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聞言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你罵我做什麼?”
唐如風不僅想罵他,還想打他,啞聲道:“老子就想罵你!”
唐如風這輩子罵的髒話都沒今天多,他氣得眼睛都紅了,一個翻身把陸延壓在下面,惡狠狠攥住他的衣領道:“你他媽的把我當什麼,想要的時候就要,想談戀愛就談戀愛,我當初沒名沒分跟著你的時候你不說這句話,為什麼現在才說?!”
他這通怒火來得毫無緣由,甚至可以說是無理取鬧,偏偏陸延一句話都沒辦法反駁。他看見唐如風丟掉了從前的斯文清冷,借著醉意像瘋子一樣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一邊罵一邊掉眼淚,最後終於沒了力氣,把臉埋在他懷裡不出聲了。
寂靜的空氣中響起細微的啜泣聲,又痛又恨。
他們兩個貼在一起,像屍體,像遊魂,呼出的氣就像剛才那場無疾而終的雨,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唐如風紅著眼睛問道:“陸延,這句話你為什麼不早說……”
他等了那麼久,一直在等,現在終於等到了,卻沒有開心,隻有滿腹的心酸委屈。
陸延的心莫名揪得慌,他在黑暗中抱緊唐如風,輕柔吻掉對方眼角的淚水,舌尖嘗到的都是鹹澀:“我錯了,行不行?”
他該早點說的,偏偏那個時候糊裡糊塗,一直張不開嘴,他如果早點說了,唐如風或許就不會信段繼陽的挑撥,他們也不會稀裡糊塗錯過這麼久。
陸延扣住唐如風的後腦,輕而易舉就撬開了對方緊閉的牙關,後者一直躲避,陸延卻沒有給他任何機會,狹小的車廂就像一個溫暖的巢穴,將他們兩個緊緊包裹在裡面,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唐如風原本沒打算在車上做的,陸延也沒這個打算,但情緒到了一時不由自己控制,外面的氣溫因為下雨有些寒涼,車內的溫度卻不斷攀升,呼吸聲急促。
唐如風面對面坐在陸延腿上,襯衫半褪,露出了線條流暢的身軀。他已經不似從前那麼瘦弱,隱隱還能看見肌肉,恰好是那種看起來最舒服的身形,既不顯得過於單薄,也不會強壯得誇張。
汗水浸湿了唐如風的頭發,他用力捧住陸延的臉偏執問道:“說,你喜歡我還是喜歡段繼陽?”
陸延打死都沒想到唐如風居然會和段繼陽比,險些氣笑:“你至於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比嗎?”
唐如風不管這些,眉頭擰得死緊:“你說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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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喜歡你。”
陸延終於不再藏藏掖掖了,他緊緊摟住唐如風的腰身,用吻堵住對方剩下的話,在耳畔不知道絮叨了多少遍,翻來覆去就是“喜歡”兩個字,但怎麼也聽不厭。
唐如風聞言僵硬的身形終於漸漸軟化,就像猛獸收起了利爪,因為在車上的緣故,動靜不好太大,他們隻淺淺來了一次,溫柔得讓人險些化成一灘水。
陸延整理好衣服,見唐如風臉頰微紅地趴在車座上喘息,看起來有氣無力的。他隨手扯過外套蓋住對方衣衫凌亂的身形,靠過去親了唐如風一下:“再別鬧了,我開車回家,嗯?”
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性感得讓人腿軟。
唐如風從陸延嘴裡聽到答案,心裡堵了大半年鬱氣終於散了不少,他抬眼看向對方,用指尖纏住陸延的領帶,慢吞吞問道:“那我們算談戀愛了嗎?”
陸延把領帶抽出,眼中笑意分明:“你覺得算就算,你如果覺得不算,我就追你,直到你同意和我談戀愛,這樣行不行?”
那當然是行的。
唐如風沒有說話,但看神情應該是滿意的。
陸延打開車門下車,正準備繞到另外一邊發動車子,視線不經意一掃,忽然發現不遠處閃過了一抹白光,有個陌生男人站在不遠處鬼鬼祟祟的,手裡還拿著相機在偷拍,眼見陸延看過來,立刻躲到了路燈杆子後面。
陸延深深睨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若無其事收回視線,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後面有人在偷拍,不知道是不是段繼陽派來的,要解決嗎?”
唐如風原本在閉目養神,聞言倏地睜開了雙眼,目光冰冷銳利。他坐起身形看向擋風玻璃後方,果不其然發現路燈旁邊有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大腦在短短幾秒轉了無數個彎,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又重新躺了回去。
“不用管。”
唐如風看起來絲毫不擔心。
陸延眉梢微挑,頗覺訝異:“你可想好了,現在外面都說你要繼承公司,段繼陽肯定會把照片交到老頭子那裡,到時候你萬一被趕出來,那可就冤了。”
唐如風似笑非笑:“我如果被趕出來,你養我嗎?”
陸延樂了:“成啊,你來,我養你後半輩子。”
唐如風卻不搭腔了,他耳朵發燙,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我才不要你養。”
不出陸延的猜測,那名偷拍的私家偵探果然是段繼陽派來的,翌日清早天不亮,照片就已經出現在了段董事長的桌上。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和陸家的那個小子摻和到了一起?”
