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講堂》?”餘年有印象,“我知道這個節目,第一季時,我師兄許連言,上去講過古畫修復的專題。”
“你那幾個師兄,確實都是牛人!”孟遠對餘年的老師和那幾個師兄都記憶猶新,他捧著平板電腦,玩笑,“一個趙書亞就不省心,感覺他爸也不逞多讓,希望別再拉著你炒熱度了。”
不過事與願違,新的一期由趙春明主講的《大講堂》播出沒多久,餘年又被拉入了討論行列。
原因是趙春明在節目裡講古代書畫,提到藝術和美。說藝術和審美都是有很高的門檻的,如果人連外賣都點不起,還談什麼美的感知?沒錢,就會審金錢的美,以錢為先,比如看一幅畫就像看一沓鈔票,這樣肯定就沒了對美的感知。
網友記憶力都很好,聯想到這個趙教授幾天前,才公開批判過餘年,現在”外賣都點不起“這幾個字,一看就知道形容的是誰。於是飛快的,餘年被@了無數遍,話題又起來了。
連孟遠都無奈,“這趙家父子,不拉上你,是不是生命就缺鹽少味、沒有意義了?”
聽見聲音,發現餘年在看趙春明的視頻,孟遠疑惑,“年年,你看視頻幹什麼?”
餘年解釋,“我看到的是截圖,可能會有斷章取義的情況存在,所以我把這段視頻完整地看了一遍。不過事實證明,不存在斷章取義的情況。”
孟遠聽著覺得還很有道理,“然後呢?”
“然後我不是得罪他們了嗎?那就再徹底得罪一遍就好了。”
說著,餘年切到微博的界面,徑自開始打字。
沒一會兒,孟遠就刷出了餘年最新更出來的微博。
“餘年:人生來便擁有對美的感知,這種感知,造就了藝術。在原始初民居住的地方,會有獸齒做成的項鏈,巖壁上勾勒的簡筆畫,陶器上雕刻的魚。這些都是人對美的感知,都是藝術。
對美的感知,不該有高低貴賤,更不該是狹義的概念。我吃不起外賣,但也會在啃饅頭時,注意到陽光燦爛,世界真美。”
很快,各營銷號紛紛轉發截圖,稱餘年主動回懟,大家怎麼看。
“——這一波我站餘年!那個教授說的什麼鬼?工資兩千、天天稀飯包子當早飯的,是不是就沒資格有對美的感知了?我喜歡仰望浩瀚的星空,也相信自己的生活不隻有眼下的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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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年說得真好!另外,金錢的美就不能審了?我就覺得百元大鈔的顏色好看,圖案好看,比例好看!有問題?”
“——裝清高是什麼毛病?就是單看某教授說的這句話,也是糟點滿滿、邏輯不通!這位教授是認為,窮人眼裡就隻有錢,感知不到藝術和美?無數文人畫家大師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原本還覺得是教授不至於,不過看這節奏,是專挑著餘年黑吧?這麼針對?再一查,哦,趙書亞的國畫大師爸爸啊……”
餘年不躲不避地直接添了把火,之後就準備放下手機,不關注這事情了。不過手機剛挨到桌面,就“滋——”地震動起來了。
看見聯系人的名字——寧城博物館的館長甘州?餘年沒走開,就在辦公室裡接起了電話。
“甘館長您好。”
甘州寒暄了兩句,就入了正題,“年年啊,你最近忙不忙?”
“還好,日程不算特別緊,您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事情。”甘州說話條理清楚,“有一檔節目叫《藏寶》,有一點類似於以前的鑑寶節目。但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一檔節目重點不在寶物的真假,而是更加側重人、寶物,以及人和寶物之間的故事。
我看重這其中的人文情懷,答應了節目組的邀請,擔任三個鑑定師之一,另一個鑑定師你也認識,是古益延古老。”
餘年驚訝,“古爺爺?”
“對,古老說,他不懂什麼收視率、什麼廣告投放,他隻看重,這個節目能讓群眾明白,每一件古物上,都有時間賦予的故事。”
“古爺爺說得很對。”餘年大概知道了甘州的目的,“所以甘館長您是想拉我入伙嗎?”
“哈哈哈,被你看出來了!”甘州笑得爽朗,直言,“節目組想邀請一個明星參加,擴大節目的受眾面,提高熱度。節目組、我、古老,都想到了你。所以我今天就腆著臉,打了這個電話。”
餘年很心動,但沒有馬上應下來,而是道,“涉及到工作,我需要跟我的經紀人商量一下。”
“我明白,那就靜候佳音了!”
