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死前對著師兄哭訴自己對不住合歡宗,到死了還是單身狗。
再睜眼,我便成了廢物女帝。
宰相希望我死快點,將軍希望我死遠點,就連我那預定的皇夫也厭惡我至極。
算了,反正也要亡國了,過一天算一天吧。
可是後來,這國家越來越好,那三人看我的眼神也是越來越奇怪,讓我突然想起了臨死前師兄的話。
「師妹,哪怕你回頭看看,你都說不出這種話來。
「咱合歡宗誰有你渣啊?」
1
我坐在龍椅上,聽著下面的爭吵聲,眼神逐漸虛空。
本該死去的我又活了……
好消息:我成了女帝。
壞消息:這國家快亡了。
下面的官員吵成一片,打仗的說沒有軍糧,管錢的說國庫空虛,有才的冷眼旁觀,無才的等著撈點油水。
亂七八糟……
許是被吵得煩了,我這平靜了許久、無波瀾的心,也難得地生出了幾絲煩躁。
我站起身,從臺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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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吵作一團的人全因我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面前的人還在一邊哭訴一邊擦淚。
「我在戶部幹了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國庫空虛,年年赤字,陛下都是知曉的……」
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算了,不重要。
國庫早就被他掏光了,自己富得流油,邊關的糧草拿不出一點。
哦,這貨前幾天還為他的小女兒花了十萬兩,就為了買一根簪子。
我走到他面前,直接抽出了旁邊侍衛腰間的劍,一下就抹了他的喉嚨。
幹凈利落,連呻吟的機會都沒給他。
為了防止被血濺到,我還特地後退了兩步。
所有人震驚地看著我。
我看向和他吵架的武將:「一會你帶著人去把他家抄了,隻拿你要用的,剩下的老老實實給朕放回國庫,懂?
「有了錢要是還打了敗仗,他的下場就變成你的!」
武將短暫失神後,立刻一臉驚喜地領命離開。
這時,朝堂上的其他人也回過神來,紛紛開始譴責我。
「陛下,這戶部侍郎即便有罪也該由專人審判才是,您這樣做未免也太獨斷了。」
「是啊,陛下,為君王者不得一意孤行才是。」
「即便抄家,那戶部家的銀錢也萬萬不能讓一個武將接管才是,這不合規矩。」
「是啊,這不合規矩……」
他們吵吵鬧鬧,還以為我是原主那個慫貨,短短幾句話就想拿捏我。
我環顧四周,在場的隻有三人沒開口,正仔細地打量著我,眼神晦暗不明。
宰相,裴如命。
大將軍,顧淵。
太傅,江弘。
我僅看了他們一眼,就提著劍走到了說得最歡的禮部尚書面前。
他滿嘴的於禮不合,卻在我逐漸靠近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顫抖著身體,跪在了我的面前。
劍上的血還沒幹,落在了他的面前,他抖得更兇了。
有人看不下去,站了出來。
「陛下,您今日的所作所為令人寒心,臣以死為諫……」
我懶得聽他說廢話,直接打斷了他。
「行,朕準了,你撞死吧。」
那人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愣在了原地。
我卻冷下了臉:「不是死諫嗎?先死了再說!趕緊的!」
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一跪,又連著跪倒了好多人,嘴裡叫著開恩。
我直接將劍扔在了地上,看向大將軍顧淵。
「看見跪在地上的人了嗎?
「帶兵抄家,五分歸你,五分放進國庫。」
下面跪著的人傻眼了,這次哭嚎著饒命的情感真誠了許多。
看戲許久的裴如命站了出來。
「陛下,一下廢黜這麼多官員,恐怕社稷晃蕩。」
他垂著眉眼,好似恭敬,可挺直的脊梁沒有一分的忠誠。
我坐回了龍椅。
「那就讓你的人補上啊,裴相。
「這不是很好的機會嗎?」
裴如命連忙回道:「臣不敢。」
我用右手撐著下巴,完全一副昏君的模樣,似笑非笑。
「隻要我是皇帝,就由我說了算。
「看不慣?那你們造反啊?」
裴如命,官拜宰相,一半的朝臣都和他有關聯,每天巴不得我死快點。
顧淵,護國大將軍,手握兵權,每天巴不得我死遠點。
而我,容國女帝,隻剩一張嘴,絲毫不虛。
大不了我就回合歡宗重新開始修煉唄,誰怕誰啊?
