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喝彩聲在那一刻達到了鼎沸,鮮紅滾燙的血液瞬間飚湧而出,雨點般淅淅瀝瀝落在賽場上,成為殺戮者最好的養料。主持握住比格的手舉向天空,用振奮蟲心的聲音喊道:“第一輪比賽,瘋牛比格勝!!!”
安珀淺笑,隨著大家一起鼓掌,他親眼看見夏利被當成垃圾一樣丟下比賽臺,那根斷掉的胳膊也被工作員彎腰撿走,清潔功能啟動後,剛才的血液瞬間被洗刷幹淨,又重新恢復了整潔。
他們的生命隻是上位者的一場娛樂,真可悲。
這次角鬥比賽的核心選手共有十四名,他們經過第一輪比拼後篩選出了七名晉級者,再根據積分排名從落敗選手中抽出一名參加復活賽,經過第二輪比賽再次篩選出四名晉級者,如此往復,等到第三輪的時候,臺上隻剩下兩名選手了。
七號選手,毒蛇懷特,也就是那天疑似給安珀酒中下毒的侍者。
九號選手,黑犀牛迪恩,一隻膚色黝黑的強壯雌蟲。
隻一眼,安珀就知道七號有很大的勝率,對方出招不僅狠絕,而且大腦在被鮮血刺激後還能保持冷靜,這幾分冷靜已經足夠讓他從一群失去理智的野獸中脫穎而出。
第三場比賽的注碼最大,賠率也最高,伴隨著兩名選手的殊死搏鬥,場內觀眾已經把嗓子都喊啞了,聲音震耳欲聾,而最後的結果也不出安珀所料,七號勝出。
主持人舉著懷特的手朝向天空,會場上方飄落無數金色彩帶雨:“天吶!天吶!讓我們恭喜七號選手毒蛇懷特!!他不僅贏得了比賽,而且還獲得了一百萬星幣的巨額獎金!!一百萬啊!!”
懷特的虎口處有纏蛇圖騰,這說明他是罪奴,而罪奴在阿黎佧星是無法從事任何正經工作的,也不知道對方當初是怎麼出現在拍賣場當的侍者。此刻他贏得比賽,在紛紛揚揚的金色彩帶雨中抬起頭顱,得意、狂傲、醉生夢死、渾渾噩噩這些情緒從他眼底一一閃過,最後都淹沒在了那些喝彩聲中。
就在四周沸騰漸平,比賽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隻見坐在會場前排的一名身影忽然緩緩舉起了右手,他修長的指尖夾著一張比賽用的身份牌,聲音不大不小,但因為會場特殊的回音設計,不少蟲都聽見了他低沉的聲音:
“你們好像漏掉了一名參賽選手,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上臺和七號選手切磋?”
會場上方設置了八臺轉播大屏,當安珀出聲的時候,主持和懷特都下意識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一束燈光順著投射而去,照亮了坐在暗處的雄蟲。
安珀微微抬眸,他那張完美得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就出現在了巨大的轉播屏中,引得觀眾席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明明四周滿是血腥與汙糟,他卻像一捧清冷而又白淨的雪,目光淡然,任是無情也動人。
鏡頭微微拉遠,他指骨分明的右手夾著一張號碼牌,上面寫著赫然15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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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愣了一瞬,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他下意識看向後方的導播,卻見對方在拼命打手勢,瞬間會意,清了清嗓子開始穩定局面:“咳,這位先生,本次比賽都是由機器抽籤決定,如果不小心出現漏洞也是有可能的,但現在已經分出了勝負,不太方便加賽,聖特蘭角鬥場下個月還有一次比賽,您可以期待下一次……”
他話未說完,就被場上看熱鬧的觀眾出聲打斷:“反正就剩一名選手了,打一場也無所謂,讓他打!讓他打!”
“就是,讓他打!”
“上!上!上!”
