他們最值錢的東西,她本想趁他病要他命,如今卻覺得應該等府邸賣掉之後得了銀錢離開京城再說。
誰知有一次,她端藥去給謝軒喝,卻在門口聽到他對牙婆說:“我那小妾還有幾分姿色,規矩也是好的,你尋個門路將她也賣了吧。”
牙婆還很驚訝,“這……公子您不帶她走?”
“不了,路上帶著麻煩。”謝軒自己騎個馬就走了,速度快,帶上陸靜雲,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而且他可沒忘,所有和陸靜雲有關系的人都毀了,李家、陸家、侯府、他!
這個掃把星,他是說什麼都不會帶的。
陸靜雲聽到他的話恨意叢生,既然她什麼都得不到,那她還不如弄死他,就像上輩子她弄死了自己的丈夫一樣。隻不過還是要從長計議,絕對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陸靜雲先是在藥裡做了手腳,讓謝軒病得更重了些,爭取些時間,便想辦法去行賄,想將自己改成謝軒的妻子。如果是妻子不是妾,那她就可以在他死後繼承他的財產了,畢竟謝家已經沒人了不是嗎?
可惜根本沒人膽大包天敢幫她辦這種事,她和謝軒可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啊,提起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敢給他們作假?
還是大皇子知曉了這件事,偷偷派人接她見面,做了她的靠山。陸靜雲知道大皇子是想利用她轉移視線,讓她背鍋,替他弄死謝軒。如此大皇子就不會給皇上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但她也可以反過來利用大皇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
霍薇一次回宮在馬車裡的時候,正巧看見了陸靜雲被一個人從小巷裡送出來,手裡還拿著個小包,表情波瀾不驚。她有些詫異,看來謝軒沒怎樣折磨陸靜雲,反倒被陸靜雲抓住了機會。
霍薇也沒有多想,他們如何都已經和她沒關系了。她每日忙得很,小姐妹們的店都已經開起來了,她忙著給她們傳授經驗,幫她們解決一些難題,還忙著總結所有不懂的問題,去向皇後請教,皇後也不懂的,她就直接向皇上請教。
歷來都沒有公主遇到問題向皇上請教的,不說公主,就算是皇子,也都是找老師求解,面對皇上恭恭敬敬的,不會勞煩皇上教。
但皇上很喜歡她這樣,霍薇提出疑難問題,皇上了解後為她解惑,幫她出主意,這成了他們父女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最親近的時刻。
之前皇上還覺得女兒太大了,很是遺憾,如今什麼遺憾都沒有了,他還了解到霍薇做事真的很有章法,更是十分聰慧,學什麼都快,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
他私下裡忍不住同皇後感慨,“薇兒若是男子,朕何愁後繼無人?”
皇後沉默下來,良久才嘆道:“是我害苦了你,若不然,你……”
皇上握住皇後的手,拍了拍,“不必擔憂,實在不成,還有皇室宗親可以過繼,一樣是太^祖傳下來的血脈。”
皇後還要說什麼,皇上卻已經轉移了話題,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很多人傳下皇位必須是自己的子嗣,但他不同,因他與皇後成親後連續三年都無子,他早已經想過這個問題。皇位上的人無論是誰,隻要是為天下黎民百姓著想的都可以,若一個皇帝的子嗣都是庸才,難道非要將天下交給庸才弄出一個昏君才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