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夏枝野不但沒有不耐煩,還把更好的東西捧給他了。
就好像他值得這麼被哄一樣。
回過頭,看見燈光下夏枝野斂去了所有嬉笑不正經後隻剩下了認真和溫柔的神情,宋厭突然心裡一酸。
沒有生氣,沒有羞憤,沒有社死的尷尬,就是酸。
像是積攢了許久許久的委屈從來不敢任性一點的小孩終於找到了願意包容他的人的時候那種想哭的委屈的酸。
可是宋厭覺得自己不能表現得委屈,於是垂下眼睫,語氣很淡:“其實我沒有那麼生氣,我就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夏枝野握著他的手:“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給我的都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的,我本來以為我給你的也是你需要的,所以隻要我給得夠多,那你對我好,我也可以心安理得。但是我現在發現我給你的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所以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個問題比較麻煩。”
他說得冷淡而平靜,語氣理智克制至極,仿佛是想用最客觀冷靜地態度來闡述這個問題。
然而嗓音卻在說到某些字眼的時候,忍不住微顫,連帶著夏枝野的心也輕顫了一下。
他就知道,宋厭真的是太沒有安全感了,所以才會每次遇到事情就先反省自己,別人一哄就很容易心軟,因為他從頭到尾就沒有相信過自己值得被喜歡。
夏枝野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是傻子嗎,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你給了我什麼,是因為你本身就值得我喜歡。所以有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生氣了,就說自己生氣了,罵我打我都行,高興了就多笑笑,多親親我抱抱我,就這麼簡單,明白了嗎?”
語氣理所當然到這仿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宋厭看著夏枝野的眼睛,裡面全是真誠和篤定。
長久的沉默後,他垂下眼睫:“嗯,知道了。”
夏枝野終於緩下語氣,捧起他的腦袋,柔聲問道:“那就是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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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
宋厭毫不留情面。
夏枝野:“……”
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宋厭冷著臉,理直氣壯:“是你自己說的我生氣了就可以說自己生氣,現在就想不認賬?”
“……沒有。”
夏枝野覺得自己是在挖坑給自己買,身為一個耙耳朵,他自覺問道,“那我們厭厭先生會兒氣,我先去旁邊跪著?”
說完作勢就準備起身。
卻被宋厭拽住胳膊,摁在了原地。
“我讓你走了嗎?過來。”
滿滿的不講道理的暴君氣質。
但夏枝野看見宋厭收起了那把鑰匙,坐到宋厭跟前,笑得像個禍國妖妃:“所以我們厭哥打算怎麼處罰我?”
他都已經做好了被宋厭多踹幾腳都準備。
然而下一秒宋厭就冷著臉開了口:“你不是說了,高興就親你。”
夏枝野:“?”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天大的好事,宋厭就攥著他的領口,微抬起身子,仰著下颌,將自己的送到了夏枝野跟前。
因為一直被圍巾捂著的緣故,宋厭的唇比平時裡溫暖了許多。
向來都是宋厭的體溫偏涼,夏枝野的偏暖,這還是第一次夏枝野涼得厲害,宋厭溫熱得夠勾人,就像冬日幹柴裡平白地落下了一點兒火星,讓人忍不住繼續貪戀這份溫暖。
於是本來隻是想淺嘗輒止的宋厭在試圖離開的時候,被夏枝野兜住後腦勺,斷了退路。
感受到對方的攻勢,反手試圖推開,卻被直接俯身抵到角落,避不可避,隻能任憑對方深入,帶著那點兒火星四處燎原,徹底敗下陣下來。
等感受到哪裡開始不對的時候,宋厭才按捺著羞惱,一把試圖將夏枝野推開:“起開,你踏馬別抵著我。”
夏枝野低笑一聲:“好,不抵著。”
說著抬手關掉了床頭的開關按鈕,室內陷入一片漆黑,再重新俯身,將手探進了寒冷冬夜裡的溫暖之處。
柑橘調的沐浴露的氣味強勢地擠滿了宿舍單人床逼仄狹小的空間。
人如孤舟,於急浪之中隻能隨著浪潮洶湧的方向無力逐流,上下浮沉,不能自主,又提心吊膽,隨時擔心溺斃於海,提心吊膽,又命懸一線。
直至良久之後,才終於擱淺,癱軟而下。
卻被人一把攬住了腰,像是被救起的溺水之人,並伴著索取報酬般的低低一句:“該我了。”
第67章 禮尚
禮尚往來個屁。
宋大少爺爽完了,就隻想躺著,沒有還要去伺候別人的道理,用腳輕踩上夏枝野大腿根部,微碾了一下,啞著嗓子:“開燈,去把我書包拿來。”
夏枝野雖然沒懂宋厭為什麼突然讓他去拿書包,但總覺得這時候自己該予取予求才對。
輕握住宋厭腳踝,移開他的腿,扶著他躺下,順便還拽過枕頭替他墊住了腰,才起身開燈去拿書包。
而他等拿著書包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宋厭懶恹恹地屈著一條腿,半撐著腦袋,側躺在床上的樣子。
眼尾還泛著紅,眼神卻冷淡散漫,活像那種風月場上仗著有錢有顏就拔吊無情的渣男。
嗓音也透著漠然慵懶:“打開。”
夏枝野還沒見過這樣的宋厭,更沒想到宋厭事後居然還有這種別樣的風情,心頭一動,也就依言打開了書包。
宋厭又懶洋洋道:“信封。”
書包裡確實有個厚厚的信封。
是自己今天剛還回去的宋厭之前給自己的那五千塊錢的信封。
夏枝野隱隱覺得有哪裡開始不太對,但還是秉承著宋厭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選擇,照舊拿出了信封。
然後宋大少爺就又金口玉言地下了指令:“打開,拿出兩張,剩下的給我放回去。”
於是很快夏枝野手裡就隻剩下兩張粉紅色的人民幣。
宋厭則懶散地將手伸到了他跟前,攤著掌心,微勾了兩下手指:“找我二十。”
夏枝野:“?”
