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方菱接過話茬:“那你媽媽很快就可以做手術了。”
“菱菱姐…謝謝。”
方菱隨意的擺手,喝了口水,話鋒一轉:“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
“啊?”
她那時正喝了一口水剛要咽,就被這句話嚇得嗆水。
“喔唷,都要成年了,害羞什麼。”方菱繞過桌子拍陳若的背,笑笑地說,“挺帥的哦,眼光不錯。”
“……菱菱姐!”陳若紅著臉低聲喚了她一聲。
“對了,他知道你和江家的關系了嗎?”
“我還沒跟他講這件事。”
一來最近兩人聊天的時間少,二來這件事也還沒定下來,現在說也太早了。
方菱點點頭,沒做聲。
第59章 第 59 章
“她今天晚上也不回來嗎。”
付思思裹著浴袍, 一隻腳擱在床上,往身上抹身體乳,朝陳若的床努了努嘴。
高伊希漫不經心地“噢”了一聲:“我今天在辦公室聽到她去找她們那個班主任請假了, 好像有什麼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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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還以為是她不想見到我呢。”
付思思無所謂地勾起嘴角, 呈一個戲謔的角度。
“怎麼?”高伊希聞到了些八卦的味道,坐直身體, “你出手啦?”
“算是吧。”
“呵,終於忍不住了?”高伊希朝她挑眉。
兩人打著啞謎。
付思思靠在靠枕上, 手指在手機鍵盤上啪噠啪噠按動, 按下發送。
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好啦, 你就等著看吧。”
……
學校離醫院不是很遠,陳若走路過去20分鍾就到了。
拉開病房門。
江彤不在病房,隻床邊站著一個白發老人。
兩手放在背後, 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
“請問,這個病房的病人去哪了?”陳若出聲。
老人轉過身,滿頭白發的老人一般都看起來比較和藹,不過眼前這個卻給人威嚴的感覺。硬朗的臉部線條讓整個人看起來中氣十足。
“你……是她女兒?”
“啊?嗯。”
陳若發愣這出聲點頭, 卻見那老人突然現出些灰白和頹唐來。他穿了件米灰的寬松襯衫,有些像長衫的模樣。
老人手從背後垂下來,顫悠悠向前伸, 朝她招了招手。
“你過來。”
陳若躊躇著朝前走了幾步。
心中有幾分猜到這老人的身份,那時候菱菱姐就說那人不出兩天就會來醫院。
“你就是小若把?我下午時聽你媽媽講了。”老人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長得還真有點像你媽小時候的樣子。”
陳若這下肯定眼前這人就是她那個素未謀面的“外公”。
按禮數, 她這時候應該叫他一聲外公的,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叫倒顯得突兀。
從聯系他到現在見到他不過短短幾天時間,她還有些回不過神。
她抬頭看那老人,雖說是個文人,但卻透著些軍人那般的氣骨。
猶豫著開口:“我媽媽呢?”
“她去做全身檢查了,我了解了一下你媽媽的病,盡早做手術是最好的,要是檢查結果適合做手術的話,我會盡早安排。”
老人眼裡閃爍著微光,臉上松弛的皮膚下好像掩藏著難以訴說的情感。
當年一氣之下趕出家門的女兒,20年後再相遇卻是在醫院,還是得了癌症這樣的病。
醫生說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長期在紡織廠工作,吸入的空氣不幹淨導致的。
如果當年沒有趕她出門,她現在也許還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又怎麼會淪落到去紡織廠工作。
老人即便當年再恨,或是這些年再悔,在得知那個消息時也隻剩下了內疚和愧意。
沒什麼比白發人送黑發人對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更有傷害力了。
好在,他知道的不算晚。
“那天那個電話是你打的吧?”
“是。”
“我也得謝謝你。”老人側過頭看窗外,聲音飄渺,像是從遠方傳來,“都怪我,讓你們母女倆這些年受苦了。”
陳若搖頭,想說其實她不苦,苦的隻有媽媽。
張了張嘴,最後也還是沒說出口。
要是這麼說的話,他該有多難過呢。
“小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了。”江彤檢查完身體,由江老帶來的看護扶著進房。
陳若走上前:“我跟我們班主任請假了,想早點來陪你。”
“每天學習這麼累,你這來了醫院明天要很早起吧?”
江彤皺著眉搖頭,有些心疼的看她。
坐在床上:“……爸,這是小若。”她叫爸的聲音有些僵硬。
“我知道,我跟她聊過了,很乖巧的孩子,像你小時候。”
江彤笑起來,臉上的線條都柔和起來,頗有些年輕時候的影子。
“小若,叫外公了嗎?”
“不急,不急。”老人擺手,“這才第一次見我就讓她叫外公,也有些太為難她了。”
陳若看著眼前的老人,從他周身的氣質看就知道是個頗為清高的老人,如今這樣皺著臉有些難堪似的擺手。
她有些不忍。——
卻也是不知道該怎麼叫出這個陌生的稱呼。
江老接著想起方才江彤說的。
“明天早上我讓司機送你去學校吧,你也好多睡一會兒?”
“不用不用,學校很近,我走過去也沒多久,還能鍛煉下身體。”
“你在一中讀書?”
這周遭最近的高中就是風川一中了。
“嗯。”
“那是個好學校的,你讀書不錯吧?”
