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理所當然:“快凌晨了,你不睡嗎?”
哦。
喻澤川小聲提醒道:“我的睡衣。”
陸延把人扛在肩膀上,單手撈過遙控器關掉電影,這才帶著喻澤川朝臥室走去:“明天再穿。”
喻澤川的臉有些發燙,但不知道是因為陸延的話,還是因為腦袋向下充血的緣故。他以為對方打算滾床單,但沒想到上床之後,隻是單純地抱著。
喻澤川在黑暗中轉頭,疑惑看了陸延一眼。
陸延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用力圈緊他的腰身,閉著眼睛懶懶道:“昨天剛做完,你都不疼的嗎?”
喻澤川不知怎麼想的,神思不屬,低聲吐出了一句話:“嗯,疼。”
陸延睜開眼,訝異挑眉:“你也怕疼?”
恕他直言,喻澤川看起來真不像怕疼的人,用刀刺別人的時候狠,自殺的時候更狠。
喻澤川的情緒敏感而又善變,否則也不會連蔣博雲那麼擅長偽裝的人都忍不下去,陸延話語裡的訝異不知哪裡戳中他的神經,語氣控制不住冷了下來:“我又不是死人,為什麼不會疼?”
“……”
陸延沒說話,就在喻澤川意識到自己情緒好像有些過激,身形陷入僵硬時,男人卻溫柔親了親他的耳垂:“嗯,我知道。”
陸延揉了揉他的頭發,像在哄小動物:“我就是怕你疼,所以才不做的。”
這下啞然的變成了喻澤川,他在黑暗中緩緩轉身面對著陸延,眼眶猩紅,聲音沙啞:“但是……”
但是外面那些人好像都以為他不會疼,所以一直用刀子肆無忌憚扎爛他的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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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壓住他的唇,笑眯眯的:“沒關系,你怕疼,我也怕疼,以後你保護我,我保護你,怎麼樣?”
喻澤川的心顫動了一瞬,嘴上卻道:“我一拳就可以把你揍進醫院。”
陸延笑了:“你這麼兇,不討人喜歡的。”
喻澤川莫名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他在黑暗中抬頭看向陸延,眼底悄然閃過一抹偏執:“那你呢?”
陸延笑著把問題拋回去:“我都追你了,你說呢?”
喻澤川的心髒開始不爭氣亂跳,他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輕易就可以腦補出那種寒涼潮湿的感覺,然而被子裡卻溫暖柔軟,形成了一種極端的反差。
陸延用掌心覆住他的眼皮:“睡吧。”
喻澤川第一次覺得雷雨天沒有那麼可怕,他的眼皮子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最後終於昏沉睡去。
翌日清晨,地平線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天色還是暗的。雨停之後,空氣潮湿涼爽,窗簾被風吹得輕輕擺動,光影朦朧。
喻澤川一向覺淺,凌晨五點差不多就醒了。他皺眉睜開雙眼,看見周圍陌生的擺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那麼幾秒才想起來自己住在陸延家裡。
脖子後面有些痒痒的,輕微的呼吸聲在耳畔起伏。
喻澤川不用回頭都知道是陸延,他不想吵醒對方,所以就沒動,習慣性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了眼消息。
有12個未接電話,都是薛晉打過來的,喻澤川昨天調了靜音,所以沒聽見。
如果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對方應該不會連打這麼多。喻澤川後知後覺意識到可能出了什麼事,他眉頭緊蹙,輕手輕腳起床,不知想起什麼,回頭給陸延蓋好被子,這才起身走去客廳回電話。
第35章 蛛絲馬跡
陸延早在喻澤川起身的時候就醒了,但他並沒有立即睜眼,而是選擇繼續裝睡。
房間太過寂靜,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緊張的呼吸聲,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空氣中好似懸著一柄無形的劍,隨時會落下來貫穿他的咽喉。
“吱呀——!”