宋厭見他沒懂,又勉為其難地多說了幾句:“你自己說的,不要九八八,不要八八八,隻要一百八,極致體驗帶回家。所以找我二十有什麼問題?”
“……”
那一刻,夏枝野竟然無法反駁。
所以宋厭這是把他嫖了?
還是花了一百八就把他嫖了?
而嫖客本人似乎消費體驗還不錯,難得地好脾氣地說了一句“沒有現金,微信轉我也行”,就順手關掉床頭的開關,重新懶恹恹地縮回了被窩。
剩下夏枝野獨自一人拿著兩百塊錢梆硬梆硬地站在床邊如同一個被渣男玩完就拋棄甚至還沒來得及爽一發的怨夫。
憋得難受。
恨得牙痒痒。
想拎起來好好身體力行地教育一頓。
但又不敢。
隻能坐回床邊,一邊試圖偷偷掀開被子,一邊低聲撒嬌道:“厭哥,我難受。”
他厭哥無動於衷,一把扯回被子,順便一腳把他踹了下去:“難受你自己沒手?”
“……”夏枝野想到剛才抱著宋厭香香軟軟的觸感,“厭哥,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
宋厭回過頭,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說的我生氣想幹嘛就幹嘛嗎?難道要說話不算數?”
“……沒。”
“這個就是懲罰,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
“沒有那就睡覺,我困了。”
宋厭緊了緊被子,合上眼,在身心舒暢之後很快香甜睡去。
而夏枝野隻能感受著已經快憋出火來的某處,接受著這慘絕人寰的懲罰,重新走回了浴室。
水流從頭頂流淌而下,一手撐著牆,回憶著剛才宋厭釋放時微仰的脖頸,泛紅的眼角和緊緊繃緊的腰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宋厭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
不僅考驗他的人品性格,還要考驗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的法律和道德底線,偏偏還拿他沒辦法。
這戀愛怎麼談得感覺還不如那篇霸道王爺的下堂男妻呢。
一想到霸道王爺的下堂男妻,夏枝野就又想到很久以前做的那個夢,然後就憋得更加難受了。
夏枝野再一次認定宋厭就是老天爺來折磨他的。
所以哪怕隻是出於為他的身心健康考慮,也要早點讓宋厭正視一下他的地位才行。
於是等夏枝野洗了足足半個小時澡終於出來後,就走到宋厭旁邊,看著他睡熟後人畜無害的臉,惡狠狠地低下頭,親了一口。
“小混蛋,你就仗著我拿你沒辦法。”
而被他惡狠狠地親了一口的宋厭像是不滿被攪了睡眠,蹙起眉,翻了個身,背朝外面,讓夏枝野看不見他的臉。
然後才微揚起唇角。
對,就是仗著你拿我沒辦法。
大流氓。
·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宋厭是這麼多天以來難得的神清氣爽,還一大早洗了個澡。
夏枝野的下眼睑則罕見地浮出一片淺淺的淡青。
因為皮膚白皙,這點兒青色就顯得格外扎眼,以至於小胖看見他倆走進教室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問:“夏爺,你這是不是縱欲有點過度啊。”
“我倒是想。”
也得宋厭給這個機會。
夏枝野順手幫宋厭接好熱水後,才懶洋洋地坐回座位,一坐下,就看到了自己和宋厭桌肚裡厚厚的兩摞卡片,和其他雜七雜八各式各樣的小禮盒。
“我們班難道是什麼旅遊景點嗎,誰都可以進來?”
夏枝野倒是沒管自己那摞,隨手從宋厭那堆裡翻出一張,一打開就看到“宋厭同學,聖誕快樂,或許你不認識我,但我其實已經默默關注你很久了”,頓時醋意上湧,把氣撒到周圍無辜群眾身上。
不過無辜群眾到也並沒有那麼無辜。
小胖和趙睿文捧著堆瓜子兒,邊嗑邊嘮嗑:“也不全是她們進來送的,大部分都是我們轉交的。比如厭哥手上拿盒巧克力,就是價值一包薯片的跑腿費。”
夏枝野看了一眼宋厭正在端詳著的那盒愛心形巧克力,伸手抽出,往小胖面前一放:“兩包薯片,給我送回去。”
“好嘞!”
小胖毫不意外地高高興興答應了下來。
趙睿文卻還有點迷糊:“不是,我沒懂,夏爺你為啥要把厭哥的巧克力給他送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