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餘年假畫風波#的熱度沒有降低,反而見漲,什麼看法的人都有。甚至還出現了餘年為了對付趙書亞、將自己的競爭對手碾進土裡,不惜花重金收買甘州和古益延的說法。
並且,這個說法還得到了不少趙書亞粉絲的認同,紛紛表示心疼趙書亞,惡心餘年的陰險。
而在當天下午三點過,東南美術學院的一個學生,在微博上發布長文,指控東南美術學院的教授、趙書亞的父親趙春明,長期壓迫威逼學生,搶走學生的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後,對外稱作自己的作品。並以多種方式威脅學生,不能向外界透露一個字。
趙春明以這樣的方式,不斷積累自己的名氣,評職稱,獲獎,出書,甚至登上了《大講堂》。被奪走了數個作品的學生患上了抑鬱症,終於無法忍受,決定在死前揭發趙春明的惡行。如果不能討回公道,那麼他對這個世界將徹底失望,再不留戀。
開始時,這條微博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直到一個粉絲近五位數的博主轉發後,這條消息才進入了無數人的視野。到晚上時,已經引起了大量的轉發。
但很快就有人出來“闢謠”,說這是有計劃的汙蔑,強佔學生作品這件事,整個事件都是虛構的,為的就是潑趙春明的髒水,然後將趙書亞一腳踩進泥裡。
緊接著,趙書亞更新微博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讓你不惜用這些陰險狠毒的手段對付我。有什麼衝著我來,別牽扯到我的家人。”
這條微博一經發出,好幾個營銷號、論壇聯動,紛紛稱趙書亞發的微博中,用陰險狠毒手段針對他的人,指的就是餘年。一時間,到處都是相關話題的討論。
趙書亞掛斷電話,臉色很不好看。他將手機“啪”的一聲扔在桌面上,毫不客氣地指責趙春明,“你不是說,那個學生老老實實,天天就隻會畫畫,除了畫畫什麼都不知道,完全被你控制了,不會鬧出事兒的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趙春明全沒了在鏡頭前的儒雅,眉心鎖得死緊,煩躁道,“我怎麼知道會出這檔子事兒?人安安生生地在畫室幫我畫下次開畫展需要的新作呢,誰知道,轉個背的功夫,就給我鬧到網上去了!”
他又換了語氣,“兒子,你比爸要懂,這事兒就指望著你了啊!”
“事情鬧得很大,但也不是難事兒,這個人雖然曾經是你的學生,但早就從美院畢業,不在學籍。家裡父母都是農民,什麼都不懂,就是翻了天,也沒多大威脅。”
趙書亞知道自己和趙春明之間,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他緩了語氣,講自己的布局,“我現在已經把鍋都推給了餘年,再適當運作運作,說不定,最後什麼髒水都潑不到我們身上。”
眼睛一亮,趙春明又放不下心,“真的?可我看了你發的東西,就那麼簡單兩句,就行了?”
“當然就行了。話最忌說得全、說得完整。說完整了,反倒少了聯想的空間。我這麼說話,多得是人會幫我解讀。
我不敢指名道姓,說明我忌憚那個人的勢力。我讓什麼事都衝著我來,說明我有擔當,保護家人。而背後那個人呢?狠毒,陰險,藏頭露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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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春明想通過來,手掌一拍,“不愧是我趙春明的兒子!這招真的漂亮!這下,那個餘年是被打落牙齒混著血吞,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趙書亞輕松地聳聳肩,“對啊,要的就是這效果。他給我五分的恥辱,一次次擋我星途,注定要被我記一輩子!”
不過事情沒有同他們預想的那樣發展。
晚上十點,橙子娛樂的官博發布了一段視頻,視頻裡,是記者聶明新在採訪一個穿著舊衣服,身形瘦削、眼神黯淡,名叫夏瑜的年輕男孩兒。
對方詳細地將一樁樁一件件,關於趙春明霸佔他的作品、署上自己姓名的事情,全都敘述了出來。他全程沒哭,反倒是聶明新紅了眼眶。
在聶明新問及,是否有證據時,夏瑜拿出了一個U盤,“這是我保存的錄像,雖然我在用盡千方百計買好設備、悄悄錄下這些影像時,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有把這些錄像公諸於世的一天。”
錄像內容很單一,一開始隻是夏瑜在陰暗逼仄的畫室裡,日夜不停地畫畫,從他專注的神色,能看出來他對畫畫的熱愛。
很快,趙春明出現在了鏡頭中,神色猙獰地對夏瑜大罵,隨後拿走了夏瑜完成了的畫作。
同樣的情景,上演了四次,觸目驚心。
而很快就有人找出,被趙春明拿走的那四幅畫,一個轉眼,就成了趙春明嘔心瀝血的新作。
一時間,眾人哗然。
而趙春明的履歷、名望和人設,也在一瞬間盡數崩塌!