一陣刺耳的聲音忽然從外間響起,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茶幾,桌角劃擦著地板而過的動靜尖銳難聽,但很快就靜了下來。
但靜得太過分,反而有些可怕。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外多了一抹清瘦的身影。
喻澤川打完電話,悄無聲息回到了臥室,他站在床前,垂眸盯著尚在睡夢中的陸延,捏住手機的手緩緩垂下,隱隱可見手背浮起的青色血管。
陸延哪怕閉著眼也能感受到那束強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藏在被子裡的手控制不住收緊,連指甲都陷入了皮肉。他知道薛晉一定打電話把真相告訴了喻澤川,同時在腦海中控制不住思考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景。
有了這幾天的相處打底,喻澤川絕不會像第一局那樣忽然刺死自己,但他也許會用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頸,暴怒質問自己為什麼要欺騙他。
又或者,對方會氣得連刀也顧不上用,而是用那雙帶著薄繭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
再或者……
陸延閉著眼睛,腦補了不下二十種死法,然而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對方卻始終沒有動作。最後溫暖的被子忽然灌進一絲涼風,一具身軀悄無聲息滑了進來,像昨夜一樣鑽進他懷裡。
陸延訝異睜眼,下意識低頭看向喻澤川,卻見對方閉著眼睛,似乎打算睡個回籠覺,一點也不見生氣的預兆。
真是活見鬼。
陸延輕輕拍了拍喻澤川的臉,後者不滿睜眼,聲音帶著沒睡醒的惺忪:“做什麼?”
陸延不著痕跡問道:“你剛才在外面做什麼,我聽見桌子響了一聲?”
喻澤川閉著眼翻了個身,覺得陸延大驚小怪:“沒什麼,和朋友打了個電話,不小心撞到桌子角了。”
語罷又道:“還沒天亮,再睡會兒吧。”
時間倒流回五分鍾前。
“澤川,你現在在哪兒?!”
這是電話接通後薛晉說的第一句話,不難聽出他語氣裡的焦急。喻澤川站在落地窗前,下意識看了眼臥室,語焉不詳:“我現在不在家,你找我有事嗎?”
“我……”
薛晉幾乎立刻就想把真相告訴他,然而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大概薛晉心中也知曉,事情一旦捅破,陸延就真的死定了。
陸延,這個蔣博雲的小情人,真的需要死嗎?值得他們手上沾血嗎?
薛晉一夜沒睡,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他的腦子亂糟糟的,最後抹了把臉:“算了,沒什麼,見面再和你聊吧。”
他還不知道陸延和喻澤川已經睡一張床了,否則一定會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當場戳穿對方。
喻澤川:“那你今天過來嗎?”
薛晉:“今天我答應了陪安妮去逛城堡樂園,可能抽不開身。”
喻澤川總覺得薛晉有些怪怪的,但並沒有放在心上:“行,你什麼時候過來提前給我發個消息。”
薛晉什麼都沒說,這個結果在陸延的意料之外,卻又仿佛在情理之中,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薛晉隻會越來越不想讓喻澤川手上沾血。
為了蔣博雲那種人賠上後半生,不值得。
喻澤川難得有闲心睡懶覺,但也隻是閉眼眯著,並沒有真正睡著。迷迷糊糊間,他隻感覺腿間一涼,褲腿被誰輕輕挽了起來,警覺睜眼,卻發現是陸延。
喻澤川覺得這人像流氓一樣,雙手枕在腦後,淡淡挑眉:“你掀我褲子做什麼?”
陸延沒睡醒,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慵懶,他低頭仔細檢查著喻澤川的膝蓋,側臉在外間初升的陽光下鍍了一層淺金色:“不是說磕到桌子了嗎,我看看磕哪兒了。”
喻澤川有些不好意思,偏頭移開視線:“隨便磕了一下,不用大驚小怪。”
陸延卻已經找到他的傷口,膝蓋處有一塊小小的青紫,指甲蓋大小:“淤青了,用不用上點藥?”
喻澤川搖頭,墨色的頭發悄然滑落一縷,遮住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抿唇時難得看出幾分孩子氣:“我不喜歡藥味。”
“啾。”
陸延忽然低頭在淤青的地方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喻澤川見狀觸電般坐起身,就像一隻受驚的動物,他無措盯著陸延:“你……”
他頓了一瞬才問道:“你幹嘛?”
陸延笑了笑:“你又不讓抹藥,親一下就不疼了。”
他語罷將喻澤川的褲腳放下來,恢復成原樣,這才重新躺回被子裡:“睡吧,睡醒了帶你吃飯,然後下午去個地方。”
喻澤川原本望自己的膝蓋在低頭發呆,聞言終於回過神來:“去哪兒?”
陸延閉著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