2
我叫弦月,在合歡宗因為遲遲境界無法突破而壽元走到了盡頭。
感受著生命力的流失,我看著師兄,雙眼含淚。
「師兄,是我對不起師父的教導,空學那麼多知識,最後卻還是單身狗。
「要不是我遲遲勘不破情愛,我也不會一直無法突破。」
師兄一雙含情眼中仿佛盛著一汪春水,光一眼,就讓人墜入其中。
可我在此刻隻看到了無語二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死期將至造成的眼花,他好像還極其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師妹,哪怕你回頭看一看,你都說不出這麼冰冷的話。」
我很是迷茫:「師兄你何出此言啊?」
師兄閉了閉眼:「我問你,前些日子天雲宗的少宗主送你的仙鶴……」
「那不是給我吃的嗎?」
師兄咬緊了牙:「好,那藥王宗送來的百裡香呢?」
「說起這個我就氣,送人藥,他是不是在咒我要完?」
師兄握緊了拳:「好好好……那歸風堂那小子和你表白你總沒話說了吧?」
我點頭:「可是師兄你說過要若即若離,不能讓對方猜到心思,所以我假意拒絕了,等後面再同意。」
「那你拒絕了多久?」
「三十年吧,後面我終於想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成親了。」
師兄忍無可忍,最後嘆息一聲。
「我都不知道該罵你渣還是罵你呆,你仗著長得好看,總是撩人而不自知。
「勾得別人芳心亂動,你又抽離開來,冷心冷情。
「師妹,咱合歡宗,誰有你渣啊。」
我欲哭無淚:「師兄,可是我看不破啊……」
落下最後一滴淚,神識脫離前,我還聽見了許多哭聲,有點耳熟,但不多。
再睜眼,我已經成了容國的廢物女帝。
3
下完早朝,我翻看著奏折,吃著茶點,好不自在。
朝堂裡滿是蛀蟲,邊關外敵遲遲來犯,百姓賦稅重,民不聊生。
這國,早晚要完。
大家都別活。
沒想到,我這一盞茶還沒吃完,顧淵和裴如命就過來了。
顧淵性子急,剛行完禮,一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
「你今天說的話還算話?」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有些遲疑:「你知道那些大臣會抄出來多少銀錢嗎?」
我又嗯了一聲。
他皺起眉心:「那陛下想讓臣做什麼?」
我終於放下奏折,正眼看他:「朕表現得還不明顯?」
顧淵的臉青了紅,紅了白,白了黑。
「臣不能成為陛下的皇夫。」
「你去邊關帶兵打仗。」
我們倆異口同聲,然後齊齊沉默了。
我忘了,原主為了想拿到兵權,居然想收了他。
我的目光再次在顧淵的身上打量。
雖然身材樣貌都不錯,可是這種帶兵的最不懂風情了,實在無趣。
顧淵看著我打量的目光,渾身一抖,趕緊領命。
「既然陛下有令,那臣就先去準備了。」
他巴不得趕緊回去,守關的都是他帶出來的人,最近外敵遲遲來犯,他早就心急如焚,可偏偏原主不放他離開,這讓他對原主十分厭惡。
我又喝了口茶,朝他揮揮手。
外憂內患,總算先解決一個。
顧淵腳步匆匆地離開,留下了裴如命一人站在我的面前。
說實話,我真的很煩這種聰明人。
因為這一般意味著,騙他得動腦子了。
裴如命在我對面坐下,給我續上一杯茶。
「陛下今天很不一樣。」
我懶散地靠在躺椅上,連眼皮子都懶得抬。
「哦,所以呢?」
裴如命不緊不慢喝了口茶,笑得溫潤,語氣卻滿是壓迫感。
「臣都快以為陛下換了個人了。」
他在試探我。
我無所謂地嗯了一聲:「我還是那句話,裴相,有證據你就造反唄。」
對付這種人,他喜歡藏著掖著,你就明牌。
你一句實話他都得猜半天。
果然,裴如命的眼神立刻暗了下來。
半晌,他低頭:「陛下說笑了。」
他轉移了話題,開始品茶聊天。
說得跟真的一樣。
我聽著裴如命將手中的茶如何難得說了半天,然後一飲而盡。
裴如命罕見地停頓了一下,然後閉嘴了。
我不知道裴如命在等什麼,直到……
「容月!你瘋了!」
一個紅色的人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容國最後怎麼落在了你這個廢物的手上?