一直守在電腦前的孟遠緊盯著數據,分神問施柔,“夏瑜怎麼樣了?”
施柔順手遞了一杯咖啡給孟遠,回答,“我陪著接受完明新姐的採訪,他精神狀態還不錯。後來謝總的人過來把夏瑜接走了,說是會在事情結束前,保住夏瑜的人身安全,還找了心理醫生。夏瑜也說,會努力配合治療,他想活著,想畫畫,想給辛苦了一輩子的父母養老。”
她說著也後怕,“要是謝總的人晚幾步找到夏瑜,而是讓趙春明先把人帶走了,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個樣子,夏瑜真的太可憐了。”
孟遠見她眼睛都紅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當作安慰。
“我從來不信人惡自有天收這句話,我更相信,人定勝天。”孟遠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如果夏瑜自己不站出來,那麼誰也幫不了他。但現如今,他站出來了,那我們也說不定,能當個正義使者。”
趙春明事件足足在網上發酵了一天,因為有謝遊介入,無數媒體和山海一般的輿論不斷施壓,東南美院最先出聲,開除趙春明,並永不錄用。隨後,書畫家協會也正式發文,稱在核實相關情況後,解除趙春明的成員資格。而夏瑜也正式起訴趙春明,不少媒體都表示,會持續關注這件事的進展。
就在網上輿論熱度逐漸平息,網友再次被分散注意力時,#鬱青打人#這個話題突然空降熱搜榜。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塊小甜糕
鳳首山深處的新豐村裡, 日曜手機公益活動的成員正坐在一起吃早飯。山裡手機信號弱得跟沒有一樣,更別說連上網了, 連打電話都成問題。不過大家總有辦法——昨天跟著老村長去了一趟縣裡的韋娜, 趁著手機有信號, 把各種新聞都截了圖帶回來。
用缺了口的粗瓷大碗喝了半碗稀飯,韋娜撐著下巴唏噓, “人怎麼就這麼壞呢,我看見這個熱搜的時候, 被嚇了一大跳!枉我之前對趙春明和趙書亞都挺有好感的,結果趙春明竟然是這麼一個人渣,骨子裡都爛透了吧?”
旁邊穿了藍色工作服,正岔開腿啃烤紅薯的方文接話, “藝術圈兒裡的骯髒事兒不比娛樂圈兒裡少, 你們想啊,要是這夏瑜不是已經做好一了百了的心理準備,孤注一擲地揭發趙春明, 按照他的家庭情況,他的性格,說不定, 他真的會被趙春明關在那個小畫室裡,一直不見天日, 一直畫畫,最後所有的畫兒都成了趙春明的。可能等趙春明老了,還能拿到傑出老藝術家這樣的頭銜!”
“別說了別說了, 我聽了就難受,”韋娜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又氣憤道,“要我說,趙春明這樣的,就應該跪在夏瑜面前求原諒!跪上個三天三夜!”
方文把還沒巴掌大的烤紅薯吃完,笑道,“反正這趙春明不是什麼好貨,前些日子,不是還艹錢堆當中過,一毛不沾身的人設嗎,三天兩頭針對餘年,這下好了,真面目露出來了,我是真喜聞樂見!”
“說起餘年,真的比電視上的還好看!而且性格好,我算是懂了,教養特別好、特別有修養的男孩兒到底是什麼樣的了。”韋娜坐直了背,往兩邊張望,“咦,餘年和攝像小哥呢?好像起來就沒見到人。”
方文:“你還沒起的時候,餘年就去村裡祠堂旁邊的小教室,給小孩兒上課去了。”
新豐村全村隻有七個學齡兒童,七到十二歲不等。以前是有支教老師的,但條件太艱苦,教了沒半年也走了。
餘年坐在一張咯吱咯吱響的椅子上,看著捧著保存極好的課本,盯著自己不轉眼的幾個學生,溫和地笑道,“前兩天教你們的,還記得嗎?”
