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這一回頭,正好和教導主任來了個親密的四目相接,教導主任一看見他拎著其他學校學生就打算揍的動作,當場大喝:“陳銳!你給我滾過來!還學會尋釁滋事了!長本事了啊!”
陳銳冤死了:“老師!是他們先挑釁的!”
小胖眼淚一抹,梨花帶雨:“明明就是你先推的我。”
陳銳:“?”
宋厭:“老師,我們可以申請看監控。”
陳銳:“??”
等親眼看到監控裡顯示著小胖拿著飲料笑嘻嘻地向陳銳走去,結果陳銳臭著臉一伸手小胖就摔倒了後,教導主任一拍桌子:“陳銳!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陳銳,“老師!這個監控角度有問題!”
“那這個呢!這個也是監控角度有問題?”教導主任又指了指第二個被他推倒的人。
陳銳:“……”
這個沒問題,但是他發誓他沒用這麼大力!
“還有這個,這個同學全程沒動手,你突然衝上去打他,也是誤會?”教導主任氣都要氣死了。
陳銳欲哭無淚,百口莫辯:“是他讓我揍他的!”
“他有病讓你揍他?”
“他就是有病!”
陳銳剛脫口而出,小胖又拍案而起:“你又罵我們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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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主任敏銳捕捉到重點:“又?”
小胖瘋狂點頭:“對,又,他之前就罵我們學校夏枝野,罵他人渣敗類不是東西,把我同學罵到哭了,現在正偷偷躲在角落抹眼淚呢。我們本來不想計較,送飲料示好,結果他還推我!”
陳銳都要瘋了:“夏枝野偷偷躲在角落抹眼淚?!你們能不能說點人話?!”
“你才不說人話!”教導主任用力把桌子一拍,“說,好端端地罵夏枝野幹嘛?”
“他都害得吳鋒參加不了中考直接轉學了,我憑什麼不能罵他?他校園霸凌同學他有理了?不是他把吳鋒打進醫院,中考狀元還不一定是他的呢!”
陳銳初中時候和吳鋒是室友,當時看見吳鋒一直沒回宿舍,去教學樓找他,正好撞上夏枝野拎著血咕隆咚的吳鋒上了救護車,後來就連吳鋒的面都沒能再見上一次,就被通知吳鋒轉學了。
後面學校處置也不了了之,沒了下文,就有人猜學校是為了最少保一個中考狀元,才選擇了包庇夏枝野,等高中再拒收,吳鋒也就對這事一直耿耿於懷。
教導主任聽了他這的說辭之後,則深呼吸兩口氣,站起身:“你們都在這兒給我蹲著寫檢討,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校園暴力行為,我回來之前哪兒都不許去!”
說完就摔門離開。
剩下滿屋子的男高中生跟鬥雞似的大眼瞪小眼。
陳銳臉都已經氣成紫紅色了,恨不得現在就把宋厭拎起來打一架,但礙於教導主任的淫威,隻能強忍著。
然而越忍越氣,越忍越氣,氣到後面都快炸了。
艹,憑什麼啊!
明明就是他們三中的人碰瓷!怎麼成了他校園暴力了!
實在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腳旁邊的椅子。
另一頭的宋厭則和他完全相反,悠哉悠哉地靠著牆,慢條斯理道:“怎麼,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尤其是這種眼見為實的冤枉,難受嗎?憋屈嗎?”
難受,憋屈。
明明沒有做過的事非解釋不清楚,憋屈到恨不得剖腹自盡以證清白的程度。
陳銳幾乎是咬碎了一口牙,才強忍著沒有直接把辦公室砸了:“所以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我都說了,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讓你體會一下被眼見為實的東西冤枉的感覺。”宋厭語氣很平靜。
陳銳被氣笑了:“行,我懂了,你不就是覺得夏枝野是被冤枉的,所以想替他打抱不平嗎?可我今天還就告訴你了,夏枝野絕對不可能是被冤枉的!”
“那不如我們打個賭。”
宋厭睼向陳銳。
陳銳:“賭就賭。”
“如果夏枝野這事兒沒被冤枉,今天的事情我一個人承擔後果,還包你們籃球隊一個月的飲料。如果夏枝野這事兒是被冤枉的……”
“就不可能!”陳銳義憤填膺地打斷。
宋厭淡然道:“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要是有如果,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當球踢都行。”
話音剛落,教導主任就開門回來了:“踢什麼踢?三千字檢討沒寫完,誰都別想去踢球!”
說完把檔案袋往桌上一扔:“我也不是第一次給你們解釋學校沒有包庇夏枝野了,你們要還不信,自己看。”
“這是什麼?”眾人好奇地湊了過去。
教導主任灌了一大口茶,呸掉茶葉沫子後才答道:“當時那件事的處理結果。”
處理結果?
就這麼給他們看了?
陳銳將信將疑地抽出裡面的文件,目光一掃,表情頓時僵在原地。
在一大堆具體調查證據,當事人口供,醫院驗傷結果後,是綜上所述:
[涉事學生吳鋒:因長期學習壓力過大出現了較為嚴重的心理問題,將同班同學夏某視為假想敵,多次主動挑釁,並幻想自己與同班某異性同學為異常親密關系,多次偷竊其貼身物品,並予以不正當騷擾,給當事人帶來嚴重困擾。介於該生處於心理脆弱非自主行為狀態,經雙方家長調停,予以退學處理,進行深入治療]
[涉事學生夏枝野:於2019年5月11日晚22點30分左右,因目睹同學吳某將女生反鎖於衛生間,進行言語行為上的騷擾侵犯,遂暴力破門而入,試圖制止,然而受到當事人暴力反抗,於打鬥中將其重傷。但因為該行為目的正義,且有效阻止了不法行為的進一步深入,保護了受害女生,並得到了吳某家長的諒解,遂在賠償醫藥費之後,予以教育批評,不作其他處理]
教務處裡的眾人看完這兩份處理決定後,反應大相徑庭。
小胖等人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還好他們沒有相信錯人。
而陳銳他們則難以置信:“不可能啊,我和吳鋒當時是室友,我怎麼沒有發現他有心理疾病?而且如果是這樣,學校當時為什麼不公開通報,夏枝野自己也沒說?”
