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清看著宋厭乖巧搭在腿上繃緊的手背,低頭輕笑了一聲。
到底是個小孩子。
不過好在小孩子還有一年就成年高考了,那時候她也可以無所顧忌地離開宋明海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得益於宋明海為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腳不離地的慘狀,他們居然也過了一個沒有宋明海的舒舒服服的年。
覃清的廚藝一般,除夕晚上就把宋樂樂的姥姥姥爺接了過來。
做飯的時候,老兩口聽說了之前宋厭把同學從三樓推下去的事情是被誣陷的時候,立馬陷入了深深愧疚和自責。
加上宋厭寒假一回來,就把宋樂樂怎麼都做不及格的數學卷子一手給提溜到了80分以上,老兩口越看宋厭越喜歡。
於是連帶著給宋厭封的壓歲錢都比以往厚了整整兩倍
而從前隻是冷淡拒絕的宋厭,在想到回南霧後還要和夏枝野一起上養老下養小後,也就禮貌說了聲“謝謝覃爺爺覃奶奶”坦然接下了。
隻剩下宋樂樂拿著和他的成績單一樣可憐的壓歲錢,哼哧哼哧地撒著嬌。
一個沒有了一家之主的團圓夜,是這麼多年來少見的言笑晏晏。
隻是老兩口年紀大了,宋樂樂年紀還小,都熬不住夜,吃完飯就各自早早洗漱歇息了,而宋厭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看著電視裡無聊至極的春晚節目時,突然就覺得有點落寞。
一切都很好,過得很開心,可是就是少了什麼。
少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什麼。
宋厭偏過頭,看見窗臺上和一盆價值六位數的格外高貴的蘭花放在一起的宋小喜時,很想給夏枝野打個電話。
但是這個點,夏枝野那一大家子都不怎麼著調的人應該還在吃團圓飯,自己打過去應該不怎麼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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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突然打個電話過去,夏枝野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想他了呢,寒假才到一半,夏枝野肯定還沒刷完題,自己不能見他。
於是宋厭又轉回了頭,繼續看起了無聊至極的春晚節目。
看著看著,宋厭突然覺得,如果兩個人一起刷題,互相講題,學習效率是不是會更高。
肯定會。
想到這裡,一心隻有學習的宋厭莊嚴地放下遙控器,拿起手機,斟酌半晌後,打出三個字[在幹嘛]
準備發送的時候,又覺得自己這話就差把“想你了”三個字寫臉上了,畢竟大年三十的能幹嘛,自己這是問了句廢話。
於是刪掉,重新輸入:[今年春晚好難看]
輸完,又覺得不行。
萬一夏枝野沒看春晚呢?
再次刪掉,指尖挪動:[給小麻將買的新裙子收到了沒,好看嗎]
打完,才想起小麻將跟著劉奶奶回老家過年了。
如此循環往復了十幾次後,突然聽到“咻”的一聲,界面出現新消息。
[大傻逼]:我們厭哥是打算寫什麼絕美十四行情詩表白嗎?我看著你正在輸入已經看了二十七分鍾了。
宋厭:“……”
操!
狗比夏枝野,沒事盯著他的聊天對話框看幹嘛!
好他媽丟人!
宋厭把手機一扔,把頭埋進被子裡,雙手捂住耳朵,想假裝無事發生過。
然而視頻通話的鈴聲卻向一個磨人的小妖精一樣一直勾引著他。
他已經十幾天沒見過夏枝野了。
整整十幾天。
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堪比生離死別的概念。
可是他不能被夏枝野看出來他在想他……
等等,為什麼不能?
不是說好了一起學習講題效率更高嗎?
想到這裡,宋厭突然就理直氣壯起來,坐起身,理了理頭發,拿起手機,正襟危坐,按下接通按鈕,一臉冷淡:“幹嘛。”
屏幕上出現了夏枝野那張放大無數倍後也非常適合禍亂朝綱的臉,看著宋厭笑道:“我怕你打字打到明天天亮都把消息發不過來,所以直接來問了。”
宋厭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漠然:“剛才是我弟在玩我的手機。”
“哦,這樣啊。”夏枝野一臉了然,然後笑道,“那讓我跟我小舅子打個招呼?”
“……”
誰是你小舅子!
打個屁的招呼!
宋厭依舊冷臉:“他現在去睡了。”
“哦,行吧,那我掛了……”
“等等!”
宋厭嘴巴比腦子快。
等他喊完的時候,看見屏幕裡夏枝野一臉詭計得逞的笑意,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這狗東西套路了。
但是“想你了”這三個字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
於是宋厭板著臉把鏡頭換了個方向,對準桌上的神樹宋小喜:“看到沒?”
視頻那頭的夏枝野有點茫然:“看到什麼了?”
你說看到什麼了。
宋厭又把手機鏡頭懟近了一點。
夏枝野才像是終於看清楚一樣,反問了一句:“宋小喜?感覺長大了一點呀,看來我們厭哥很會照顧植物嘛。”
重點是長大了一點嗎?
這個重要嗎?
宋厭咬牙切齒:“你再想想放假那天你跟我說過什麼話?”
夏枝野無辜道:“說過什麼?”
