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榮京終於與顧希久別重逢,正是最濃情蜜意之時。
這時候所有一切,都影響不了他們將那滿腔思念傾注在對方身上。
另一邊,吳家別墅外的草坪上,花團錦簇,賓客往來,熱鬧非凡。
吳芾昱少見地穿著正規西裝,站在最醒目的位置,時不時就能聽到有人向今日的壽星恭喜的聲音。
他下班後就回到吳家剛買下的別墅,今天是他的生日,請帖早在半個月前都發出去了。
他漫不經心地與人寒暄,時不時朝著入口處張望,卻始終沒見到那個他最想見的人。
宴會上,還能看到不少明星穿梭其中,有些聽說這位太子爺換女友格外勤快,特意打扮成吳芾昱最喜歡的樣子,在他面前晃悠,還有的幹脆毛遂自薦的。
裡面不乏一些當紅流量,還有些自詡絕美的自信Omega,不過通通吃了閉門羹。
不久以前吳芾昱還有可能根據自己的喜好,隨便選個順眼的。不過他現在觀念開始轉變,真用了心別人再也入不了眼,橫看豎看都不是他要的那個,完全沒有意義。
管紅逸拿了一杯紅酒站在最遠的地方,他身為最近名聲鵲起的新銳導演,今天是受邀過來的。他掃了一眼四周,沒發現哪個服務員怪異。
一般這樣的大型宴會,顧希都有可能喬裝改扮過來,這次沒來,是不是代表他的病在減輕?
這真是個好消息,顧希將自己藏得太深了,稍一不慎就會真認為他沒事。
正想著,管紅逸收到一條微信,問他在哪兒。
他剛才刻意發了幾張與其他Alpha看起來親密的照片到朋友圈,當然是某人可見,想試探試探某人是不是真對他不感興趣。
看,這不還是自己找上門了嗎。
人呢,還是要誠實點,有興趣裝什麼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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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紅逸發了個定位過去,然後身姿曼妙地走出別墅,在午夜的涼風中等待了一會。一輛隻有七萬塊的二手小破車從拐彎處駛來,停在他面前。
車窗下滑,露出一張冷酷的俊臉:“上車。”
管紅逸插著腰,雙手擱在車窗框上:“哎喲,不是某人說絕不會碰Omega嗎,現在這算什麼。”
周遊被將了一軍,看著面前穿著黑色露肩長裙性感的猶如女王的Omega,眼神有點慌亂:“Omega一個人晚上回去太危險。”
管紅逸笑著:“你也知道我是Omega,怎麼可能一個人。”
周遊:“……”的確,Omega從來不缺獻殷勤的人。
上次榮京讓他送醉酒的管紅逸回家,最後被醉鬼纏上,差點失身,就差點……
那之後周遊好幾天都魂不守舍,對榮京的吩咐也是能拖則拖,這才有了榮京眼裡他家萬能助理變了的狀態。
周遊是男性Beta,眾所周知,他這樣的身份根本沒資格碰數量稀少到連大多Alpha都搶不到的Omega。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想隨便招惹Omega。
他很欣賞顧希那種清冷仙女範的Omega,但僅僅是欣賞,也許隻有他上司榮京那樣的Alpha才有資格擁有。
他在留學時,因暴打了一頓種族歧視的學長後被學校警告處分,還要他向加害者道歉,周遊不願意,肄業後回國繼續深造,單單是畢業都比別人晚了很多年。出來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履歷上的暴力前科找不到工作。Beta的就業相當激烈,他這樣有黑歷史的找工作更是難上加難。在哥哥周響把他介紹給榮京前,他已經打算去工地搬磚了。
在剛剛面試的時候,他就和榮京明說,自己有暴力前科。
榮京是第一個願意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的面試者,在了解後表示願意繼續聘請他。
從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想給榮京工作,為了這份尊重。
他所能設想的未來,從來沒有Omega。
眼前的管紅逸還是在整個Omega的群體都是非常優秀的存在,他連沾染的可能性都沒。
管紅逸見這位助理先生愣是不接話,幹脆自己坐上副駕駛位,扣上安全帶:“看我幹嘛,開車啊,助理先生~”
有那麼一刻,周遊忽然想著,能幾次三番拒絕顧希的榮京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吳家的宴會還在繼續,曾經的狐盆狗友在被吳芾昱回絕幾次聚會後,也發覺太子今時不同往日,在他面前連說話都小心了不少。
“太子現在連聚會都不來了,每天上完課就去公司報道,像變了個人似的。”“這次是真洗心革面啦?你們誰知道原因啊?”
“好像和白月光有關吧。”
“誰啊,別賣關子啊,快說快說!”
“還記得當初謝家那次,誰打斷咱的事嗎?”
“不是我想的那位吧……”
“太子未免太重口了,漂亮溫柔的Omega不好嗎,Alpha又冷又硬……”
吳芾昱聽到這群人的議論,猛地一個眼神瞪過去:“你們平時私底下說什麼騷話,我都可以當做沒聽到。但是,別用這種玩笑的語氣提他,懂嗎?”