“吳鋒本來就性格孤僻,為了保住年級第一,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才導致心理出了問題,你們這幾個傻子能發現什麼?至於為什麼沒公開通報……”教導主任嘆了口氣,“是夏枝野的意思。”
陳銳沒懂:“夏枝野的意思?他圖什麼?”
“圖什麼,圖人家人品好。你們別忘了,這裡面還涉及一個女生。你們這個年紀,沒八卦的事都能傳出八卦來,有八卦的事還指不定怎麼傳呢。真傳開了,這女生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
眾人沉默了。
雖然沒有說破,但是他們也都猜到了這個女生是誰。
這個年紀是非之心都還沒有完全成熟,漂亮清高的女生既容易被同齡人妒忌,也容易被她拒絕過的男生編排,所以無論有意無意,流言蜚語肯定好聽不到哪裡去。
“但夏枝野沒錯的話,高中部為什麼不收他?”有人提出疑問。
教導主任無奈道:“不是高中部不收,是那一年夏枝野的父母正好去世了,家裡遇上變故,他自己才放棄了實外,全額獎學金去了三中。也是因為他覺得反正自己高中不在實外上,流言蜚語影響不到他,才覺得沒必要通報的,沒想到你們居然誤會成這樣。”
他說完的時候,角落裡的宋厭不自覺地蜷縮了下指節。
原來夏枝野是因為初三那年他父母去世,才負擔不起實外的學費,選擇了去三中嗎。
畢竟實外就算全額獎學金免了學費,學雜費校服費還有平時各種活動娛樂衣食住行都不便宜。
之前一直沒想明白夏枝野為什麼初中能夠上得起實外的宋厭,終於得出了答案。
而實外其他人也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心裡一下又酸楚又愧疚。
明明當時也是稱兄道弟的朋友,結果人家父母去世了自己不知道,見義勇為了自己不知道,被迫轉學了自己不知道,還留下一堆誤解,罵人家人渣敗類。
陳銳想到自己之前被冤枉的感受,再代入了一下夏枝野當時的境地,覺得自己真是太過分了。
夏枝野這都能忍,不愧是真男人。
“不過主任,夏枝野的意思不是不說嗎,你現在告訴我們……”陳銳欲言又止。
教導主任嘲諷一笑:“看你們這群大男生的慫樣,還以為人家女生和你們一個格局呢?江圓圓早就聯系我了,說她現在已經想明白了,既然她沒做錯什麼就不害怕那些流言蜚語,讓我還夏枝野一個清白。你再看看你們?除了惹是生非還會什麼?”
“……”
無法反駁。
“所以這件事到此為止。而且雖然人家江圓圓不介意,但你們作為男人也要有男人的擔當,別背後亂嚼舌根,聽見沒?”
“聽見了。”
“聽見了就繼續寫檢討,不寫完三千字檢討不準走。”
“那籃球賽……”
“還籃球賽,看看你們一個二個青一塊紫一塊的樣子,能打籃球賽?取消,改成隨堂測試!”教導主任說完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狂拽離開。
剩下一屋子莫名其妙就要多考一場隨堂考的實外眾人:“……”
難道不是才剛考了期中考?!
小胖看著他們悔恨又絕望的表情,心情倍兒好:“嘿,放著好好的籃球賽不打,非要打架,诶,就是玩兒。”
語氣欠揍得不行,但陳銳他們自知理虧,隻能一人抄著一張草稿紙,忍辱負重地在牆角蹲成一排。
小胖大仇得報,身心舒暢,轉頭看向宋厭:“厭哥,幹得漂亮。不過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宋厭低頭撥著腕骨上的手串,答得散漫:“剛才。”
“?”
“剛才和你們一起知道的。”
“??”
“也就是說你之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陳銳瞳孔震驚,“那你他媽還敢跟我打賭,就不怕自己臉疼嗎!”
陳銳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德州撲克的賭桌上,自己先手起了一個Rise,對方秒All in,本來以為是因為對方拿了一手AA,輸得還算服氣,結果對方告訴你他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底牌。
這種感覺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他覺得宋厭就是個賭徒。
然而宋厭卻隻是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不怕。”
如果夏枝野真的做了什麼值得被唾罵的事情,是個汙點學生,那三中作為一個市重點,也不可能全額獎學金錄取,所以隻要動一動腳指頭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隱情。
而江圓圓的表現明顯是知道什麼的,想說,卻又缺乏一個直接的動機讓她毫不猶豫地說出來,所以宋厭才想著來了這麼一出。
江圓圓如果願意說,那說明夏枝野當時的決定是值得的,皆大歡喜。
江圓圓如果不願意說,那也不勉強,讓陳銳他們體會一下被冤枉的感受也行。
陳銳卻還是不服氣:“但你憑什麼就確定夏枝野是被冤枉的?”
“憑我相信夏枝野。”
宋厭說這話的語氣仿佛是天經地義。
陳銳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隻能又問:“就算你相信他,但他自己都不在意不解釋,你費這麼大勁冤枉我圖什麼啊?”
“圖個我在意。”
“?”
“他受了委屈他不在意,但是我在意。”
宋厭比誰都清楚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自己是什麼感覺,所以別人不在意,但他在意。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夏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