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建議道:“我知道那邊有一家度假山莊很不錯,叫沐心,我們要不去那裡?”
陳老師點點頭說:“這家我也看到了,環境挺不錯的,行啊。”
老師們又討論起行程、天氣、景區特色。
周以搓搓臉頰,抿著唇,眼裡的笑意卻藏不住,她剛要摸出手機告訴李至誠這個消息,又打消念頭。
算了,先不說,給他留個驚喜。
在一天即將結束時還能收獲一個好消息,白天的負面情緒和疲憊統統被驅散幹淨。
散會後,周以腳步輕快,心情愉悅,要不是怕被學生認出來,恨不得一蹦一跳著回宿舍。
看到閨蜜群裡大家問她新入職的第一天感覺如何,周以邊走路邊發語音:“還行吧,人民教師任重道遠。”
她話鋒一轉,說:“就是有點奇怪,那個耶魯的,太奇怪了。”
吃瓜戰士長王若含立刻出擊:怎麼了怎麼了,他怎麼了?
周以嘆了一聲氣,把AI開關和車上喝咖啡的事復述了一遍。
周以苦惱道:“你們說,他是自來熟呢,還就是撩我呢?”
盧杉山斷言:他肯定對你有意思。
鄭筵客觀道:也許就是這樣性格的人,再相處看看吧。
王若含關注的點卻是其它:他帥嗎?
周以斟酌了一下,說:“你們還記得李至誠的室友,雲岘學長嗎?他倆差不多類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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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裡,王若含開頭便是一句粗口:“我操,那你不動心?”
周以嗤笑:“怎麼可能?他倆隻能說類型相似,都是那種溫柔舒服的,但本質不一樣啊,起碼雲岘他不輕浮。”
王若含表示無語:“服了,帥哥示個好被你說輕浮。”
周以不打算和她爭辯:“反正我又不喜歡這個類型,我要是喜歡,我早十年前追雲岘去了。”
盧杉山冒泡,插問道:那我還好奇,為什麼你當時沒看上雲岘,聽你描述這人簡直就是完美。
路過小賣部,周以買了一根可愛多,草莓味的。
本來打算正經回答,比如雲岘當時可是出名的醉心學業不近女色,比如她就不吃溫柔人設。
但當周以剝開甜筒包裝紙,咬了一口甜蜜的奶油冰淇淋,倏地想起什麼。
她滿臉驕傲、毫無保留地誇道:“因為我們李至誠好啊,全世界李至誠是最好的。”
王若含:爺服了。
盧杉山:你到底十八還是二十八!
陳文歡:蒼天啊,你對李至誠心動得就很離譜,怎麼還這麼死心塌地,他當年是往可愛多裡下迷魂藥了嗎?
鄭筵:......
在群裡攪了一通風雲,周以摁熄手機屏幕塞進口袋裡,可愛多的巧克力甜筒依舊膩到發齁,她閉眼一口吞下,又跑回小賣部拿了一瓶冰雪碧。
陳文歡有一點說得沒錯,心動當然離譜又突然,否則為何是fall in love,因為毫無準備地墜落才能讓心跳加速。
汽水沁爽解膩,周以滿足地打了個嗝,思緒放松下來,隨著夜風,悠悠飄回某個燥熱的夏天。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小孩的願望都能被滿足。
周以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少說“我想要”。
大一的新生研討課上,她聽學長姐分享出國交流的經歷,她在課本或資料上見過曼切斯特的芭蕾舞劇院、利物浦的航海博物館、愛丁堡的王子街、斯卡伯勒的皇家城堡,還有最具英式風情的霧都倫敦。
作為一名英專學生,怎麼可能不對那個陌生而充滿吸引力的國度向往。
按照她的成績,交流項目可以免去學費,隻要承擔這一年的生活花銷就行。
周以猶豫許久才給家裡打出那一通電話,接通前滿懷期待,在聽到她媽媽充滿疲憊的一聲“喂,小以”後,又突然沒了勇氣。
日常對學業上的幾句嘮叨關心,周以時不時地嗯一聲。
“下個月你生活費可能得少一點,自己節約著,應該還是夠的。你哥工作了要買車,你爸給出了兩萬,欸,家裡本來就緊巴巴,你說他逞什麼能呢。”
花叢邊蚊子嗡嗡地響,周以抱著膝蓋蹲坐在臺階上,滿臉漲得通紅。
最後倉促掛了電話,眼睛一眨,湿熱的眼淚便從眼眶掉落。
委屈和難過像打翻的濃縮檸檬汁,澀到發苦,她胸腔酸脹,無助地躲在無人角落,臉埋進胳膊陣陣抽泣。
周以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初夏的天氣悶熱,她出了一身汗,嗓子冒火,覺得自己快要脫水。
腦袋脹痛,周以發泄似的用拳頭捶,她覺得自己沒用極了。
“欸欸欸,小心把人打傻了。”
捶到第二下時胳膊被人抓住,周以抬起頭,借著路燈的光看見一個瘦高的年輕男人。
意識到對方可能一直都在,她犯起窘迫,用胳膊肘擋住狼狽的臉。
李至誠從兜裡掏出一團皺巴巴的紙巾,自己都有些嫌棄,但條件有限,隻能讓人家姑娘將就一下了:“擦擦吧,別哭了。”
周以抽噎著,瞪他一眼,不識好心道:“你看、看什麼看?”