場內有不少觀眾都下錯了賭注,雖然輸掉的錢已經贏不回來了,但能添亂子看看熱鬧也不錯。主持無法穩住場上幾乎一邊倒的喊聲,迫不得已下臺和高層商量了幾分鍾,片刻後才擦著額頭的汗重新回來。
蟲神啊,他在聖特蘭角鬥場工作了十幾年前,還是第一次遇見雄蟲過來參加比賽,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盡管心裡瘋狂吐槽,主持還是不得不面帶微笑的向大家宣布加賽:“各位觀眾,鑑於抽籤系統出現漏洞,導致有一位報名選手未能參賽,現在經過主辦方一致商量,決定臨時加賽一場,由7號選手懷特對戰15號選手安珀!場內場外的觀眾可以開始下注了!”
這大概是聖特蘭角鬥場創辦以來最沒有懸念的比賽,一名是刀口舔血的專業賽手,一名是身嬌肉貴的雄蟲,虛擬屏彈出後,大家幾乎一面倒的押了懷特贏。
“他是不是瘋了?!”
路德維希看見安珀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時就驚得下意識坐直了身形,他眉頭緊皺,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直線,聲音低沉危險:“聖特蘭角鬥場這是在玩火,誰準他們無視雄蟲保護法則讓安珀上場比賽的?!”
路蘇緹少將摸著下巴好奇道:“好像是安珀閣下自己要求上場的?哦,我真好奇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簡直比探索宇宙還讓蟲好奇。”
“他這是在找死!”
路德維希一腳踢開茶幾,看樣子是打算起身下去,卻被四皇子查克一把攥住了手腕:“路德維希,坐下,主辦方不會讓雄蟲出事的,最多隻是當個噱頭,你沒必要攪進這趟渾水。”
路蘇緹也好奇道:“就是,你們都解除婚約了,還那麼關心他做什麼?”
路德維希聞言一噎,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臉色陰沉地重新落座:“我是擔心他死在賽場上,帝都那些該死的家伙又會說我克夫!”
路蘇緹拍拍他的肩膀,好心安慰兄弟:“沒關系,你已經克死兩個了,也不缺這一個。”
路德維希:“……”
第94章 對戰
此時即將被“克死”的安珀已經在無數觀眾的注視下起身走上了比賽臺,就連鏡頭也格外偏愛他,頻頻對準臉部給了幾個高清特寫,大家在驚豔之餘的同時,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隻雄蟲怎麼這麼眼熟?好像是路德維希少將的前任未婚夫?
安珀不知道臺下的議論紛紛,他脫掉外套,然後將襯衫袖子卷到手肘,身形無疑是修長漂亮的,但和對面的大塊頭一比,難免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懷特顯然也認出了安珀,他目光閃動一瞬,並不確定對方今天過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一隻草包雄蟲顯然沒什麼可忌憚的,他攥緊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閣下,角鬥臺可不是讓你們這些雄蟲隨意胡鬧的地方,趁我還沒開始動手,您最好自己滾下去!”
安珀與懷特面對面時,更加確定對方就是酒吧那天的侍者,他微微一笑,情緒難以捉摸:“既然上了擂臺,我更喜歡分出勝負再下去,請吧。”
他甚至很有風度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懷特自覺受到羞辱,在觀眾席的驚呼聲中像頭蠻牛一樣朝著安珀衝了過去,想將這隻不知死活的雄蟲扔下擂臺,但沒想到對方側身一躲就避開了他的攻擊,動作不慌不忙,卻又敏捷靈活,讓觀眾清楚認識到了一件事——
這隻雄蟲好像有點料。
懷特第十三次撲空後,場上響起了一片噓聲,他氣急敗壞看向安珀:“閣下,難道你打算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下去嗎?!這樣比賽永遠都結束不了!使出你的拳頭和我打一場!”
安珀漫不經心活動了一下脖頸:“懷特先生,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我其實不太會打架,因為……”
他學的是亂世殺人技!
安珀語罷眼神一凜,忽然快如閃電朝著懷特襲去,一個抬膝擊中他的腹部,右手豎掌成刀劈向後頸,力道十足,招招斷骨,竟比上過戰場的軍雌還要狠厲三分!
安珀也許已經忘了前世的許多事,他不記得自己的殿下臣,不記得自己曾經的名字,也忘了那個早就湮滅的王朝。
但他曾是一名帝王,手中也曾握過劍,沾過萬萬人的血!
