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然心道這種感受還蠻刺-激的,看著別人當面討論怎麼幹掉自己,自己還可以幫忙出謀劃策!
他輕咳一聲,道:“沒問題,隻是有一點你們需要注意,幽池早年走火入魔,身體受損嚴重,這些年一直閉關不出,但他到底什麼修為無人知曉,萬萬不可放松大意,他才是幽蘭境最危險的人。”
祁霄點頭:“我明白了。”
他們討論完了,林子然陪伴祁霄回去。
夜『色』中祁霄神『色』有些不舍,但是他十分懂事,主動開口道:“青衣叔叔,你有事就走吧,我會等你的。”
林子然望著少年,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這孩子懂事讓人心疼了。
可是隻有自己知道,這一走大概就是永別了。
因為下一次見面,自己必須取出魂蠱,不能再拖下去了,而取出魂蠱之後自己落入幽池手中,不可能再這樣來去自如,隨心所欲。
蘭君河還在,但青衣不會在了。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完成任務,拿到學分,可這是第一次玩養成……雖然在他看來隻有五十天,但每天睜眼醒來,閉眼睡去,都望著這個孩子,擔心著這個孩子,看著他一點點的長大,從一個軟乎乎的肉團子,變成如今凌厲的美少年。
當爹的感覺,雖然辛苦,但是美妙!
可如今終於還是要分別了。
林子然神『色』有些復雜,本想囑託幾句,可是祁霄如此聰明,若是被他察覺出什麼來就不好了……自己隻要讓他好好活著,也算是善始善終,如此大概就夠了吧。
他什麼都沒再說,直接轉身離去。
祁霄想要上前一步,但卻沒有上前,隻看著面前男人的背影,和之前每一次一樣,再次漸漸淹沒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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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然沒有走大門,畢竟他現在的身份還算敏-感,於是轉向府中的後門,正要躍上牆離開的時候,忽見鳳濯竟守在那裡,不由得神『色』凝重起來。
鳳濯表情和煦,連忙開口:“先生別多想,我之所以等在這裡,是有幾句話想同先生說。”
林子然冷冷道:“你要說什麼?”
鳳濯誠懇道:“我知道您也是幽蘭境的人,不便暴『露』身份,但如今我們要同幽蘭境開戰,你留在那裡也許會有危險,祁霄也非常在意您,您為何不幹脆為他留下呢?”
喲,你終於開始關心祁霄了啊!
林子然心情好了點,倍感欣慰,但是他還是要走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鳳濯無奈一笑:“先生當真不再考慮一下嗎?”
林子然卻不欲多言,縱身一躍就要離開。
鳳濯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隻抓住了林子然的衣袖,撕拉一聲,一不小心撕下了一截衣袖,青『色』外袍破了一塊,『露』出裡面黑『色』暗紋的長袍一角。
林子然驀然一驚,沒想到發生這樣的意外,連忙一收衣袖,身影眨眼消失在街頭巷尾處。
鳳濯怔怔看著手中衣袖,片刻後,眼中『露』出陰晴不定之『色』。
剛才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夜『色』中看的並不甚清楚,但那裡面衣袖的花紋,卻是他絕不會忘記的。
可是……
這怎麼可能呢?
鳳濯眉心緊蹙。
他今日之所以在這裡阻攔,說的那些話半是真心……但不可否認,此人清楚他同祁霄的計劃,如今這般敏-感關鍵時刻,最好還是留在這裡最為穩妥。
說到底,鳳濯還不曾徹底信任林子然。
並不是他懷疑林子然,隻是他習慣了不輕易相信任何人,與其寄希望於別人的良心,不如讓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他卻完全沒有想過……
這個人……可能就是他們要殺的人。
鳳濯眸光復雜,疑『惑』不解,還有心驚。
如果林子然真的是蘭君河,他完全不必給自己送解『藥』,而這兩日他有很多機會殺了他們,難不成……蘭君河和他懷著同樣心思,想要麻痺自己,好將自己和無妄樓一網打盡?
到底是誰,在算計誰?
鳳濯憂心忡忡,他來到祁霄的住處外,但猶豫片刻,卻沒有直接進去。
祁霄又是否知道這一切?
深夜微風拂過,輕輕一聲響,院門被推開,眼神銳利的美少年站在那裡,聲音涼如夜『色』:“你在那裡站了很久了,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麼?”
