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看趙輔這模樣,已經猜到定然是西北大捷。
趙輔道:“景則,你可真是朕的福星,你剛進宮,太師那邊便來了軍報。李景德於障虎峰中,坑殺三萬黑狼軍,遼軍大敗!你與景德,真不令朕失望。這是雙喜臨門!”
坑殺三萬黑狼軍!
唐慎聽著這短短的一句話,隻覺心驚肉跳,熱血沸騰。
唐慎恭敬道:“臣為陛下賀,為我大宋賀!”
趙輔高興壞了,他的笑聲傳遍整個垂拱殿。
一旁的季福卻悄悄打量起唐慎來,他心裡想到:這唐景則還真是個好運的,瞧瞧,這還沒說上一句話,平白無故就被官家稱為“雙喜臨門”了。哪怕他今天來報的是個芝麻綠豆的小事,往後的功勞都不會小。看樣子,這唐大人的升遷,是不會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季福:嘖,運氣真好,慕了!
唐慎:???誰說我運氣好,我要說的可是大事,天大的事,被那個李景德橫插一腳好嗎!
李景德:下巴好冷啊……
蘇溫允:搞我CP?這天底下配得上我蘇斐然的人還沒出生!
隔壁老王:……【今天沒出場的人,莫得資格說話!】
第160章
開平三十六年七月十六, 工部右侍郎唐慎上書垂拱殿, 請旨造改部加造籠箱。
籠箱是一個奇特的鐵盒, 外型與車廂相仿,卻巨大無比,有三室之巨。趙輔不甚明白這籠箱到底是何物, 唐慎在垂拱殿講解了兩個時辰,這新奇的玩意兒仍舊沒能得到皇帝的理解。
當日,皇帝召見工部尚書袁穆、工部左侍郎李鈺德和造改部主事季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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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色漸黑, 趙輔才揮手道:“既然如此, 便將那籠箱做好了,弄給朕看一看。”
唐慎作揖行禮:“遵旨。”
離開垂拱殿時, 除了唐慎和籠箱的主設計者季孟文,其餘人都仍舊不懂這籠箱到底是何原理、有何作用。
工部尚書袁穆蹙眉道:“唐大人, 造改部之事本官向來不會插手,但此籠箱已然入了聖上的眼。造建籠箱, 大約需多少時日,你可有數?”
唐慎:“回尚書大人,籠箱早已建好, 也早已籌備試用過。”他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袁穆早就猜到是這個答案:“既然如此, 那你方才在垂拱殿中怎麼不說,今日就可以去瞧一瞧籠箱?”
唐慎:“籠箱雖說可用,但還未能進最大的作用。臣所想,是做出更好的機器來配合籠箱使用,到時聖上一看, 便懂籠箱的妙用。”
四人暫時分開。
袁穆對自己的心腹李鈺德嘆氣道:“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
李鈺德道:“那籠箱未必就如他唐景則所說,有大用。”
袁穆:“那你可知今日西北大捷的消息,傳到京中。這唐景則是趕上了好時候,哪怕籠箱沒有大用,皇上也會順手賞了他!”
另一邊,季孟文還戰戰兢兢,魂不守舍。
等回到造改部,季孟文撲通一聲突然就跪下,給唐慎磕了一個響頭。唐慎目光一緊,一旁的官差立刻就扶起了他。唐慎道:“季大人,大宋官員不行跪禮,你怎的如此。”
季孟文聲音沙啞:“下官隻是個小小的匠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進宮面聖,有這樣大的造化。多謝大人抬舉,大人對小的有再造之恩啊!”
唐慎:“工部新改的條例你都忘了?”
“啊?”
“別說你是個官,哪怕是工匠,你所要做的隻有建好該建的東西,而不是處處跪人。”
季孟文一時啞然,他望著唐慎雲淡風輕的面龐,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真的是一個官了。
唐慎:“籠箱一事,做的如何了?”
季孟文哪裡有時間再去想那些迷迷糊糊的東西,他立即領著唐慎,去造改部一看。
季孟文:“籠箱隨時可以使用,隻是下官不明白,大人與尚書大人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唐慎:“我記得你家先祖是打鐵出身。”
“正是。”
“既然如此,便為這籠箱做一個打鐵的工具吧!”
整個七月,朝堂上下、舉國百姓,都在歡慶西北大捷。
大宋不是沒勝過遼國,但從未得到這樣大的勝利,更不用說坑殺三萬黑狼軍!黑狼軍,那是遼國真正的虎狼之師。皇帝龍顏大悅,當即犒賞三軍,並擢升徵西元帥李景德為一品護國公,綿延三代,傳承其位。
這一仗打得大宋士兵士氣大漲,反之,遼軍則潰不成軍。
黑狼軍副將滾扎爾被流矢擊中,死於障虎峰中。隨軍參謀耶律勤倒是撿了一條命,他右腿中箭,回到大同府後,直接被鋸了一整條腿,這才保住性命。
此戰後,宋人大喜,遼人俱驚。
上京大同府,遼國三皇子耶律晗不可置信地說道:“太師,那可是黑狼軍,我黑狼軍居然就這樣中了宋人埋伏,被坑殺三萬?這怎麼可能!一定是那耶律舍哥在背後作亂!”