李至誠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看她不接,他抽了張紙,上前俯身胡亂給她抹了把臉:“是我想在這兒陪你喂蚊子嗎妹妹,你踩我鑰匙半天,我剛想說你抬下腳你就開始哭,我還被你嚇一跳呢。”
周以低頭看了一眼,挪開腳,地上真有把鑰匙。
李至誠彎腰撿起來,吹了吹灰塞進褲子口袋裡。
“欸,你是那個外院英語系的學妹吧。”
周以沒心情和他套近乎,冷漠地回:“我確實是英語系的。”
李至誠在她旁邊坐下,自顧自地開始聊天:“我認識張遠志,他給我看過你照片,說你是英語系的這一屆系花啊?”
周以說:“我不知道。”
認出對方是誰,她回頭,上下打量他,問:“你是那個,李學長?”
李至誠頗為驚喜:“喲,張遠志和你提過我啊,他怎麼誇我的?”
周以收回視線,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手指玩著自己的鞋帶。
他說你是有錢但吝嗇的21世紀葛朗臺。
“走吧。”李至誠站起身,拍拍褲子,“慶祝我找回宿舍鑰匙,請你吃個冰淇淋。”
周以故意說:“那我要吃可愛多。”
那時可愛多四塊五一個,對她而言就是奢侈品。
她看見對方的臉色明顯黑了一度,周以在心底偷偷狡黠地笑。
李至誠抬臂抹去額頭的汗,最終還是同意了:“行,就可愛多。”
周以其實並不喜歡吃這類甜食,舔完上頭的冰淇淋,剩下的甜筒對她來說實在是太膩了。
她剛準備丟,就被李至誠出手制止,下令一般道:“浪費可恥,吃掉。”
周以眨巴眨巴眼睛。
“吃、掉。”
周以眼裡的水汽還未散,撇著嘴角,含淚吞下那尖角。
這可憐樣,李至誠大概看得心軟了,從兜裡摸出一張五元紙幣:“喏,去買瓶雪碧解解膩。”
已經吃人家一個甜筒,周以不太好意思再拿錢,但她身無分文,喉嚨口又實在膩得慌。
算了,反正臉已經丟光了,她抽走錢,正要往超市走,後脖子的領口被人揪住。
李至誠提溜著她,轉了個方向,指著對面的小賣部說:“去那家,那家隻賣兩塊五,這邊的要三塊。”
他說得認真而誠懇,仿佛在討論一個專業問題,比如今天的股市跌漲。
噗嗤一聲,周以笑出了個鼻涕泡。
——果然是有錢又吝嗇的葛朗臺。
大概是亂糟糟地哭過一通,周以的笑點變得非常奇怪。
她仿佛被點了笑穴,捂著肚子放聲大笑。
李至誠起初被她笑得措手不及毛骨悚然,漸漸地,像被快樂病毒感染,也跟著低聲笑起來。
“你他媽,笑屁哦。”李至誠一邊罵她,一邊叉著腰吭哧吭哧不停。
周以喘了口氣,開啟新一輪爆笑。
吊橋效應告訴人們,不是每一種心跳加速都來源於相愛時的悸動。
那這一刻呢,月朗星稀,夏夜的風潮湿悶熱,蟬鳴終於停止,路燈映亮蚊蟲飛舞的軌跡。
年輕人的笑聲融進風裡,他們的情緒和心跳到達同一頻率。
抬頭對望時,眼裡隻有彼此。
他們知道這一刻肆意的笑聲來自對方,那混亂的心跳呢?
第12章 第十二塊硬幣
周六清晨,天高氣爽,周以拖著行李箱,走到校門口時霍驍的車已經在了。
大家商量後還是選擇自駕過去,周以被分到霍驍那組,好在還有另外一個男老師在。
霍驍下車,幫她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謝謝。”
霍驍蓋上車門,問她:“早飯吃了嗎?”
周以搖頭:“沒。”
霍驍說:“車上有三明治,我記得你喜歡拿鐵。”
周以暗嘆一口氣,這人真是無孔不入,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她委婉拒絕:“謝謝,但我起得太早沒什麼胃口。”
霍驍體貼到無可挑剔:“那你等會餓了吃,拿鐵先拿著喝吧。”
車子啟程上路,周以戴上藍牙耳機,開啟降噪模式,假裝靠著車窗補眠,把聊天空間留給前面兩位男性。
倏地,膝蓋上多了件東西,周以睜開眼,是一件男士外套。
她抬起頭,通過後視鏡對上霍驍那雙溫柔到掐出水來的眼睛。
“車裡開了空調,怕你著涼,繼續睡吧。”
周以還沒張口,就聽副駕駛的劉老師哦喲哦喲起來:“霍老師你可太暖了。”
周以提拉肌肉,擠出一個笑,等兩個人又回到剛才的話題,她面上毫無波瀾,實則手指一通狂點,先往群裡發了一串表情包發泄情緒。
王若含冒泡:我猜,耶魯男又輸出了。
周以:。
周以:先是給我帶了早飯還特地加了一句我記得你喜歡拿鐵然後又在我睡覺的時候往我身上蓋衣服
周以:救命他到底想幹嘛啊啊啊啊啊啊
盧杉山直言道:追你唄。
周以:不可能,我看他別有用心。
王若含:媽的周以,你幹脆氣死我吧,你是對帥哥有偏見還是對男的有偏見?我求之不得的帥哥你棄之敝履?!
周以看她如此渴求,恨不得趕緊拱手轉讓:要不我把他介紹給你?正好金陵離申城也不遠。
王若含回復:別,長相符合我的xp系統,但性格還略有欠缺,我不稀罕。
這話正中周以下懷:己所不欲那就勿施於人。
王若含屈服了:好好好。
陳文歡說:可惜了,他遇上你這麼個銅牆鐵壁大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