最小的學生最活潑,舉手響亮回答道,“記得!”
餘年點頭,鼓勵道,“那小虎說來聽聽?”
小虎站起來,手規規矩矩地背在身後,“……三六一十八,四六二十四……”乘法口訣背得十分流暢。
“背得很好,等以後時不時地復習背誦,就不會忘記了。”餘年拿過手邊的字典,“今天,我教你們怎麼用字典,這樣看書時遇見不認識的字,就可以通過查字典來學習了……”
上午的課到十一點結束,幾個學生都回家吃午飯,餘年也辨別了方向,走了半個小時的小路,坐到一塊山巖上,給謝遊打電話——這是村子附近唯一一處能接收到信號的地方。
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通了。
“年年?”
“嗯,是你的年年。”餘年聽見謝遊的聲音,就笑彎了眼。
他穿著簡單的棉質白T恤,坐在山巖上,懸著的長腿晃了晃。捏了一塊小石頭在手裡,向上拋,語氣輕松地說話,“上午教了學生們查字典,他們都學得很認真,幾乎是一教就會。我想著,等他們學會了查字典,我走之後,他們也能自己學簡單的字,自己看書。”
隔著綿延的群山,謝遊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但很溫柔,“辛苦年年老師了。”
“這什麼稱呼?”餘年笑起來,手指尖在巖石上劃來劃去,他清清嗓子,又問,“那謝遊同學,你說說看,我教你什麼了?”
“教會了我什麼是愛情。”
突如其來的告白,餘年心尖都顫了一下。他垂下眼睫,眸子裡映出巖石旁邊盛開的野花,唇角盛滿笑意,輕輕應了一聲,“嗯。”
“那,謝謝你給我教你的機會。”
打完電話,餘年按著原路往村子走,沿途還摘了一枝花準備拿回去插瓶。剛到臨時住的地方,就看見村長正等在門口,來來回回地踱步,一見他,眼睛就亮了。
“餘老師!”在他們的概念裡,沒有什麼明星不明星,歌手不歌手。餘年肯給村裡的娃娃上課,肯教知識,就是老師。
老村長對餘年很尊敬,走近之後,先感激道,“餘老師上課辛苦了,那些皮崽子一個個兒的,都山裡野慣了的,錯了事,該打就打!”
餘年搖搖頭,笑道,“不辛苦,他們都很好學,也都很聽話,是好孩子。”
“這就好,這就好,”臨到跟前,村長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吞了回去,“餘老師先吃午飯吧,吃飯要緊,要——”
餘年打斷了村長的話,禮貌地詢問道,“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您直說就行,我能幫就幫。”
被土煙燻黃了的手指握了握,村長猶豫了幾秒,沒再含糊,“哎,是有事要麻煩您。這樣的,村裡唯一的一架老水車壞了,老木匠年前就過世了,也沒來得及留個徒弟。我們幾個人瞎忙活了半天,也沒弄出個眉目來。我們愁來愁去,想到您有文化,什麼都會,不知道有沒有啥辦法。”
餘年是知道村裡的水車的,因著這水車,才能灌溉南邊的一大塊地,村民才有糧食收獲。他也沒急著吃午飯,“您先帶我去看看吧。”
負責跟拍的袁望扛著攝像機,連忙道,“等等我,帶我一起啊!”
一路上,袁望沒忘記自己的職責,還捻針插縫地抓緊時間採訪,“年年,你還會修水車啊?”
餘年笑道,“對,但隻會一點點。以前跟著老師跑考古現場,做發掘工作,周邊荒僻,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村民來求助,我就丟下挖沙的小鏟子,跟著考古隊裡的老師傅去村子裡,一起幫忙修水車。我還以為,我這項技術已經沒有展示的機會了。”
等到了村子的南邊,水車邊已經聚了好幾個人,見村長把餘年帶過來了,紛紛喊“餘老師”。
餘年挽了袖子,也不嫌,就湊近去看情況。
袁望架好攝像機,一邊拍一邊在心裡感慨,餘年真的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至少他從沒聽說過,哪個大明星能不怕髒不怕累的,連午飯都沒吃,就先過來挽袖子幫村民修水車。
沒一會兒,餘年就找出了問題,“是輪軸和橫板接頭的地方卡住了,橫板得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