懷特不明白面前這隻瘦弱的雄蟲為什麼會忽然爆發出如此狠絕的力量,掌心擊中他胸膛時震得連肺腑都在生疼,他強壯的身形踉跄後退了好幾步,當即不再留手,和安珀憤怒纏鬥了起來。
哪怕時隔多年,場下的觀眾也依舊能回憶起那場精彩的比試,他們從沒有見過那麼精妙的殺招,也從沒有見過那麼靈敏的身形,更沒有見過那麼……惡趣味的雄蟲?
安珀明明好幾次都有機會把懷特踢下角鬥臺,但他偏不,對方每次快要跌出去的時候都會被他伸手攥住,然後一個反擰卸掉臂膀,除此之外,還有雙腿、膝蓋、後頸,所有能夠攻擊到的地方無一幸免,說是角鬥,但更像一場嚴酷的逼問。
二樓包廂位置的貴族看得齊齊一陣沉默,路蘇緹微妙看向路德維希:“你前任未婚夫……居然這麼能打嗎?”
路德維希冷冷挑眉:“不然呢?被我克死了怎麼辦。”
他語罷偏頭看向對面,憑借著絕佳的目力,清楚看見三皇子一黨的蟲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怎一個精彩了得,胸臆裡那股數不清道不明的憤怒終於散了一點。
他居然在為安珀抱不平嗎?
路德維希被這個想法驚了一瞬,他像是怕被蟲察覺似的,暗自皺眉,不動聲色調整了一下坐姿,但視線還是控制不住往角鬥臺上看去。
絕對的力量與血腥,卻又充斥著美感。
安珀沒有那些野蠻粗魯的招數,一舉一動都幹淨利落,殺戮在他手中好像變成了藝術。路德維希軍靴微動,眼眸暗沉,隻感覺身體裡流淌的血液莫名鼓噪了起來,瘋狂叫囂著要得到什麼。
那是蟲族的基因與天性在作祟,強者對他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經過一番比試,懷特身上的骨頭已經折了大半,連站立都困難,他噗通一聲重重摔在擂臺上,鼻青臉腫地朝著下方爬去,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地獄。
不比了!不比了!這隻雄蟲簡直是個瘋子!
然而肩膀上悄然多出一隻冰涼修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脫臼的胳膊,同時也將他內心的僥幸粉碎成渣,就在安珀準備掰斷他的指骨時,懷特痛哭流涕,終於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方雲——!”
安珀動作一頓。
懷特痛苦低聲道:“是方雲閣下讓我這麼做的!他把我安排到拍賣場做臨時工,給你的酒裡下藥,都是他吩咐的!”
“你放過我吧,我受不了這種折磨!”
方雲?
安珀咀嚼著這個與阿黎佧星格格不入的東方名字,莫名感到了幾分熟悉,他不知想起什麼,淡淡挑眉,終於松開懷特脫臼的胳膊,從地上緩緩站起身,然後一腳將他踢下了擂臺。
“砰——!”
伴隨著懷特身軀砸地的那一刻,環形的觀眾席忽然爆發出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的喝彩與掌聲,聲音震耳欲聾,天空上方飄落了數不清的金色彩帶,象徵著聖特蘭角鬥場至高無上的榮耀與勝利!
“這怎麼可能!”
傑林驚得瞬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燒紅,剛才入場的時候他還當眾恥笑安珀是自尋死路,結果對方扭頭就贏得了角鬥冠軍,面子上怎麼下得去。
在阿黎佧星,每隻蟲都有自己立足的資本,否則隻會像奴隸一樣被踩入塵埃。軍雌的立身之本是強大的武力,這樣戰爭來臨時他們才可以保家衛國,雄蟲的立身之本則是繁衍與安撫精神力暴動的軍雌,因為稀少所以珍貴。
但如果有蟲同時兼具這兩種能力,會是什麼地位?
傑林不得而知,他隻知道三皇子微微坐直了身形,眼中異彩連連,低聲自言自語道:“這個安珀·克林茲居然這麼厲害嗎?”
他的蠢蠢欲動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