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太妃大驚,嚴嬤嬤安撫一笑,“好在隻是撞破了頭,並沒有如何……她娘家人見狀都氣紅了眼,請了人去李府要說法,李府也氣著呢,賭氣當著他們的面徹查……這一下子就查到咱們這二姑奶奶身上了。”
嚴嬤嬤苦笑:“也是該著的……二姑奶奶心太毒了,竟是留了好幾包墮胎藥在屋裡,準備著以後再下給別的通房……這個一查出來,前面的事一連串的就全出來了,人證物證俱在,實在抵賴不得,少奶奶的娘家得了理,直問到李家老太太和大太太臉上去,問他們這可還是自家女兒下的藥?李府的人羞臊的了不得,連忙賠禮又賠罪,但人家娘家哪裡理會他們,大嘲大諷了一頓後走了,也不讓少奶奶回去,就這麼僵著了,李府人怕難看,託了好多人去求人家也不回來……沒了一個孩子又得罪了親家,李府的人快氣瘋了,轉過頭來要懲治咱們二姑奶奶,這不……她嚇壞了,跑回來搬救兵呢。”
嶺南太妃心裡一沉:“若她缺吃少穿了我倒可以周濟一二,但這已經是鬧出人命來了,還害的人家正頭夫妻反目,我能如何幫她?拿咱們王府去震懾?怕是還沒等我說句話那邊言官已經寫好折子了,王爺在御前很不容易,哪裡能因為這些事讓他煩心呢。”
嚴嬤嬤方才還怕嶺南太妃又犯了心軟的老毛病,如今見嶺南太妃心裡清楚安下心來,點頭道:“正是這個理了,唉……要我說也怨不得旁人,當初人家敦肅大長公主明明白白的說著,可以把她嫁到莊上去,配個家境殷實,老實本分的莊頭一輩子衣食無憂也不錯了,她自己心高,甘心給人家做二房……再說當初王爺就說了,等她出嫁後不許她以王府自居,更不會再替她出頭,這可是她自己答應了的,這嫁過來還沒一年呢,大事小情的都多少件了?太妃若開了這個頭,真替她出面說什麼,以後……”
嶺南太妃深知康天的秉性,嘆息道:“以後就沒完了……李府多了層忌憚,也不敢再如何,長此以往,她總要釀成大禍。”
嚴嬤嬤點頭:“就是這話了,太妃心裡明白就好,回頭王爺再回來的時候太妃也不必跟王爺提,至於二姑奶奶那邊麼……還是奴婢去說幾句,打發她走就罷了。”
嶺南太妃欲言又止:“那……李府會如何懲治她啊?”
嚴嬤嬤笑著搖頭:“太妃放心就好,能如何呢?再不好這也是正經娶進來的二房奶奶,而且畢竟跟王爺連著親,他們不敢打殺的,您隻看這些天了他們還沒發落二姑奶奶,還由著她出門了就知道,李府還是有些忌憚的,若我看……撐死了就將她送到祠堂裡去閉門思過,或是找幾個厲害嬤嬤教導一頓吧,哼……咱們這二姑奶奶也該著讓人教訓教訓了。”
嶺南太妃本就是沒甚主意的人,這一二年更是事事聽百刃,聽嚴嬤嬤的,聞言點了點頭,擺擺手嘆息著讓嚴嬤嬤去了。
話分兩頭,王府中嚴嬤嬤正震喝著康泰不許她作耗去找百刃,誰知這邊宮門口又有別人纏了上來……
“嶺南王好。”康郡王笑笑,“好幾天沒見嶺南王了,今日看……清瘦了不少呢。”
百刃垂眸淡淡問好:“王爺安好,勞王爺費心。”
康郡王同百刃一路往裡走,恭敬道:“我正要去給皇上請安呢,嶺南王也是去見皇上?”
百刃略點了點頭,康郡王一笑:“那巧了……嶺南王,我一會兒有件事兒要求皇上,不知嶺南王能不能幫忙說兩句好話?”
百刃一愣,自祁驍登基,各路的來找他幫忙說情的走門路的數不勝數,像是這麼直接的……還真是頭一次。
康郡王母妃本是宮女,沒甚見識,祁靖在位的時候一直沒留意過他,馮皇後慣是拜高踩低的,更不曾理會他了,是以這原四皇子從小到大一直沒什麼大出息,加上年紀小,說話一直這麼著三不著兩的,百刃沒太在意,抿了下嘴唇道:“皇上的事,我不敢隨意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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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郡王咧嘴一笑:“嶺南王真是過謙了,誰不知道你在皇上跟前說句話比聖旨都強呢!我聽說那日有個宮女兒冒失,給你的手爐換炭火時迸出一個火星子來,正巧落在你袖口上,差點一天就燙著肉了,可是有這事?”
百刃微微蹙眉,康郡王大喇喇繼續道:“皇上當時就吩咐人把那慌手慌腳的宮女拖下去重責,你替那宮女求了幾句情,皇上就免了她的板子,是不是?”
事倒是真的,但沒康郡王說的這麼厲害,那天他是看那小宮女年紀實在小,十二三的姑娘,手不穩出了點錯兒實在難免,百刃擔心一頓板子就得要了那宮女的命去,所以才跟祁驍求了情,但……
百刃看向康郡王,眉頭緊皺,不過是自己宮裡的一件小事兒,康郡王這麼關心做什麼?