鳳濯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
轉瞬間,他還是做出了判斷,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祁霄對幽蘭境和蘭君河的恨,都不是假的,也許……蘭君河不但欺騙了自己,也利用了祁霄對他的信任。
鳳濯決定賭這一局。
他嗓音低沉,緩緩開口:“青衣前輩也是幽蘭境的人,又剛好出現的這麼及時,甚至剛好知道我中的什麼毒,能夠及時送上解『藥』,你可有想過他是怎麼知道的?”
祁霄眸光陡然變冷,一字字道:“你在懷疑他。”
鳳濯看著他,道:“我隻是在說出合理的懷疑罷了,你要知道,你我如今在一條船上,任何差池都可能讓我們前功盡棄,一敗塗地。”
祁霄握緊手中的劍:“你不懂,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鳳濯:“但是……”
祁霄打斷他,聲音清冷,擲地有聲:“他如果想要殺我,根本不必如此麻煩。”
因為我可以,心甘情願奉上自己的『性』命。
甚至,隻要他一句話而已。
鳳濯沒有再開口,他定定看著祁霄,少年如此執著、倔強。
堅定的相信著那個人。
信任那個人,對他而言如同最後的信仰,是他絕無可能放棄的東西。
鳳濯忽然有些懷疑自己了,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嗎?林子然也許不是蘭君河……
可是,他的出現,確實太蹊蹺了。
有太多不合理和難以解釋的地方。
祁霄卻看不到。
不……
應該說是,祁霄他也看到了,可是他選擇不問,選擇相信,他願意無條件的信任對方。
哪怕那個人真的錯漏百出,但一旦認定了一件事,便隻看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隻信著自己想要相信的……
祁霄不是不明白,他隻是做出了選擇。
如果是其他任何情況下,自己都不會再繼續追問。
可是……這次卻不能不管。
因為這一局,關乎的不僅僅隻是他和祁霄的命……
還有他籌謀多年的布局。
他輸不起。
鳳濯眼神幽暗,他唇角掀開,緩緩開口道:“我改變計劃了,不再等待,一刻鍾後突襲幽蘭境分舵。”
祁霄驀地抬眸,卻沒有問為何。
鳳濯一字字道:“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你現在去刺殺蘭君河,他們定會措手不及,在他們被你吸引注意力的時候,我會出兵圍剿,這次定要讓蘭君河『插』翅難逃,你——可以做到嗎?”
夜『色』中,兩人四目相對,不避不讓。
這是一場賭局。
祁霄明白,自己不能不答應,又或者,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內心深處,捫心自問。
你真的,一絲一毫都不曾懷疑過嗎?
你真的,不想要一個答案嗎?
鳳濯是算準了這一點,他知道自己也想知道,他知道自己也曾懷疑,所以他『逼』自己不再逃避,作出選擇……
祁霄緩緩抬眸,眸光冷冽如冰,他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好。”
………………
林子然來到幽蘭境分舵外,匆忙取下面具裝在了懷中。
表情憂心忡忡。
剛才夜『色』下,也不知道鳳濯看清楚沒有,會不會猜到自己的身份……
如果鳳濯猜到自己的身份,會不會也對祁霄產生懷疑呢?
這樣的話,兩人還怎麼發展感情?
林子然感到頭大不已,這個世界他如此兢兢業業,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難道要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崩了!
這就像是一局遊戲好不容易要通關了,前面無比順利,最後一關卻功虧一簣,滿盤皆輸,這誰受得了啊,還不如一開始就崩呢!
林子然來回踱步,心情有些煩躁,眼神不住變幻,萬一真的暴『露』了……
他眼神微凝,視線落在面前的劍上,他緩緩抽出劍,輕輕拂過劍身,臉上『露』出一絲堅定之『色』……其實,雖然意外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喧哗和慘叫聲,林子然連忙推門走了出去,就見一個手下被打的吐血跌落在自己的面前!
玄衣少年手執長劍,獵獵夜風中,鳳眸凜冽如刀,直直看著他。
林子然握緊手中劍,眉梢一挑,淡淡開口:“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回頭自投羅網了。”
祁霄沒有說話,陡然『逼』近,帶著一往無前,置生死與度外的決絕!
劍身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打架這事兒,修為差距不大,就最怕不要命的。
幾招過去,林子然一個躲閃不及,衣襟被挑開,將將才放好的面具,啪嗒一下滾落在了地上。
林子然臉『色』驀地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