宋厭:“……”
夏枝野試探著問了句:“明年見?”
宋厭:“……”
“還是早睡早起?”
“滾!渣男!”
宋厭忍無可忍,一把掛掉視頻,轉頭看見正在月光之下搖曳生姿的小鐵樹的時候,恨屋及烏地起身走過去,用書擋在了它前面,並伴隨著惡狠狠一句:“你爸就是個撩人不負責的渣男。”
然後躺上床,扯過被子,蒙住頭,開始睡覺。
邊睡邊罵,垃圾,還說什麼隻要想他了,對著宋小喜許願,六個小時之內他就必然出現,都是騙子。
連這麼明顯的暗示都看不出來,夏枝野是傻子嗎?
果然男人不如學習靠譜,明天他要刷完整整一本五三。
罵著罵著,宋厭竟然渾渾噩噩地睡著了。
可惡的是就連夢裡夏枝野都沒有出現。
宋厭獨自一人氣急敗壞地穿梭在巨型鐵樹林中來來回回走不出去,邊走邊喊夏枝野,可是無人應答。
宋厭就越走越急,越走越生氣,氣得他一把火把鐵樹林燒了,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野外也有火警觸發裝置,就在火燒得最狠的,突然一聲刺耳的報警鈴響直接把他給嚇醒了。
醒來才發現已經是凌晨五點,鈴聲也不是什麼火警,而是他的手機。
看見屏幕上跳躍著的三個大字“大傻逼”的時候,宋厭捋了一把頭發,長吐出一口氣,沒好氣地接起:“凌晨五點你給我打電話是想挨揍嗎?”
“嗯,想挨揍了。你已經十幾天沒揍我了。”
電話那頭像是在室外,裹著呼啦啦的風聲,把夏枝野的低笑襯得更加溫柔。
宋厭的氣一下就消了一半,隻是冷聲道:“你有本事當面跟我說這話。”
“嗯,沒問題,隻是可能要麻煩你下個樓。”
“?”
“看窗外。”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這個新年的第一場大雪,北方的雪花鋪天蓋地地席卷,紛紛揚揚地昭示著凜冽的寒風和零下十幾度的氣溫。
而窗外的路燈下,一個圍著醜不拉幾紅色圍巾的大帥比正接著電話,抬頭看著他的窗戶,笑得縱容又溫柔。
“你看,隻要你對宋小喜許願,六個小時之內,我就必然會出現,是不是沒有騙你。不過……”
“不是因為你想我了,是我想你了,宋厭。”
第73章 浴缸
宋厭站在二樓窗邊,指尖握著電話,似乎一時有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看著樓下。
夏枝野則隔著一個花園,抬頭看著二樓落地窗裡呆呆的某人,輕笑一聲:“男朋友,你們北方冬天晚上零下十幾度,真的有點冷。”
說話間,宋厭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昏黃微顫的路燈下一團團白霧從夏枝野唇齒間輕輕呼出,氤氲在北方冬日寒冷的夜裡。
然後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夏枝野是活的夏枝野,不是自己幻想中的夏枝野。
於是什麼都來不及再想,趿著拖鞋,轉身噔噔噔地就朝樓下跑去,打開房門,穿過花園,再打開院門,徑直跑入夏枝野早就準備好的懷抱中。
也不知道是跑得有多快,反就從別墅二樓臥室到別墅大門外的這麼短短一段距離,就跑得他上氣不接下氣,空氣中蒸騰著大口大口的白霧。
夏枝野收攏雙臂,把他圈進懷裡,感受著他隻穿了一件絲綢睡衣的單薄身體,又圈緊了些,試圖擋住風雪把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怎麼外套都不披一件就出來了?”
一時激動什麼都忘記了的宋厭:“……”
夏枝野看著他從暖氣房內突然跑到室外驟然凍紅的鼻尖,低聲笑道:“難道我們厭哥這是想我想到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了?”
宋厭被戳穿思,惱羞成怒,直接一腳踩了下去。
結果他穿著拖鞋,夏枝野穿著馬丁靴,這一腳下去夏枝野毫無感覺,宋厭的腳趾卻不小碰到了鞋上的铆釘,疼得他立馬倒吸了口冷氣,瘸著腿,捏著夏枝野的衣領就往他懷裡鑽,邊鑽還邊氣得錘了夏枝野一下。
夏枝野隻能笑著把他又抱緊了些:“我千裡迢迢跑來找男朋友,結果又被踩又被錘,我冤不冤啊。”
“我要你來了嗎。”宋厭嘴上這麼說著,身體卻又往夏枝野溫暖的懷裡拱了拱,“你怎麼大半夜的就過來了?”
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在發夏家在南霧團年的照片,怎麼會說來北京就來北京了,這三更半夜的,也航班啊。
夏枝野低頭看著他,神秘地眨了下眼:“我不是說了嘛,宋小喜是神樹,隻要你對它許願,我保證出現。”
“……”
宋厭轉身就走。
夏枝野連忙把他捉回來,笑道:“你這人怎麼一點童都有?我是坐我姐夫的私人飛機過來的。他昨天陪我姐在南霧過年,今天一大早要趕回本家,半個月前就定好航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