康郡王見百刃承認了得意笑道:“這不就得了……嶺南王的話最是管用了!連皇上都能為了你收回成命呢,我一會兒啊想跟皇上求個恩典,眼看著三哥就藩了,我這還一點著落都沒呢,轉過年來我歲數也夠了,想著讓皇上也賜我一塊福地,但這裡面的說道兒就多了,三哥那地兒太貧瘠,我看著就害怕,求王爺跟皇上美言幾句,給我塊富庶的地……哈哈……”
百刃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康郡王,康郡王正說得高興,冷不防停下了踉跄了下,幹笑道:“王爺你自有大本事,這麼點兒小事,不會不幫吧?”
百刃定定看著康郡王,淡淡道:“你猜對了,我不幫。”
江德清一路跟在百刃後面,聞言險些憋出內傷來,後面跟著幾個小太監就沒這麼好的修行了,撲哧一聲樂了起來,康郡王先是詫異隨即漲紅了臉,尷尬的拱拱手去了。
江德清忍不住笑:“王爺當真厲害,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辭了……”
百刃臉色陰沉:“之前他送來的那兩個姑娘還是我發嫁的呢,白賠了我的東西,現在竟還想讓我幫忙說情,瘋了吧……”
江德清不住的笑,原來這一位還記恨著康郡王給祁驍送姑娘的事兒呢。
寢殿中江德清將方才路上的事兒跟祁驍說了才退了下去,祁驍轉頭看向百刃勾唇一笑:“王爺威武。”
百刃憤然:“之前還隻是送人來孝敬你,現在竟敢開口要藩地了,是有誰撺掇他不成?”
祁驍搖頭輕笑:“他背後若真有人,也不會這麼沒心沒肺的來求恩典了……他不過是看著祁騏就藩了開始心急了。”
祁驍登基後遵舊例是要封賞之前的皇子的,但因為當年的“名不正言不順”,由宗室帶頭,朝臣附議,褫奪祁靖所有子嗣親王封號,改封郡王,如今消停了已有半年,各處安定了下來,祁驍遵守同薛太妃的約定,尋了處貧瘠之地放他們母子走了。至於別的那幾個皇子,祁驍根本就沒起過賜封地的心。
“他以為祁騏那是什麼好去處?”祁驍嘲諷一笑,“這個你不必管了,自有我料理他。”
百刃點頭,想了想猶豫道:“我聽說……前兩日薛太妃求過你,說臨走前想再看一眼……看一眼那個人。”
祁驍嗯了聲,漫不經心道:“我沒準,薛太妃是聰明人,沒再多做糾纏。”
百刃抿了抿嘴唇,輕聲道:“他……還活著嗎?”
“自然活著了啊。”祁驍臉上笑意淡淡退去,“隻是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了。”
百刃心中一凜,祁驍怕百刃堵心連忙那話來岔,兩人說笑著用了午膳,不再提這些糟心事。
第120章 番外五
“皇上昨晚就沒再發熱,但身上也沒出汗。”百刃眉頭緊皺,生怕落下些什麼,想了想又道,“對了,中間醒了一次,喝了半盞茶。”
章太醫不住點頭,慢慢道:“既退了熱那就無妨了,從脈息上看已經是沒有大礙了,隻是這一直沒出汗不大好,王爺多勸皇上用些熱熱的湯水才好。”
百刃答應著:“膳食上呢?”
章太醫躬身:“依舊跟前兩天一樣,吃清淡些。”
百刃還不放心,又拉著章太醫問了好一會兒話,最後還是祁驍在暖閣裡叫他百刃才將人放走了。
“偶感風寒而已,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麼……”祁驍懶懶的倚在榻上,鳳眸半闔,聲音有些發悶,“今天不必再喝那苦湯子了吧?”
百刃道:“再喝一天,我剛看今天的藥方已經改了,應該不那麼苦了。”
“又哄我呢……”祁驍挑眉一笑,“無妨,若還是苦……你依舊按那法子來給我喂藥就好。”
百刃的臉微微泛紅……進了臘月後連番下了好幾場大雪,許是今年勞心過度的緣故,幾年沒生過病的祁驍竟染上了風寒,半夜裡突然就發起熱來,祁驍怕會沾帶,忙讓百刃回避,百刃哪裡會聽他的,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祁驍見說軟的沒用索性跟他發了火,沒嚇唬住百刃倒是將一殿的宮人都嚇了個半死,誰知百刃比他還厲害,當即又吼了回去,祁驍瞬間沒了脾氣,隻得聽之任之了。
百刃大發神威後引得眾人敬畏無比,連眾御醫跟他說話時都賠著十二萬分的小心,在反復確定了真的隻是染了風寒後他才安下心,從熬藥到喂藥全是自己親力親為,每每喂藥前還要自己先嘗兩口,祁驍心下感念之餘,卻也忍不住要逗他,像是喂藥,擦身,換衣服這種活計也全賴給了百刃,總是將百刃逗的臉通紅了才作罷。
祁驍輕聲嘆息:“這麼養病……倒也是一大樂事。”
百刃眼刀一橫,祁驍下意識轉口:“不過既然嘗過了這滋味……還是要快快好起來才行。”,百刃恹恹的看了祁驍一眼,祁驍搖頭失笑:“這皇帝當的……越來越鎮不住你了……”
百刃自己也好笑,不說以前他同祁驍做交易的時候,就是之後兩人交心後百刃也從不會在祁驍面前這麼放肆,那會兒祁驍還隻是太子呢,百刃心中卻總有一層忌憚,祁驍偶爾也會真的放下臉來同他發火,但到現在……祁驍成了九五之尊,但百刃卻更不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