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的回答進退有禮:“我想任何一項工作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能從中學到一些知識與經驗,這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佩迪主任眉宇間的溝壑依舊沒有松開:“那麼您以前有過類似的工作經驗嗎?”
安珀始終得體,他將提前準備好的文件夾放到桌上,向對面推了推:“沒有,不過這是我的簡歷,您可以看一看。”
第96章 篩選
雄蟲的這份簡歷填寫得很認真,雖然不是畢業於帝都知名學院,但好歹正正經經念完了所有學科,比較吸引佩迪主任視線的是專業技能一欄,半大不小的格子被填得滿滿當當:
劍術、近身搏鬥、書法、圍棋、繪畫、古樂器、古文學、戰略指揮……
細數下來居然有三十多項,離譜到一度讓佩迪主任覺得對方在亂寫一氣,他神情錯愕地看向安珀,忍著怒氣問道:“閣下,您確定自己真的會這些?”
這些混吃等死的雄蟲能安安穩穩念到畢業都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居然還會這麼多稀缺罕見的技能,對方怕不是在開玩笑?
安珀不會和他辯解自證,指尖放在膝蓋上輕輕敲擊:“您不願意聘用我也沒關系,不過今天的求職者裡隻有我一名雄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雄蟲求職是有優先權的,換句話說,您好像不得不錄用我?”
面前的雄蟲雖然一直彬彬有禮,但總讓蟲覺得不是善類,佩迪主任不輕不重碰了個軟刀子,就算心有不滿也隻能忍下:
“確實,如您所說雄蟲求職是有優先權的,不過僅限於D級以上,對了,您的血液等級是……”
他這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將簡歷往後翻了一頁,卻發現安珀把對於雄蟲最重要的血液純淨度標在了末尾的一處地方,後面孤零零寫了一個“S”。
佩迪主任震驚抬眼:“您是S級雄蟲?!”
安珀不置可否:“我想這個與我面試的工作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
擅長技能還有可能說謊,血液純淨度這一欄是絕不可能說謊的,在星網資料庫一查就能查到編號。
佩迪主任強壓下心中的震驚,之前輕蔑的態度終於有所收斂,身形稍稍坐正:“閣下,S級雄蟲就算不用工作,帝國每年也會給予豐厚的補貼,我有些好奇您為什麼一定要來軍部工作?當然,這不是必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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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沉思片刻,半真半假道:“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我喜歡的雌蟲剛好在軍部工作,這個算嗎?”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抹白色的身影恰好站在走廊外間,赫然是途經此處的路德維希。他剛剛出完任務回來,透過窗戶發現裡面坐著抹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停住了腳步,沒想到居然是安珀。
怎麼會是他?
路德維希聽不到裡面的動靜,隻見安珀和佩迪主任說了些什麼,然後起身朝著門外走了過來。他心頭莫名一慌,下意識躲進樓梯拐角,反應過來暗自皺眉:
該死,自己又沒做虧心事,躲他做什麼?
但現在出去已經晚了,低垂的視線內忽然出現一雙不染塵埃的黑色皮鞋,看起來格外眼熟,就在不久前,路德維希被這雙鞋輕輕踩著,在臥室書桌上吻得一塌糊塗。
安珀低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意:“路德維希少將,好巧。”
路德維希聞言身形一僵,隻好抬頭看向安珀,神色多少有些尷尬:“您怎麼會忽然來軍部?”
安珀今天穿著一身正裝,整齊得連一絲褶皺都找不到,袖扣沒有用貴族喜愛的藍寶石,而是低調華貴的琥珀,千萬年才能形成的地之精華,與路德維希的瞳色很像,他輕輕撥了撥扣子:“沒什麼,剛好發現軍部在招聘文職,所以過來看看,反正待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做。”
路德維希聞言背靠著牆壁,這個姿勢顯得他有些懶散,眉梢微挑:“閣下,軍部這種打打殺殺的地方可不適合雄蟲,更何況佩迪主任最討厭招聘雄蟲進來了。”
安珀:“是嗎?不過佩迪主任已經答應我明天入職了。”
路德維希這下是真的有些詫異了:“他怎麼會同意你入職?”
安珀故意沉吟片刻:“唔……可能因為我和他說喜歡的雌蟲在軍部工作,所以想離近一點,他就同意了?”
這番話聽起來半真半假,不太正經,安珀語罷饒有興趣看向路德維希,原以為對方會像上次一樣燒得臉頰通紅,但沒想到雌蟲隻是意味不明問道:“真的?”
安珀反問:“難道我會騙你嗎?”
他話音剛落,手腕忽然一緊,猝不及防被拽進了旁邊的雜物室。
視線內一片昏暗,不大不小的空間內擺放著略顯陳舊的書架,上面都是一些積了灰的檔案。安珀被路德維希抵在門板上,隻感覺對方忽然上前一步,與他貼得密不透風,吐出的氣息炙熱危險:“閣下,撒謊可不是個好習慣。”
路德維希從來不是蠢貨,他冰涼修長的手指勾住安珀暗藍色的領帶,繞了一圈又一圈,用力拉扯時,會有種窒息感:“您是為了那隻名叫方雲的雄蟲才過來的,對嗎?”
真聰明。
安珀摟住路德維希的腰身,將對方反抵在門上,他睫毛微垂,眼中閃過一抹贊嘆:“怎麼能算撒謊,路德維希,你確實在軍部工作。”
路德維希煩躁擰眉,語氣忽然冷了下來:“可您不喜歡我,所以不要用這種事情來撒謊!”
