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致地處理好食材燉上,開了小火,餘年去書房翻了一頁紙出來算賬。
跟星海籤約的錢、直播的結款,加上《天籟》的獎金和結的出場費,再加上給鬱青的電影寫的主題曲,片方打過來的報酬,算下來也有七位數了。
把零頭留出來,剩下的都放在賬戶裡。餘年估了估價——隻要不遇上不差錢的那種競價對手,或者惡意競價,把東西買回來應該沒問題。
排骨湯燉了快兩個小時,有食物的香氣從廚房揮散出來。餘年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正想進廚房,忽然聽見了門鈴聲。
確定來人之後,餘年打開門。
還是之前那幾次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對方把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遞過來,還附著一張卡片。
餘年先打開卡片,映入眼裡的是有些熟悉的字跡,鐵畫銀鉤,很好看,“吃晚飯時嘗到,很好吃。”
所以就想給自己也嘗嘗嗎?
餘年失笑,抬頭朝來人道,“請稍等兩分鍾,我有東西要麻煩你帶回去。”
進到廚房,餘年從櫃子裡拿出已經清洗幹淨的新保溫桶,從鍋裡取了些排骨湯出來。
將蓋子擰好,確定湯不會漏出來後,餘年才提到門口。
對方接下保溫桶,朝他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曲逍然從飯局出來,直接開著新買的跑車到了謝家,熟門熟路地進到了謝遊的書房。
推開門,暖色的燈光傾瀉,曲逍然踩在淺色的地毯上,手指勾著車鑰匙轉了轉,揚揚下巴,“謝小遊,這麼火急火燎地連打兩個電話給我,讓我今晚一定要過來一趟,是遇到什麼要緊的事了嗎?”
謝遊輕輕吸氣,指指手邊好好放著的保溫桶,“你……要不要聽聽它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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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塊小甜糕
曲逍然深吸一口氣, 心想,本少爺看在跟你喝過同一罐奶粉的情誼上, 就聽你說說這破保溫桶的來歷!
他往沙發上一坐, 翹著長腿, 松了松亮色領帶,覺得就算謝遊告訴他, 這保溫桶內膽是鑲了上中下三層鑽的,他也會波瀾不驚, 這才開口,“我準備好了,你說。”
謝遊視線滑到灰色保溫桶上,看了一眼又馬上挪開, “是餘年送的, 裡面有排骨海帶湯。”
曲逍然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才發現, 來歷真的就這麼一句!
“沒了?”
謝遊疑惑,再次重復,“這個保溫桶是餘年送給我的, 裡面是他燉的排骨海帶湯。”
望著落地燈投在地毯上的陰影,曲逍然雙眼無神。
哦。
他搓搓自己的臉, 發揮想象力,“你家年年有餘燉的排骨海帶湯?然後拿保溫桶裝起來,送給你喝?”
“嗯!”
看謝遊穿著一件絲質黑色襯衣, 脊背筆直地坐在辦公桌後面,努力抑制住開心的情緒,但還是沒能藏住紅了的耳朵尖,曲逍然亂七八糟沒辦法好好用語言描述的心情,突然就沉下來,微微澀了一下。
像是看到了那個安安靜靜坐在鋼琴前,有些腼腆,被鋼琴老師誇獎後,眼睛會很亮的謝小遊。
他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謝遊了?現在的謝遊,不用說一個字,就能把自己的秘書嚇哭。一個眼神,就能讓整個喧吵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喜怒不辨,深不可測,手段果決,高高在上,冷冰冰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這是旁人對謝遊的印象。
但其實,他很清楚,謝遊根本不是這樣的。
隻是不得不戴上的面具時間久了,也長進了肉裡。
然後他聽見謝遊繼續說話,聲音有些輕,像是擔心會驚動什麼,“保溫桶是新的,我喜歡灰色。”
這個保溫桶是餘年特意買給他的。
聽到這句話,回過神,曲逍然覺得牙真特麼疼!
行行行,你們牛逼!他思來想去,又覺得很神奇,“雖然你發微博隻會那一種句型,還往地下五千米藏著七拐八彎的心思,但在其他人眼裡,你就是在真情實感地黑餘年啊!這都好幾次了,餘年就不會討厭你,然後決定老死不相往來什麼的?”
說著說著,曲逍然突然緊張,咽了咽唾沫,“我說謝小遊,那個湯你還沒喝吧?裡面……真不會有砒霜什麼的?”
謝遊,“……”
看著謝遊一言難盡的表情,曲逍然住了嘴。
行吧,雖然他不太懂,但這大概是一種……小情趣?