陳若不大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倒是江彤興衝衝地拉著她的手:“小若經常是年段第一呢。”
這個女兒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驕傲。
“是嗎!那要考誠源大學吧,對什麼專業感興趣啊?”老人心情舒緩了點,終於卸下來心中這麼多年來的防線,還有了個這麼討人喜歡的外孫女。
“服裝設計吧。”
自從那次聽蘇瑞說這個專業適合她後,本來還在迷茫的她的卻漸漸定下了目標。
江老從前是中文系的教授,德高望重,江家在那個年代算是名副其實的書香門第。
這些年他的幾個兒子做的產業也不小,在新聞業、廣告業、文化娛樂產業上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倒是從沒出過一個跟服裝設計沾邊的。
“這專業前景不錯的。”
老人說著,心裡琢磨著以後可以把陳若送出國深造。
一方面這個專業需要出國開闊眼界,另一方面,他也好彌補一下對她的虧欠。
.
日子過得平淡無奇,一些黑色暗湧卻在敲敲孕育著,預謀著下一場的爆炸。
宋詞走了一個月,大家似乎都很健忘,很快便忘了這件之前還鬧得沸沸揚揚的事。
學校裡有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也有人忍不住想要在這無聊人生中炸出一個平地驚雷,然後等待下一個高潮和下下個高潮。
升旗儀式時地中海一人站在主席臺前抑揚頓挫不知道在講些什麼。
而操場上的眾人思緒早已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陳若這些天都沒休息好,夏初的天不太熱但很悶,空氣中充斥著大雨來臨前特有的潮湿與悶熱。
她用夾子把劉海夾起,兩縷碎發垂在兩邊,把袖管卷到手肘部位,露出袖管一截白色的半透明內襯。
“欸,陳若。”站在她後面的張玲突然伸手指戳她後背。
“?”
陳若回過頭,就見她手指往斜後方指了一下,陳若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穿過周圍或嘈雜或死氣的隊列,在人群中與蘇瑞四目相對。
班主任就站在前面,陳若隻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重新站好。
張玲壓低了聲音繼續調侃:“我看他看你好久了哎,你們感情也太好了吧。”
陳若不回頭,隻是手伸到背後拍了一下張玲的手。
八班那一群人懶散站著,但又和平常像是不太一樣。
蘇瑞身上那股子浮躁跋扈氣好像比以往消了許多,但也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被隱藏起來,有點少年初長成人的感覺。
段清念本來就如他名字一般清淡溫和,現在也是那樣,隻不過話比往常更少,眉宇間有團化不開的煩躁。
原本最嘈雜的鍾昊最近也莫名其妙地安靜下來。
8班班主任站在班級最後頭管著紀律,恍惚間有種這些孩子們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的錯覺。
為什麼呢?
隻不過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
鍾昊就突然衝出隊列朝斜前方的高三7班跑去,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就揪著一個男生的領子把他摔倒在地上,迅速跨坐在他身上,拳頭一下一下朝他臉上抡。
那被打的男生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等他第三下拳頭揮下來時才慘叫一聲,雙手抱住頭。
“住手!鍾昊!你給我住手!”
8班班主任反應過來,跑過去從後面架起鍾昊往後扯。
鍾昊紅著眼,臉色陰鬱,即便被脫開來腿還是奮力往前踹著,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衣服在拉扯中上移露出精壯的腹部。
後面突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前面站著的班級都回過頭張望。
地中海在主席臺前愣了一秒爆發出抑揚頓挫地怒罵聲。
“高二8班什麼情況!直接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打架!?還嫌你們班背的處分不夠多嗎!”
八班班主任顯然對他那措辭有些許不滿,回頭朝國旗方向看了眼,面色沉沉地拽著鍾昊分開打架的兩人。
鍾昊滿臉的怒氣還沒消下去。
奮力掙扎著想甩開班主任的手,即便班主任那人高馬大的成人也被他拽得踉跄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站定下來。
他目光死死盯在那個被人勉強扶起的臉上好幾處紅腫的男生,嘴裡不知道再罵些什麼。
他情緒太過激動導致聲音都破音聽不太清楚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蘇瑞和段清念明白他衝過去打人的原因。
剛才那個男生在那邊不鹹不淡地調侃著落馬前副市長的女兒,也就是宋詞,言語粗俗下流到讓他們那群玩慣了人都忍不住皺眉。
隻不過,蘇瑞沒想到的是,鍾昊會反應過激成這樣。
在他和段清念都隻是聽清他議論的人正是宋詞而朝他投去目光的前一刻,鍾昊就已經把那人扯到地上了。
由於這突發的一幕,地中海草草結束了才講了一半的演講稿。
又朝八班方向看了一眼,厲聲道:“剛才打架的兩個人馬上來我辦公室!”
周圍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不斷,聽到升旗儀式也就堪堪收回目光,而那件事就這麼成了她們茶餘飯後的一件八卦趣事。
用不了幾天,也沒什麼人會認真記得這件事。
段清念走過去,目光冷靜地看了受傷男生一眼,上前扶住情緒極為不穩定到現在還喘著粗氣的鍾昊。
隻不過他的手剛搭上鍾昊的肩,就被他迅速扯掉。
目光比剛才更加冷,甚至連眉頭都不願意多皺一下,要不是他說的話,那眼神簡直就是看一個極為討厭又毫無幹戈的人。
他說。
——“要不是以前把你當過兄弟,我他媽早揍你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外頭的陽光斜射在蘇瑞裸露的皮膚上, 汗意涔涔。
他站在學部辦公室外,後背靠著窗,斜斜站著手插進口袋裡。段清念面朝窗外, 手指插進頭發, 頭埋在臂彎。
辦公室門緊閉,時不時從裡面傳出響聲。
不是地中海的聲音, 而是鍾昊爭辯的罵聲。
“你知道這件事嗎?”
良久,段清念終於站直了, 側頭問蘇瑞。
蘇瑞低垂眼睛, 看著腳尖, 也在琢磨剛才發生的事,聽他問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鍾昊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