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驍一顆心差點讓百刃這一句話燒著了,祁驍壓下心頭欲火,低聲道:“七夕又怎麼了?”
百刃雖是醉了,但還是羞赧的緊,聞言低頭一笑,輕聲道:“這是姑娘們許願的日子,好日子……我回來,跟你許個願。”
祁驍心中五味雜陳,一時恨不得將他生吃了,一時又恨不得將人捧在手裡,將他疼進骨子裡。
隻要不出岔子,等下個月就可以開始給皇帝下藥了,一年之後,是勝是負自有分曉,到時候……自己登基為帝,再無一分顧慮,想如何寵百刃就可以如何寵他,祁驍甚至可以將宮中那些什麼太妃太嫔公主皇子全部轟出去,隻讓百刃留在自己身邊,傾盡天下之力供養他一人,再也沒人可以傷他,再也沒人可以害他。
祁驍閉了閉眼,竭力壓下心中翻滾的無數瘋狂念頭,柔聲哄道:“好,你許吧,月老答應不答應你我不知道,隻要是我能辦到的,定讓你滿意。”
百刃一笑,往前湊了湊,輕吻祁驍嘴唇,低聲道:“一願……太子千歲。”
祁驍心中一暖,點了點頭,百刃又親了祁驍的唇一下,繼續道:“二願……尊體常健。”
祁驍喉嚨發啞,復點了點頭,百刃害羞一笑,慢慢道:“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年年長相見。”
祁驍低頭同百刃額頭相對,啞聲道:“好,全答應你。”
第七十九章
晚間攬著百刃一起躺下的時候,祁驍猶在夢中,今天已經是七夕了,百刃來京已有一年,無論這一年外面權勢如何更替,如何翻天覆地祁驍都不覺得可驚可奇,唯有百刃,祁驍到現在還反應不過來,百刃居然也會喜歡上自己,還是這樣死心塌地。
祁驍看著百刃的睡顏心裡一片柔軟,百刃曾說,他上輩子一定是做了莫大功德,這一生才會遇見自己,祁驍卻覺得這話說反了,自己遇見百刃,而後又得百刃傾心至此,才是將永生永世的運道都用盡了。
祁驍低頭輕輕親吻百刃的唇,心中百轉千回,下面的一年,定然是最不太平的一年,殺祁靖,屠黨羽,定朝綱,安社稷,祁驍每日都是走在刀刃上,半分也馬虎不得,就在剛才,祁驍險些就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百刃,最後堪堪忍住,說到底……還是不忍心讓他憂心。
祁驍心中輕嘆,罷了,再等等,等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時,就將百刃送的遠遠的,待自己登上那寶座,站穩了這江山,再把人接回來,不過……依著百刃那性子,定要生氣的,百刃夢中如有所感,微微蹙眉,好像要醒來,祁驍淡淡一笑,輕車熟路的在他後背上拍了拍,不多時百刃又睡熟了,祁驍輕笑,無妨,百刃脾氣好,到時候撐死跟自己鬧一場,好好哄哄就罷了。
祁驍也躺了下來,不知是不是讓之前百刃的那三願攪的,祁驍半分困意也無,腦中思慮紛飛,一夜都沒睡安穩,醜時外面似有響動,祁驍心裡發燥,索性坐了起來,披上衣服拿起燈盞走了出去,推開門蹙眉冷聲道:“到底要如何?外面在鬧什麼?!”
門外值夜的幾個大丫鬟連忙跪下請罪,她們一直守在這,外面怎麼了她們自然也不清楚的,一個丫頭告罪後轉身出去找門上的老嬤嬤開院門,差人去問外面怎麼了,誰知還沒等人問回來,就聽二門上雲板響了起來,不多不少,一共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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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驍壓下心中不安,沉聲道:“叫江德清來。”
不多時江德清一面整著衣裳一面急匆匆的從廊子西邊穿月亮門走了進來,見祁驍站在門外連忙上來請安,祁驍擺擺手:“誰沒了?”
江德清臉色發白,雙膝跪了下來:“城外剛傳來消息,嶺南王……嶺南王薨了。”
祁驍隻覺得腦中翁了一聲,燈盞上的蠟油一顫,點點紅蠟燙在祁驍的手上,祁驍卻如同沒有知覺一般,江德清心裡也發慌,抖聲道:“如今……先安排世子回嶺南王府是正經,奴才這就去叫順子。”
祁驍穩住心神,沉聲道:“別套我的車,尋一架尋常平頂小車,讓人蓋上白布,有人問起來就說是去嶺南王府報喪的……快去。”
江德清看了看裡面,低聲道:“世子……”
“我去跟世子說。”祁驍長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火氣,冷聲道,“馬上派人去查……給孤查明白弄清楚,是誰在找死!”