曲逍然又想起來,“對了,明天開會,我哥直接打電話過來,要求我必須列席,沒辦法陪你去拍賣會給阿姨挑禮物了。”
謝遊點頭,“嗯,我帶助理過去。”
拍賣會當天的傍晚,餘年到場很早,在出示邀請函後,他被人帶進了大廳裡。
拍賣會內場定在一處建在山野間的仿古別墅裡,別墅佔地很大,亭臺曲水,在室內也能隱隱聽見假山飛瀑的聲響。
室內十分寬敞,時間還早,會場裡人稀稀疏疏得也還不多,且基本都是年過半百的老者,或是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餘年這麼一個穿著簡單白色棉T恤和牛仔褲的年輕後輩走進去,頓時引來了不少矚目。
他氣質好,也不怯場,神態自然,隻是才剛往裡走了兩步,忽然就被人叫住了,“是不是餘家的?”
餘年停下腳步看過去,對上了一個老者的視線,他仔細回憶,想了起來,彎起眼睛,“古爺爺?”
古益延拄著拐杖,笑起來,“看來小朋友記憶不錯啊,算起來,你也隻在九年前見過我一面,竟然都還沒忘!”
餘年快步走到古益延近前,配合老人略有些佝偻的背,稍稍彎腰,也笑道,“您比我還要厲害很多,我都長大了,您竟然還一眼就把我認了出來。”
古益延打量餘年,語調徐緩又和藹,帶著懷念,“你眼睛像極了你外婆,鼻子又很像你外公,我一打眼啊,就覺得熟悉。再有,今天雲浮松鶴瓶不是要上拍嗎,我猜你肯定會過來。”
旁邊的兩個中年人聽古益延提起雲浮松鶴瓶,跟這個年輕人說話語氣又熟稔,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疑惑道,“古老,這位是?”
“看我,隻顧說話了。”古益延笑著介紹道,“他是餘年,青山餘氏的後人,年紀還小的很,你們可不能欺負他,不然我們幾個老家伙都不依!”
餘年知道古益延是在幫他撐場,笑著安安靜靜沒插話。
“原來是修寧先生的外孫!”問話那人恍然大悟,又連忙跟餘年握手,贊嘆,“修寧先生高風亮節,福澤後代,時常都聽古老他們說起!”
餘年禮貌地跟著寒暄了兩句,就聽古益延道,“我們這幾個老的之前就說好了,這次拍賣會,寶物我們盡己所能,能留多少在國內,就留多少。”
他又笑呵呵地說道,“你也安心,我們也說好了的,要是餘家有人來,就都不跟你爭雲浮松鶴瓶。若是你外公還在,看你把瓶子買回去了,肯定做夢都要笑醒。”
“謝謝古爺爺,”餘年壓下心底的酸澀,點頭致謝。
“這有什麼好謝的,實屬應當,修寧先生一輩子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面了,我們沒人會忘。”
古益延的雙眼略顯渾濁,但精神還算矍鑠,又看著餘年,“我還記得當年,修寧先生過世,你才十二歲的年紀,小小的一個人跪在靈堂,看著都揪心。時間過得快,現在你也長大了,”
他想到什麼,“要是我沒猜錯,這三年在歐洲上拍的《江山連雨圖》,《仕女圖》,還有山水紋魚尾瓶,都是你買回國的,對嗎?”
餘年態度恭敬,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話,“是,您猜得沒錯,而且都還挺驚險的,搶的人很多,但幸好最後都帶回來了。”
古益延滿是皺痕的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小小年紀,不容易。”
又聊了幾句,古益延被人扶著上樓去了包廂,餘年目送對方上去之後,才轉身去以屏風隔開的雅座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會場布置得十分雅致,連隔絕私人空間的屏風都是用的雙面三異繡。
他正好奇地研究繡法和圖案,門口忽然傳來了不小的動靜。餘年側身望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謝遊。
和往常見面時有些不一樣,謝遊穿著深灰色的西服,身高腿長,紅寶石領帶夾在室內的燈光下熠熠生輝。他神色冷峻,嘴唇略薄,顯得鋒利。從大門進來,半分眼色都沒分給旁的人。
工作人員恭謹地在前面引路,謝遊帶著兩個助理很快就上到了二樓,不見了身影。
留下無數人竊竊私語。
“沒想到維傑裡先生這場拍賣會,連謝家都來了,也真是很給面子了。”
“應該是兩家有合作,特意過來露面的,不過謝家這個,氣場是真的強,據說性子也冷得很,手段厲害,要是不說,真看不出來隻有二十來歲!”
“就是啊,不過能把謝家當時鋪開的攤子撐起來,肯定是厲害人物!”
謝遊進到包廂剛坐下,門再次被兩個保鏢打開,一個棕色頭發的年輕白人快步走了進來,熱情道,“謝,沒想到你會過來!”
謝遊起身,抬手,“好久不見。”
維傑裡知道謝遊的性子,握手兩秒就趕緊放開了,“你能抽空過來就是榮幸,這場有不少好東西,你有什麼想要的盡管開口,我發話給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