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心想你那不是死的慘,是死的活該:【嗯呢。】
公孫琢玉問道:“那你知道杜陵春上輩子怎麼死的嗎?是否得了善終?”
將軍戰死邊野,馬革裹屍而還;文臣才盡,死後落於棺中;權臣翻手撥弄風雲,多陷於權謀,又何來善終一說?
系統翅膀扇了扇,猶豫著道:【上面有規定,不可以說的。】
公孫琢玉眨了眨眼,放低聲音道:“你悄悄的告訴我,我保證誰也不說,我最講義氣了。”
系統用翅膀把他的腦袋扒拉開,什麼也沒說,隻文绉绉的拽了一句話:【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它不願意透露太多,似乎是怕公孫琢玉追問,說完就嗖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公孫琢玉一愣,反應過來,慢慢坐了回去,琢磨著它話裡的意思:修善的人家,必然吉慶,作惡的人家,必遭禍殃。
難道杜陵春這個權傾朝野的權臣,上輩子也未得善終麼?
公孫琢玉忽然有些落寞。他以為在渾濁亂世中當忠臣已然境地艱難,但沒想到奸臣也不見得有好下場,這個世道該如何保全自身,又成了問題。
杜陵春從貴妃宮中出來,剛上馬車,結果就見公孫琢玉有氣無力的癱在位置上,唉聲嘆氣的。
“誰惹你了?”
杜陵春推了他一把,在旁邊落座,想起杜秋晚剛才說的話,心中仍有些鬱結。但見公孫琢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又拋至一邊,轉而先去哄他:“你京兆尹之位已然與姐姐說妥,又是為了什麼事愁眉不展?”
馬車夠大,躺下來也無妨。公孫琢玉幹脆枕在了杜陵春的腿上,沒頭沒腦的問道:“司公已位極人臣,可還有什麼想要卻沒得到的?”
杜陵春聞言一怔,他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垂眸端詳著公孫琢玉的眉眼,捏了他臉一下,沒好氣道:“問這個做什麼?”
公孫琢玉:“嗯……就是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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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陵春沒有思考很久,隻說了一個字:“無。”
他已有權勢金銀,已有公孫琢玉,足夠了。
杜陵春說完,又看向公孫琢玉:“那你呢,可有想求之事?”
但凡不是坐皇位,逛青樓,杜陵春都願意替他謀求到手。
公孫琢玉美滋滋道:“我想名留青史,當個名人,這樣死了之後也能有人記得我。”
杜陵春是古人,對某種字眼頗為忌諱,聞言捂住他的嘴,低聲斥道:“小混賬,你才多大年紀,張嘴閉嘴死了活的,以後不許再說。”
公孫琢玉握住他的手,遞到唇邊親了一下:“好,聽司公的。”
嘻嘻。
官位難求,可若前朝後宮的關系人脈盡數打通,就沒有不成的事。莫靜嫻一案結束後,沒過半月,皇帝便禁不住貴妃的枕邊風,下令封公孫琢玉為新任的京兆尹,升官速度放眼整個朝堂也找不出來第二個。
公孫琢玉終於不用穿那綠王八一樣的知縣官服,換了一身淺緋的新官袍,金帶十銙,好不威風。從芝麻綠豆大小的官變成了西瓜那麼大的官,算起來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既已升了官,明日便該上任點卯,京城不比江州,萬不可如從前一般懶怠了。”
杜陵春已然摸清了公孫琢玉的脾性,倘若無人叫喊,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是常事。隻看他江州審案時沒個正形的模樣便知道了。
公孫琢玉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那日後豈不沒辦法陪著司公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一言一行都需謹慎,否則就會被言官御史彈劾。杜陵春這般地位,也沒少被他們指著鼻子罵。更何況那些筆杆子都是嚴復一黨的人,他們瞧見公孫琢玉與杜陵春來往密切,必然都在暗處盯著。
偏那些文人重風骨,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動不動就以死明志,頭撞盤龍柱,血濺太極殿,皇帝有時候都拿他們沒辦法。
杜陵春原本正坐在書桌後喝茶,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茶蓋撇去浮沫:“你少給我惹些麻煩便罷了。”
心中卻對他記掛著自己頗為受用。
公孫琢玉走了過來,靠著書桌,隨手抽了根湖筆在指間轉了兩下:“司公是不是嫌我煩了,莫不是真聽進去了貴妃娘娘說的話,想找個聰明伶俐的在旁邊伺候著?”
杜陵春那日回來,與他說了杜秋晚的話,公孫琢玉便時不時就要提一次,擺明了作妖。
杜陵春用指尖緩緩揉著太陽穴,心想公孫琢玉分明是個活祖宗,難伺候的緊。半真半假的道:“若真找了,你待如何?”
公孫琢玉下巴微抬,立刻用筆指著窗外的荷花池道:“信不信我跳下去給你看。”
杜陵春將他的手打下來:“胡鬧!”