江德清連聲答應著,轉身匆忙去了。
祁驍回身進屋,裡間屋子裡百刃已經醒了,百刃坐在床上,臉色煞白,啞聲道:“是我聽錯了麼?我方才聽見雲板……雲板響了四聲……”
祁驍走進裡間,將燈盞放下,頓了下低聲道:“沒聽錯,百刃……”
祁驍坐到百刃身邊來,頓了下道:“嶺南王薨了,剛傳來的消息,你……”
百刃蹙眉抬頭看向祁驍,失聲道:“我父王?不可能……”
祁驍心裡狠狠的疼了下,無論嶺南王以前對百刃如何,到底是血脈相連的父子,生父突然走了,百刃心裡豈能不難受,祁驍低聲道:“如何走的還不清楚,你先別急……”
百刃眼中淚珠瞬間滾下,張了張嘴,半晌啞聲道:“他……好好的,怎麼會……”,百刃像一隻落了單的小獸一般,倉皇的看向祁驍,眼淚不斷落下,祁驍心中大痛,一把將百刃攬在懷裡,輕聲哄:“哭出聲來,別憋著……百刃,沒事,還沒查清楚,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百刃,現在不能耽擱,我這裡接著信兒,宮裡肯定也已經知道了,怕是這會兒宮裡已經派人去你府上了,你不能在我這。”
無論如何,百刃不能從自己府裡接嶺南王的讣聞,往常自己如何肆意妄為都無妨,但這個當口上,萬萬不能讓嶺南人知道百刃是在自己床上接到先王的死訊的,祁驍不住親吻百刃的額頭,心中發沉,太突然了,嶺南那邊百刃和自己都沒做任何安排,若順利,那百刃馬上就要繼位,安撫民心是頭一要務,若不順利……沒接到確切消息前祁驍不欲多想。
百刃閉著眼點了點頭,眼淚不斷流下,他起身換上素服,轉身出了門。
祁驍到底不放心,讓人將順子叫了來,將人喚到跟前一字一頓的囑咐:“你帶一隊人過去,先不必回來,王府中魚目混雜,你把眼睛擦亮些,時時刻刻守著世子,寸步不許離,若有什麼萬一……”
祁驍聲音瞬間冷下來:“寧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總之不能讓百刃有半分差池,明白麼?”
順子心中一凜,躬身道:“殿下放心,世子若有個萬一,屬下提頭來見。”
祁驍長籲了一口氣,在順子的肩上拍了拍,低聲道:“去吧,勸他少哭,餐飯不可廢。”
將人打發走後祁驍靜靜的倚在窗邊出神,其實……送嶺南王歸西,他之前也曾想過的。
那會兒文鈺還沒出事,康泰名聲也沒壞,祁驍擔心嶺南王會突然尋個什麼由頭,向皇帝奏請廢立之事,祁驍怕百刃的世子之位無法保全,所以想過不如快刀斬亂麻,不等南邊動作,自己先結果了嶺南王,讓百刃早一步繼位,但這隻是個念頭,祁驍根本沒同別人提過。
頭一樣祁驍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到萬全,萬一來日讓百刃知道了,殺父之仇在前,自己同百刃就是真完了,再者是祁驍不確定,不確定嶺南王死後,繼位的能否是百刃。
祁驍閉了閉眼,怪自己,近日一門心思都撲在下藥之事上,根本沒怎麼理會南邊,一時大意……竟出了這樣的事。
如今……隻盼得是嶺南王真的壽數不濟,而非自己所想的那樣不堪……
半個時辰後江德清回來了,祁驍依舊立在窗前,冷聲道:“問清楚了?”
江德清點點頭,轉身吩咐跟著自己的小太監出去守門,自己進了裡間來,低聲道:“殿下……事情有些麻煩了。”
祁驍道:“講。”
“賭莊那邊的人撤出來了,所以咱們的消息晚了一步,內情還是夫子廟那邊的人尋來的……”江德清臉色發白,壓低聲音道,“嶺南王確實不是好死,聽說嶺南王走的那日,白日間還曾跟嶺南的文相商議過夏收之事,因出了府,不少人都看到嶺南王了,王爺神色與往常並無不同,絕非送讣聞的人說的‘臥榻多日’,其二,平日為了打探王妃身子可否康健,咱們的人同嶺南王府中的那幾個太醫多有來往,他們之後打聽了,嶺南王今日雖肝火盛一些,但並無大症,絕無猝死之可能。”
祁驍聲音發冷,冷笑道:“不是天災,那就是人禍了。”
“是。”江德清壓低聲音,抖聲道,“雖還沒確切證據,但……但據說出事之後,夏側妃一直攔著文相眾人,不許他們驗屍,說褻瀆王爺貴體,會耽誤王爺早登極樂,又說逝者已矣,就是查出是何病也無用了,確實,嶺南那邊是不興外人碰屍身的,有說法,說是會擾的逝者不安寧,不能安安穩穩的走,但殿下……這是七月天裡啊!一直攔著不讓驗屍,過不了多久屍身腐壞,驗也驗不出了啊。”
祁驍冷聲一笑,眼中俱是戾氣,沉聲道:“你還沒看出來麼,她根本就不怕了,她既然敢下毒,已然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了,嶺南王死了,王妃娘家沒人,又一直說不上話,而夏氏呢,二子一女俱在身邊,娘家又把持嶺南內政多年,現在她想要如何就如何,別人就是驗屍了,查出是她下手了,又如何?有人能管得了她麼?”
江德清聽了祁驍的話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聲音發顫:“殿下的意思……夏氏是要扶二公子繼位?她瘋了吧?二公子如今同閹人無異,如何堪當王位?且沒皇上旨意,沒御批大印,文鈺怎麼繼位?!”
祁驍聲音發冷:“旨意?大印?呵呵……他們不用這些,若我沒猜錯,如今,文鈺已經反了。”
江德清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半晌嘶聲道:“他們……他們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