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皺眉關掉屏幕,定了定心神,隻能打算先回家再說。
因為喻澤川不喜歡貓,所以陸延先把貓咪帶回了自己家,然後預約了一家私人寵物醫院上門體檢。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陸延思考的不是隔壁生悶氣的喻澤川,也不是窩在外套裡蜷縮起來的流浪貓,而是自己收到的那條匿名短信。
誰發過來的?蔣博雲嗎?
陸延不知想起什麼,神情有些凝重,他立刻起身把房門反鎖,然後找出上次從蔣博雲那裡騙來的U盤插入電腦,伴隨著鼠標的頻繁點擊和滑動,屏幕上彈出了一份年度報表——
和當年的賬目無關,僅僅隻是銀川集團在某一年的利潤分析表而已。
他果然被蔣博雲騙了。
陸延意識到這個事實後,一口逆血差點從喉嚨裡噴出,他上次把U盤騙到手,一回家就被喻澤川給堵住了,後面幾天堪稱形影不離,又被關了小黑屋,壓根沒時間回來檢查U盤,沒想到居然被蔣博雲這根攪屎棍給騙了?!!
陸延不能理解。
陸延無法接受。
陸延有些崩潰。
這意味著他必須重新去找蔣博雲騙U盤,而他上次才在辦公室把對方揍了一頓。
#大意了#
陸延拿出手機,不死心地照著那條匿名短信的號碼回撥過去,希望老天爺對自己不要這麼殘忍,然而幾道嘟聲過後,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道低沉熟悉的男聲,細聽帶著幾分玩味:
“陸延,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
草,真的是蔣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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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秒,陸延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念頭,例如蔣博雲是故意給自己假U盤的嗎?對方圖什麼呢?自己被懷疑了嗎?
但無論怎麼樣,陸延都不能對U盤表現得太過熱切,那樣隻會引起蔣博雲的懷疑。他把手機換到耳朵另外一邊,語氣並沒有太過憤怒,甚至算得上平靜:“我以為誰這麼無聊給我發匿名短信,原來是你。”
蔣博雲坐在辦公室裡,指尖捏著一個黑色的小型U盤,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上輕敲,他唇角微勾,自以為拿捏了陸延:“你看過U盤了嗎?”
陸延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心中已然有了算計,他故意撒謊,漫不經心道:“哦,你說上次的U盤啊,我第一天拿到手的時候就看過了。”
蔣博雲一愣。
陸延騙喻澤川的時候良心可能還會痛一下,騙蔣博雲堪稱毫無壓力:“蔣博雲,你這個人永遠都是那麼自私自利,誰也信不過,U盤你想留著就留著吧,隻要以後別來打擾我就行了。”
陸延越在乎U盤,就越會被蔣博雲拿捏,他隻能反其道而行之。
蔣博雲果然有些坐不住了,但他還是繼續花言巧語:“陸延,我如果不信你,上次你在辦公室揍我一拳都夠死上十次了。”
陸延挑了挑眉:“所以你信任我的方式就是給一個假U盤忽悠我?”
蔣博雲輕笑了一聲:“我上次隻是不小心拿錯了而已,發現之後就立刻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把我拉黑了。”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還挺厲害。
陸延淡淡開口:“拿錯了就拿錯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蔣博雲沒想到陸延現在根本油鹽不進,他皺眉轉動椅子,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陸延,你真的變了很多,僅僅隻是因為我要訂婚了嗎?”
陸延:“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掛了。”
蔣博雲下意識坐直身形:“陸延,你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要不這樣,你現在過來找我,我立刻把U盤給你?”
陸延有一瞬間心動,但他心知這是蔣博雲下的套,自己如果答應那就真的中招了:“不用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想被騙第二次。”
“這次是真的。”
蔣博雲語氣篤定,“後天晚上,八點見。”
陸延:“沒空。”
蔣博雲有恃無恐:“那就大後天晚上,陸延,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打擾你了,怎麼樣?”