「要是……」
他看見了裴如命,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對著他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看吧,所有人都不拿我這個皇帝當回事。
隨意辱罵,隨意拿捏。
特別是眼前這個江家的小公子,江修。
預定的皇夫,江太傅的獨子。
在他們眼裡,那些死去的皇子和皇女,誰登基都比我好。
我看著來人,淡淡地開口。
「跪下。」
江修愣了一下:「什麼?」
這次我直接加大了聲音:「來人,把這人拖下去重打十大板,然後扔回江家,問問江太傅就是這樣教導兒子的嗎?」
我臉上露出嫌棄,「不知進退,沒有尊卑,這皇夫的位置他坐不上。」
江修像是被什麼激怒了一樣,暴跳如雷。
「誰願意當你的皇夫啊?要不是你非要塞給我……」
我點點頭,打斷他的話。
「很好,一會兒退婚的聖旨就會送到你家。」
不理會他幾乎呆滯的神情,我揮揮手,直接讓人拖下去。
裴如命看完了戲,滿足地告辭了。
臨走前,他笑著看我。
「隻希望明天早朝時,陛下也能如今日一般。」
明天?
我突然反應過來。
明天,是敵國派使臣過來談判的一天。
他,想看我的笑話。
想看我沒了朝臣的支持,如何當皇帝。
可惜,他不知道,一個身居高位且發瘋的人。
是有多可怕。
4
江弘晚上就到了御書房請罪。
他跪在地上,沉默至今。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奏折,也不說話。
以後幹脆新立個規矩,奏折上再寫廢話就賞板子好了。
半天說不到重點。
就這樣過了一炷香,一旁的太監堅持不住了,小聲地湊近我。
「陛下,太傅大人已經跪了很久了……」
我抬起頭看他:「你是他的人?」
那太監一聽,立刻嚇得跪在了地上,渾身抖得跟篩子一樣,求助的眼光一遍遍看向江弘。
江弘不為所動。
這樣一個棋子,不值得他開口。
我直接讓人把太監給拖了下去。
我的身邊,不需要別人養的狗。
這麼一個插曲後,江弘率先開口。
「陛下,修兒說您要退婚……」
我直接把一旁早就寫好的退婚書扔到了江弘面前:「正好,免得還要叫人給你送過去。」
江弘沒有撿,隻是看著我:「陛下,您真的想好了?」
他在威脅我。
朝堂上的文臣,裴如命掌一半,江弘領另一半,兵權在顧淵手上,三足鼎立,沒有給我這個皇帝留下半分。
原主在夾縫中生存,想通過聯姻獲得一些權力。
可她自己也不過是顆棋子,如何能上得了棋盤?
這樣的境地,最好的辦法就是幹脆掀了這盤棋,重新洗牌,才能爭得一席之地。
我用手撐起下巴:「當然,江弘,都說養不教父之過,江修今天沖撞天子,出言不遜,看來都是你教得好啊……
「怎麼?這個位置你也想坐?
「那你造反唄!」
江弘看了我許久,再一次跪了下去:「臣……不敢……」
他當然不敢,因為裴如命也不敢。
師出無名,即便有名,隻要一人敢動手,剩下的兩方勢力立刻就能聯手。
他們不敢動。
但我敢。
這場仗,優勢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