王子太師耶律定臉色隱晦不定。
耶律晗對千裡之外的耶律舍哥破口大罵,耶律定忽然冷喝一聲:“好了,住口!”
耶律晗立刻閉上了嘴,隻是眼中仍是不滿之意。
耶律定:“你先下去吧。”
耶律晗咬了咬牙,行了一禮,離開了皇帝寢宮。
龍榻上,遼國皇帝面色蒼白,身形削瘦,早已昏迷多日。遼帝行獵受傷其實並非耶律定、耶律晗下手,但是昏迷數日不醒,卻是出自耶律定之手了。
偉岸雄壯的王子太師站在皇帝龍榻旁,低首看著床上這個已然時日不多的帝王。良久,他伸出手:“將藥碗端過來。”
宮娥立即小心翼翼地將一碗褐色的藥湯遞到耶律定手中。
耶律定望著這碗深褐色的湯藥,他坐到床榻旁,對殿中的宮女太監吩咐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明明隻是王子太師,但他一聲令下,所有宮娥全部離了寢殿。
碩大的遼帝寢宮中,倏然隻剩下耶律定和昏迷的遼帝二人。
耶律定一勺勺地舀著藥湯,聲音渾厚平靜:“陛下是如何受傷的,臣至今也不知曉。那日有機會下手的,除了二皇子的人,便剩下老臣的人了。這世上最希望您駕崩的人便是老臣了,但此次……並非是臣。隻能是那耶律舍哥了。”
“陛下啊,您神武一世,卻不想到,你最疼愛的兒子,竟然要您去死。”
“耶律舍哥其人,陰狠狡詐。老臣想不通,他為何要做出此事,但他終歸是做了。三萬黑狼軍,亦被他坑殺。老臣從未想過篡位弑帝,也從沒想過,毒殺於您。這藥隻是讓您昏迷不醒,但老臣是真沒想過讓您去死啊!”
聲音戛然而止,遼帝寢宮中,一片死寂。
“當年您馳騁沙場,御駕親徵,我等君臣上下一心,令大遼鐵騎踏遍草原。”
“那是草原上的雄鷹,是我大遼咆哮的巨狼。”
“臣從未忘過!”
撕裂般的聲音如同吶喊,在寢宮中赫赫回蕩。
然後,又是漫長的寂靜。
忽然,隻聽“咯噔”一聲,盛藥的白瓷碗被太師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蒼老卻雄武的太師一步步再走回遼帝床榻前,他低目看著龍榻上的帝王,神色平靜地伸出手,捂住了遼帝的口鼻,動作自然,如同呼吸一般簡單。
半個時辰後,王子太師離開皇帝寢宮,來到三皇子殿。
耶律晗急急走過來:“見過太師大人。”
耶律定屏退左右,看向耶律晗,淡淡道:“陛下駕崩了。”
耶律晗如遭雷劈,他向後倒跌一步,他再蠢,也在一瞬間明白了耶律定的意思。他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王子太師。
耶律定冷冷道:“此事暫不聲張。既然二殿下想與黑狼軍同行,去大同府,便讓他去吧。自然,也不必回來了。”
此時此刻,這世上,隻有遼帝寢宮的宮娥太監知道遼帝的死訊。除此以外,隻有王子太師耶律定和三皇子耶律晗了。
西北大捷,大宋上下一片歡騰景象。
周太師和李景德坐鎮幽州,無法離開,皇帝便召了骠騎將軍魏率和監察使餘潮生回京。
進了八月,身處西北的幽州冬日時是大雪封城,嚴寒難忍。如今便是酷暑難耐,又有黃沙漫天。餘潮生自府中走出時,也戴了一頭紗布,擋住那滿城肆虐的風沙。他得了回京的聖旨,如今是要去西北大營交差。
見過周太師後,入夜,餘潮生才回到幽州城。
黑夜寂靜,一隊官差卻以極快的速度衝進城中各處,抓住了幾個還在睡夢中的官員。
此事做得隱秘又快,當夜幾乎無人反應過來。次日,餘潮生便帶著抓獲的一幹人等,浩浩蕩蕩地回了盛京。
骠騎將軍魏率見到餘潮生竟然還抓了人回去,他驚訝道:“餘大人,這些是何人?”
餘潮生:“將軍,皆是罪官。”
魏率是個武夫,武舉出身,對文官那種說一半留一半的心思,他一點都猜不透。
這都給銬起來了,不是罪官,還能是功臣麼?
魏率摸了摸腦袋,直白地說:“嗨,我自然知道是罪官,但這些人犯了何事啊餘大人。這咱們在幽州待了這麼久,一直都沒什麼事,怎麼要走了,您不聲不響抓了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