段建風坐在書桌後方,眼皮耷拉著,看起來不太高興。他的身後是一整面書櫃,上面擺放著的卻不是書本,全是幾百萬的古董花瓶,那些舊物泛著古樸陰森的光,導致整個書房都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壓抑。
唐如風站在書桌前,眼眸微垂,隻見桌上放著一疊散落的照片,赫然是他昨天和陸延一起外出吃飯的情景,大雨連綿,他們兩個在人潮中共撐一把傘,舉止親密,任誰看了都覺得像一對情侶。
拍的還不錯。
唐如風微不可察勾唇,心裡如是想到。
“這些照片是哪裡來的?”
段建風聲音蒼老,難掩嚴肅:“你別管是哪裡來的,你隻要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我就行了。”
這些照片明明是段繼陽交上來的,他卻偏偏喜歡裝出一副萬事盡在掌握的模樣,看了難免讓人想發笑。
唐如風故意變了變臉色,低頭道:“爸,我錯了,這種事以後不會再有下次了。”
段建風隻覺得陸家那兩個兄弟都是狐狸精,之前把段繼陽迷得神魂顛倒不算,還把唐如風也迷得神魂顛倒,眉間溝壑皺成了山川:“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和陸家那個小子勾搭上的?”
唐如風故意吞吞吐吐:“他……他勾引我……”
確實勾引了,唐如風覺得這句話也不算抹黑陸延。
段建風氣得用拐杖重重敲地:“我說過多少次了,酒色這種東西一個都不能沾,更何況他還是你大哥以前的未婚夫,你覺得他勾搭你會有什麼好心嗎?”
唐如風低聲道:“爸,你放心,我會和他斷幹淨的,以後絕對不會再來往了。”
段建風聞言這才緩了臉色:“你大哥是不頂用了,以後的家業說不定會交到你的手裡,千萬不要為兒女私情耽誤了大事,懂嗎?”
唐如風並沒有把這些話當真,段建風這個人功利心奇重,掌控欲又強,輕易不肯放權,兩個兒子隻不過是他培養出來的助手和工具,談繼承家業還為時尚早。
唐如風:“知道了,爸,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
他得到段建風的默許,這才轉身離開書房,結果途經拐角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段繼陽。
段繼陽站在二樓拐角處,仿佛早就等候多時,他看著唐如風,眼底浮現了淡淡的譏諷:“你還真是死性不改,到了這種地步還和陸延纏在一起,怎麼,這麼喜歡做我的替身?”
看見那疊照片的時候,段繼陽心裡的火氣其實比段建風更甚,陸延哪怕和圈子裡隨便哪個公子哥兒在一起他都不會這麼生氣,偏偏是唐如風這個野種。
唐如風聽見替身這兩個字,眼眸暗了暗,但想起昨天陸延解釋的話,心中翻湧的怒火又漸漸平息了下來。他故意裝出一副羞恥憤怒的樣子,垂在身側的手都攥成了拳頭:“那些照片是你偷拍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段繼陽邁步走到唐如風身旁,瞥見對方漲紅的臉色,唇角微勾,隻覺得自己贏了一場勝仗,他壓低聲音道:“唐如風,野種就是野種,不要以為爸爸把你接回來你就是段家的少爺了,我不要的東西,毀了也不會給別人,包括……陸延。”
他輕飄飄吐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滿意看見唐如風變了臉色,段繼陽知道陸延不喜歡自己,可那又怎樣,隻要能踩中唐如風的痛處,他心裡就暢快了。
陸延原本不該卷入這場爭鬥,畢竟他不姓段,但架不住段繼陽就像鬼魂一樣如影隨形,下樓喝咖啡買甜點都能被對方堵個正著。
陸延看著桌對面西裝革履的男子,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隻有深深的無力:“段繼陽,你又找我做什麼?”
段繼陽清楚看見了陸延眼底的厭煩:“你就這麼討厭我?”
陸延誠實點頭:“嗯。”
段繼陽輕扯嘴角,怎麼看怎麼譏諷:“你真的打算和唐如風在一起?”
陸延指尖輕敲桌面,不期然想起了段繼陽在背後搗鬼的事,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語氣輕描淡寫,卻暗藏警告:
“我不管你當初和唐如風說了些什麼,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翻舊賬沒意思,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他從來都不是你的替身。”
陸延語罷擱下杯子,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以後少在他面前扯這種瞎話,他壓根就不會信,否則下不來臺的隻會是你自己。”
段繼陽第一次發現有人可以比自己還涼薄,臉色難看道:“陸延,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就算他們現在分道揚鑣了,曾經也是未婚夫的關系,對方就這麼肆無忌憚往他心口上插刀子嗎?
陸延聞言點點頭,似乎在表示贊成與歉意:“這句話對你來說確實冒犯了,不過為了避免你私下去冒犯唐如風,我覺得有必要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段繼陽冷冷道:“你對他這麼一心一意,唐如風對你也是這樣嗎?”
陸延挑眉:“什麼意思?”
段繼陽指尖微動,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黑色的錄音筆。他面無表情按下播放鍵,裡面赫然傳出了唐如風那天和段建風在書房對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和陸家的那個小子摻和到了一起?”
“爸,我錯了,這種事以後不會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