他不是你們能開玩笑的對象。
吳芾昱認真起來時,兇狠的像猛禽,嚇得他們立刻停止了話頭。
第一份請帖是吳芾昱親自交給榮京的,當時榮京答應了。
這三個月,他過得還挺順利。首先是榮京對他的態度,有一點變化,好像變得熱情了,雖然這種熱情讓他有點不適應。不過這不重要,他發現榮京和那隻老妖精幾乎不往來,看著好像是吹了。就是幾次故意挑釁,顧希連話頭都不接,吳芾昱躊躇滿志,就打算趁虛而入。
見宴會到尾聲,那人都沒出現的跡象,吳芾昱終於控制不住來到僻靜的小道上,打了通電話過去,優美的女聲提醒他對方已關機。
“還讓我幫忙,就你這態度?老子再答應你就是狗!”吳芾昱氣得差點摔手機,但還是忍住了。
吳芾昱不信邪地找了下自己所有社交賬號,看榮京有沒有發消息過來。
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吳芾昱越想越惱火,想找個沙袋打一打。
不抱任何希望地點開郵件箱,這個是他非常官方的聯系方式,一般隻有工作才用得到。
一個紅色小點,他心跳加速,去主宴會地轉了一圈才做好心理準備地點開。
來自RJ的消息:生日快樂。
簡單明了,非常榮京式的說話方式。
“老子就知道,他還是有點在乎老子的!哈哈哈!”吳芾昱被清空的血條瞬間加滿,意氣風發,老子還是這麼有魅力。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一條定時郵件,榮京三個月前就編輯好放著了,無論怎麼說要人幫忙至少要保持表面關系,這就隻是禮貌性的問候。
吳芾昱才不管這些,他今天很高興,匆匆跑回去開了幾瓶香檳,將生日會辦的熱熱鬧鬧。
等到宴會結束,管家帶著僕人們過來收拾殘局。吳芾昱照例拒絕了狐盆狗友再續攤的邀請,吹著夜風,微醺著走回主宅。
在樓下時,發現父親書房的燈光還亮著。
今天的宴會吳含戚隻在一開始出現了一下就離開了,但對很多人來說這已經很難得了,大部分吳含戚根本不會露面。
自從父親從滬市來到上京後,就一改常態,開始大刀闊斧地擴張,聽說還搶了榮京不少項目。這些項目大多是榮京先派人接觸的,業內知道的人都說他以大欺小,是在給謝家下馬威。
這點吳芾昱也問過為什麼,吳含戚卻一如既往沒解釋過。
吳芾昱上了樓,書房開了一條縫,光亮從裡面照了出來,吳芾昱剛打算開門詢問,就聽到表哥懇求的聲音。
紀炯介跪在地上,低聲道:“舅舅,我不想離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書桌上,攤著一卷宣紙,吳含戚拿著筆,筆尖蘸了蘸顏料,伏在書案邊畫著麻雀,這隻麻雀在整副山水畫中顯得很突兀。
在幾小時前,吳含戚察覺到什麼,在強烈的心悸與悶痛中,手下一滑,畫錯了地方。
為完成整副畫作,又重新填了隻麻雀。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有時候一座大山,是由看不見的小問題累積中崩塌的。
等發現時,也許早就晚了。
就像這隻看起來不起眼的麻雀,誰都不知道它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天道將最後的希望壓在他身上,給他的卻是一個毀了大半的爛攤子,真真是可笑,真當他是萬能的?
勾完最後一筆,才抬起頭看向紀炯介:“你留下是為了工作,還是為了人?”
吳含戚語氣淡然,但說的話卻犀利無比。
“舅舅!”紀炯介猛地抬頭。
“褚陽的藥,是你給的吧。”
紀炯介猛地抬頭:“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
吳含戚似乎很不舒服,低低地咳了幾聲:“你現在,也開始糊弄舅舅了嗎?”
吳含戚的實驗室是經過審批的,為抵抗絕症等疾病,他的實驗室有S級研究權限,能進行許多常人無法想象的實驗。
他是商人,很多時候他隻會做商人做的事。
褚陽用的藥,是有成品的,一開始籤了協議能夠得到一部分成品。
但褚陽太急了,要馬上得到,铤而走險用了半成品,最後自食惡果。
成品太過危險,如今已經被上頭下令封存。
那些半成品本來是交給紀炯介銷毀的,現在褚陽這瘋瘋癲癲的樣子,多少是受了點影響。
紀炯介也不僅僅是這私下販藥的罪,由於紀炯介派人讓人放火燒屋,放的又是國家保護的Omega的屋子,又偏偏被榮京抓到了把柄,可謂數罪並罰。
雖然暫時沒有決定性證據,但火蝶、三個縱火犯畏罪自殺已經說明了一切。警局的人早就找上門,因吳家這些年對國家建設的各種貢獻,暫時沒將紀炯介帶走,但警告少不了,若再出現這樣惡性事件,吳家參與的一些項目就先暫停吧。
吳含戚執掌吳家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滑鐵盧。
早前就將紀炯介的所有職務都卸下,以便及時止損,但最終還是影響到了吳家。
其實到這一刻,吳含戚已經意識到吳家的運勢正在衰敗,Bug實際上已經改變了太多軌跡。
但吳含戚也樂在其中,他很享受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無論結果如何。
紀炯介與吳芾昱擦身而過,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吳芾昱分明看到紀炯介眼中滿滿的怨恨。
“爸,就這麼放他走了?”吳芾昱走了進去。
“他觸了底線,會有人出面的。”
“會不會連累到我們?”
“暫時還不會,以後,就不一定了。”
吳含戚閉眼看著腦海中,原本明亮的己方人形牌忽閃忽滅,還剩自己與最後一張,目前完好無損。
吳含戚深深望著吳芾昱:“我們吳家隻有你一個獨苗苗,哪怕我出事了,你也不能出事,知道嗎?”
“爸,你別說這話,我有點怕…”他怎麼總覺得他爸像在交代遺言似的。
“別多想,但凡我還活著,就讓你一日無憂。”
吳含戚將欲言又止的兒子打發走,將放在桌案上的沙漏翻了一面,沙礫徐徐下落,他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一滴滴落到畫作上,像是綻開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