陸延本來就打算找機會把U盤騙出來,蔣博雲這麼死纏爛打,倒是遞了一個臺階。他佯裝思考片刻,這才不情不願答應:“行,到時候我聯系你。”
蔣博雲微微一笑,看起來頗為滿意:“我等你的消息。”
電話掛斷,房間徹底陷入了寂靜,隻有那隻蜷縮在外套裡的貓偶爾發出一陣孱弱的叫聲。
陸延沒照顧過小動物,家裡冰箱空空蕩蕩,也沒什麼可以給貓吃的東西。他把房間裡的暖氣調高,發信息讓體檢的醫生幫忙帶點貓糧,這才去了隔壁。
陸延推門進屋的時候,喻澤川正坐在落地窗前工作,對方明明聽見他進來的動靜了,但就是不抬頭,視線盯著電腦屏幕,指尖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發出一陣節奏性的輕響。
陸延見狀走過去,故意靠在桌邊擋住電腦,似笑非笑問道:“還在生氣?”
他悄悄瞥了眼屏幕,發現是銀川集團建設的海景樓盤已經開售了,這段時間鋪天蓋地全是廣告,不難看出投資相當大。
喻澤川連眼皮都懶得抬:“你擋著我了。”
陸延隨手把電腦扒拉一邊,用手支著下巴問道:“電腦比我重要嗎?”
喻澤川似乎是嗤笑了一聲:“沒有你的貓重要。”
陸延微微傾身,這樣更方便他觀察喻澤川的表情:“我不會養動物,剛才約了醫生上門給貓咪體檢,等治好了就找個好心人領養。”
喻澤川覺得陸延太過天真,他盯著電腦屏幕冷冷開口,一字一頓的聲音在空氣中格外清晰:“陸延,沒人會願意收養它的。”
“它又髒,又醜,又病,沒有人會願意收養這樣的貓。”
陸延冷不丁反問道:“你也不會嗎?”
“我?”
喻澤川聞言愣了一瞬,好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連肩膀都在震顫,過了好半晌才重新歸於平靜。他唇角弧度緩緩落下,認真嗯了一聲:“不會。”
陸延沒有責問,隻是單純好奇:“為什麼?”
喻澤川淡淡闔目:“沒有為什麼,我連自己的命都管不了,又怎麼管別人的命?”
他從進監獄的那一天就在籌謀,直到現在,蔣博雲已經完全落入圈套,但喻澤川仍覺不夠。
他的未來深不見底,他的餘生黯淡無光,每分每秒都像在鋼絲上行走,底下是萬丈深淵,結局好像一定要用死亡解讀才算圓滿。
陸延能夠預知未來,也知道喻澤川仍沒有放棄殺蔣博雲的念頭,他仿佛應該阻止,但又不該阻止,最後隻問了一句話:“喻澤川。”
喻澤川睜開雙眼。
陸延:“你有沒有想過未來?”
陸延:“我知道你恨蔣博雲,但你如果手上沾血,以後就再也沒有未來了,你還那麼年輕。”
“別殺人,好不好?”
最後一句話甚至帶了那麼點祈求的意味。
喻澤川聞言定定看向陸延,漆黑的瞳仁冷凝得可怕,仿佛一柄誓要開刃見血的刀:“如果我不呢?”
他說:“如果我一定要殺了蔣博雲呢?”
陸延抿唇:“那你就要坐牢了。”
喻澤川狠狠扭頭:“我不會坐牢!”
是了,你是不會坐牢,你隻會在殺了蔣博雲之後自殺而已,陸延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事已至此,再爭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陸延也不覺得自己能重要到三言兩語讓喻澤川放下仇恨。他低頭看了眼時間,發現醫生快到了,站直身形對喻澤川道:“醫生好像快到了,我先回隔壁看看貓。”
陸延其實沒有生氣,因為他本來也沒報什麼希望,但喻澤川好像覺得他生氣了。
於是當陸延正蹲在客廳裡看著醫生給流浪貓清理檢查的時候,喻澤川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皺眉掃了眼地毯上叫聲孱弱的貓,語氣別扭的問道:“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陸延疑惑抬頭:“你不是不喜歡貓嗎?”
喻澤川惱羞成怒:“不喜歡就不能幫了嗎?”
陸延:“能,當然能。”
不過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兒什麼也不懂,隻能坐旁邊幹瞪眼。陸延眼見醫生給貓咪檢查結束,這才問道:“醫生,這隻貓沒什麼大問題吧?”
過來檢查的是一名女醫生,她扎著馬尾辮,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樣子,說話聽起來也很讓人舒服:“貓咪沒什麼問題哦,不過我看它右腿骨頭好像長歪了,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受過傷,如果方便的話建議還是送到醫院拍個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