在這隻雌蟲心中,最幹淨的地方大概就是名為感情的那一片區域,不能容忍任何算計與褻瀆,安珀剛才那句話無形踩中了他的雷區。
安珀聞言頓了頓,臉上好似面具的笑容終於有所收斂,破天荒認真看了路德維希一眼。他並不見生氣,也沒有解釋些什麼,而是在黑暗中緩緩靠近對方,在臉頰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路德維希下意識後退想躲,卻反被雄蟲摟緊腰身,軍靴又被皮鞋踩住了邊緣,抵在牆上吻得一塌糊塗。
“唔……”
路德維希略微掙扎幾下就乖順了起來,他一手圈住雄蟲的脖頸,一手勾住對方的領帶,回吻時的動作略顯生疏,卻有一股天然的霸道感,不知是不是把這種事當成了戰場殺敵。
安珀無論做什麼事都是不緊不慢的,他修長的指尖緩緩貫穿雌蟲柔軟的發間,緩緩加重力道,讓這個吻變得更深,一度有種靈魂都被吮吸出來的感覺。
安珀自從來到蟲族,每天都會上網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他輕咬路德維希白皙的耳垂,直到變成緋色,這才饒有興趣問道:“我們這算不算在偷情?”
這個詞令蟲厭惡且羞恥,偏偏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感。
路德維希明顯感覺自己腿有些發軟,他眼眸懶懶眯起,故意在安珀脖子上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吻痕,無不惡劣的道:“偷情?您對這種事好像很有經驗?”
安珀淺笑,用指尖輕撓他的下巴:“隻和你偷,怎麼樣?”
路德維希一把攥住他的手,雖然在笑,語氣卻莫名危險:“那麼最好不要讓我撞到您和別的雌蟲做這種事。”
安珀眉梢微挑:“路德維希,對於我的專一,你大可以放心。”
路德維希看著雄蟲招蜂引蝶的模樣,其實一點也不放心,但安珀一副說什麼都不反駁的模樣,反倒把蟲折騰的沒脾氣,語氣涼涼道:“閣下,您為了一隻雄蟲甚至不惜來軍部面試,我真的很難不懷疑您有些什麼特殊癖好。”
那些看起來衣冠楚楚的雄蟲私下裡都有些不能見光的癖好,玩鞭子,虐雌蟲,要多髒有多髒,安珀看起來格外正常,但正常過頭就有些引蟲懷疑了。
安珀覺得雌蟲多慮了:“我性取向正常,你可以放心。”
他們是一前一後離開的。
路德維希從雜物間出來,朝著辦公室走去,總感覺唇上被雄蟲吻出的刺麻感還未消退,耳朵也有些發燙,說不出的怪異。他擔心被別的蟲看出異樣,步履匆匆走的很快,結果因為心神不寧,在走廊拐角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一抹身影。
“哎呦——!”
路德維希沒什麼事,對面的蟲倒是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倒地,懷裡的文件撒了一地,他下意識伸手去扶,卻在看清對方的面容時頓住了動作。
西弗萊揉著屁股從地上站起身,眉頭皺成了一團,他原本還有些被撞的不悅,在看見路德維希時瞬間變成了無措不安:“哥……哥哥?”
路德維希收回手,語氣淡淡:“你怎麼在這裡?”
軍部起碼有幾十棟辦公樓,西弗萊還是新學員,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西弗萊磕磕絆絆解釋道:“畢業之後新生分配,爺爺擔心我去別的部門被欺負,就把我調到了第二軍團,剛好和你一起共事。”
他語罷忐忑不安地看了眼路德維希,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對方耳垂上有個淺淺牙印。
路德維希聞言微微勾唇,意味不明道:“爺爺?他操的心可真多。”
他語罷面無表情跨過那一堆散落的文件,看也不看西弗萊一眼,徑直離開了走廊,背影顯得格外冷漠。
說不出為什麼,路德維希對於這個雙生弟弟總是有種說不出的隔閡,他們容貌相似,卻又不太相似,最大的區別也許就是那一雙眼睛。
一雙本不該出現在蘭伊家族的、被稱為雜種的琥珀色眼睛,一雙象徵著最純正血統的、高貴的藍色眼睛,他們的命運和待遇也許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
軍校實習期的時候,他們同樣都是在察音海特死亡谷進行野外求生訓練,路德維希差點被異獸咬殘了半邊肩膀,還是得咬牙在寒冷的山澗裡存活半個月,西弗萊卻僅僅因為手腕扭傷就可以回家;在軍校就職的時候,巴赫公爵甚至會給西弗萊提前打點好一切,路德維希卻不得不從最底層累積軍功往上拼……
一切一切的失衡累積起來,就變成了胸臆裡多年難疏的怨氣。
西弗萊……
路德維希在心中喃喃自語,我如此驕傲,並不嫉妒你什麼,我隻是不甘這麼多年失衡的待遇。
另外一邊,安珀已經離開了軍部大樓,他不緊不慢朝著大門走去,忽然間心有所感,抬頭往上看去,恰好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二樓欄杆邊,像是路德維希。
對方不太高興?
短短幾秒的對視,安珀心中隱約冒出了這個念頭,他停住腳步,忽然在樓下對路德維希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叮!”
終端響得毫無預兆,導致路德維希接通的時候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愣了一會兒才說出話來:“怎麼了?”
安珀笑了笑:“下樓,過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