結束通話,餘年把甘州的話轉述了一遍。孟遠心思細,打了幾個電話,把這個節目的情況了解清楚了。
“這節目很靠譜,國家臺策劃的,目的是科普,也含了點兒規範古玩收藏市場的官方意思在裡面。定下的一個是寧博的館長甘州,一個是文物鑑定大家古益延老先生。錄制也不難,沒那麼多臺本。
你要是想去,可以去。不過這項目拖得久了,一旦定下人,差不多這幾天就得開錄。”
餘年沒多考慮,“孟哥你幫我聯系一下吧,出場費不計較,我挺想去的。”
“行,沒問題!”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塊小甜糕
餘年這邊回了話, 《藏寶》節目組幾乎是馬上就給了回復,開始走流程, 談合同。因為餘年方面對出場費沒有過多要求, 日程配合度也非常高, 雙方一拍即合,很快就談妥了。
孟遠照例感慨, “要是換成我以前帶的藝人——”
餘年笑話他,“孟哥, 你就像班主任一樣,我以前帶的學生怎麼怎麼樣。”
孟遠橫餘年一眼,“年年,我跟你說, 你膨脹了啊, 跟你孟哥我說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說著他自己也笑了,“不過說真的, 要不是你自己想去,我還真不會讓你上這種既沒熱度又不賺錢的節目。”
“但我真的想去。”
“對啊,千般萬般都抵不過你想去, 所以去就去吧,”孟遠說著說著, 突然發現,“我對你的標準,怎麼變成你開心就好了?”
施柔開門進來, 聽見最後一句,她把買的咖啡和奶茶放在辦公桌上,又將餘年的鮮榨果汁遞過去,一邊回話道,“孟哥你沒發現?別的經紀人都是把自己藝人當搖錢樹和衣食父母,你不一樣,你走的不是尋常路。”
孟遠又得意上了,“我當然不一樣了,別的藝人能出道一年,就包攬六個金曲獎嗎?能嗎?不能吧?我帶的這個藝人是開了掛的,當然得不走尋常路!”
施柔沒理孟遠,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餘年,“年年,你在微博上發的那一段說的真是太好了!”她又憤憤道,“趙春明什麼人啊,《大講堂》裡那段話真是氣死我了!”
孟遠捧著冷咖啡,“所以這不是被網上群嘲了嗎,趙教授應該會消停兩天了。”
跟《藏寶》節目組走完合同,過了不到一個星期,節目就開錄了。
餘年帶著施柔到電視臺演播廳時,遠遠就看見古益延被幾個工作人員簇擁著慢慢走近。他快走幾步,到了古益延面前,揚起笑問好,“古爺爺,好久不見了。”
古益延一見餘年,臉上就笑開了,“年年來這麼早?”
餘年任對方握著自己的手,放緩了步子,微微低著頭回話,“嗯,想到要和古爺爺一起錄節目,還有一點緊張。”
“緊張?別緊張!年年現在長大了,都是大明星了,跟我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好緊張的!”
一旁的工作人員見古益延和餘年十分相熟的模樣,言語間還極為熟稔,都有些奇怪,但也沒人不看場合地開口問。
古益延拍拍餘年的手背,“節目組想邀請你來,甘州還在說,你不一定能有空,你現在忙,日程又緊。我就說,不,隻要找你,你肯定會來。”他臉上的褶子裡都是欣慰,“看吧,我說中了,你來了。”
餘年抿唇笑道,“就是甘館長沒有邀請我,我也會自己主動爭取的。”
古益延樂呵呵的,又嘆息,“你外公外婆要是看見你現在出落得這麼俊俏這麼好,不知道多開心。”
餘年稍稍睜大眼,故作不服氣,“古爺爺,我小時候出落得也很俊俏啊!”
古益延愣了一秒,朝旁邊人道,“看看,就誇了一句,還得意上了!”
眾人都笑起來。
等到了休息室,甘州已經先到了。他穿著黑色的中山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文氣十足。見古益延進來,連忙起身迎了兩步,“古老!”
握了古益延的手,他又笑著轉向餘年,“年年這是又好看了不少啊!”
古益延笑著往裡走,“你可別再誇他了,真覺得他好看也憋著別明說,這孩子誇不得,一誇就能上天!”
餘年也不出聲,隻是笑。
三人在休息室的沙發坐下,節目組的總導演趕過來,讓好好休息,前臺還在準備。寒暄幾句後,又急急匆匆地走了。
休息室的門關上,古益延拄著拐杖,問餘年,“我看新聞說,你從意國把昌方尊買回來了?”
餘年點點頭,“嗯,收藏昌方尊的是意國的蒙蒂家族,家族正內鬥。我剛帶著昌方尊離開,那邊就發生了爆炸和交火,據說人沒傷亡,但上拍的東西都有大小的損失,當時隻覺得幸好。”
單是聽這麼兩句,就知道其中必然有不少驚險。古益延沉吟,“辛苦辛苦,老一輩的人曾說,古物有靈性,皆會趨利避害,或者救主人於危難,說不定真是這樣的。”
餘年笑道,“古物是否有靈性不得而知,但它們都不能動,所以說到底,還是需要人保護著。”
“你說的也有道理,”古益延看向甘州,“博物館做的,就是這件事情啊。”
甘州道,“說起來,昌方尊上拍的事,我們都沒有得到消息,幸好年年你買回來了,不然就又錯過了。”
古益延頷首,“當年昌方尊被盜運出國,修寧先生氣得茶飯不思,捶胸嘆息了許久。”
餘年笑道:“要是外公知道我把東西帶回來了,八成能高興地把我抱起來轉圈!”
這時,工作人員敲開門,提醒說前臺已經布置妥當。跟隨工作人員的引導,三人坐在了鑑定師的席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