卻沒什麼氣勢。
公孫琢玉幹脆關了窗戶,笑著與他擠坐一處:“我已然是聰明伶俐,司公不可能找出一個比我還聰明的人了。”
杜陵春將茶盞擱了回去,低聲道:“傻子。”
公孫琢玉何必如此緊張,除了他,還有誰會喜歡上一個閹人。杜陵春不擔心他招蜂引蝶便罷了,他反倒擔心起杜陵春來。
公孫琢玉心想明日上任,必然雜事良多,有段日子不能得空。到底少年血氣方剛,直接攬住杜陵春的腰身,細密的吻落在對方頸間,熟練挑開了衣帶。
杜陵春下意識看了眼門窗,見都緊閉著,便也沒有再管。他眉眼低垂,一面回應著他的吻,一面聲音模糊的斥他:“也不看看時辰,現在還是白日!”
杜陵春還是不大習慣在光天化日之下袒露自己。
公孫琢玉將他壓在了桌子上,宣紙墨砚頓時亂做一團:“司公怕什麼,天色一會兒就黑了。”
公孫琢玉順著杜陵春的側臉一路親吻,熱氣噴灑在頸間,曖昧且湿濡,比前幾次要得心應手些。杜陵春身上的紅衫皺做一團,落地時似一朵糜麗的花,靜靜躺在絨毯上。
“唔……”
杜陵春覺得桌子冷硬,不大舒服,卻又掙扎不能。他雙目渙散失神的望著上方,細長眼尾有一抹殷紅逐漸暈染開來,情,欲揮散了幾分身上常年帶著的陰鸷,整個人軟得似一灘水,任人予取予求。
公孫琢玉偶爾還會親他的傷口,蜻蜓點水般的吻,柔得不能再柔。
杜陵春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會控制不住的難堪起來,身形顫抖。他攥緊公孫琢玉的肩膀,被刺激得泛出了淚水,皺著眉,聲音嘶啞:“別……”
公孫琢玉又靠過來,吻住了他的耳朵,碾磨輕咬,一聲聲的喚他:“司公……司公……”
他拈起杜陵春鴉羽似的一縷墨發,低聲問他:“除了我,還有誰能讓司公如此爽快?”
杜陵春聽不得他這些沒羞沒臊的話,臉熱耳朵也熱,偏又反駁不了。抬手捂住公孫琢玉的嘴巴,一面喘息,一面斷斷續續道:“混賬,哪裡學來的渾話?”
公孫琢玉臉紅了,小聲道:“話本子上看的。”
因為被捂著嘴,聲音不大清晰。
杜陵春墨發凌亂,瞪他一眼:“必然不是什麼正經書。”
公孫琢玉嘀咕:“正經書誰看。”
杜陵春身形不穩,錯手打翻了筆架,丁零當啷一陣亂響。好在吳越去了外門守著,聽不見動靜。二人將書房鬧得一片狼藉,天黑時方才罷休。
夜色沉沉,院中景致卻依舊秀美,奇珍異草的疏疏落影也別有一番搖曳風情。下午有人送了一摞賬本來,吳越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走過去叩門:“司公。”
裡面靜悄悄一片,過了會兒才響起杜陵春陰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進來。”
吳越眼觀鼻鼻觀心,從不亂看,徑直入內將賬冊放在書桌上,言簡意赅的道:“稟司公,這是劉大人下午送來的,東西已入了庫房。”
隔著一扇屏風,他看不見臥房裡面的情景。
杜陵春道:“知道了,下去吧。”
吳越面不改色的離開了房間,將門靜悄悄帶上。
公孫琢玉走出屏風,往桌上看了眼,本以為是什麼寶貝東西,結果就是本賬冊:“這是什麼?”
杜陵春披上衣服,心想自然是底下人送的孝敬。但瞧著公孫琢玉不明所以的神情,又不大想說,隨口道:“庫房的一些賬目。”
收受賄賂不是什麼光彩事,莫名的,杜陵春不願說給他聽。
但公孫琢玉隱隱能猜出是什麼,他想起皇上派下去賑災的官員好像姓劉,又聽吳越剛才說什麼東西已經入庫,怕是對方送的孝敬。
公孫琢玉眨了眨眼:“是今年的賑災銀麼?”
杜陵春身子有些酸,正靠在椅子上休息,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指尖落在膝上輕敲,片刻後才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是又如何?”
杜陵春端起一盞茶,卻沒什麼心思喝,不動聲色觀察著公孫琢玉的反應。
官場便是這樣,一層貪一層,你不拿,自然還有別人拿,太過清流,隻會被旁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公孫琢玉心裡其實沒什麼反應,他走過去在杜陵春身旁落座,把人拉進懷裡,輕輕替他揉了揉腰,闲聊似的道:“聽說南邊蝗災甚重,已然禍及二十三縣了。”
杜陵春陰柔的眉目在燭火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語氣涼涼道:“你這是在可憐那些百姓?”
公孫琢玉老實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