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
“靠,我就坐他後面,早知道找他要答案了,我抄你們的小紙團全是錯的!”
大概靳珩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一言不發的樣子並沒有讓人覺得高傲,隻覺得他內斂安靜,這種又帥又奶的樣子最能激發女生母愛泛濫,尤其當初在考場的時候,大部分人都看見蔣少龍欺負他了。
迎著眾人的視線,靳珩隻能客套性的打了個招呼:“……你們好。”
然後就沒了下文。
九班的學生大多挺有錢,腳邊幾個箱子裝的全是飲料汽水,還有價格不菲的雪糕,樂笑拿了一個巧克力味的遞給他:“大佬,我上次月考,英語選擇題滿分多虧你了。”
學渣湊在一起能討論的除了怎麼抄作業再就是怎麼作弊了,內容貧乏的可憐,見樂笑遞過來雪糕,靳珩也不好不接,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在旁邊找了個空位坐下來。
靳珩在旁人眼中屬於後期崛起的類型,前期成績平平,後期異軍突起,從月考開始,後面的幾次大考全部獨佔鰲頭,名字就像土匪蛇一樣盤踞在榜首遲遲不下。
有人挺好奇的,見靳珩不像別的尖子生那麼高冷不理人,忍不住出聲問道:“靳珩,你成績升那麼快是怎麼做到的?找的哪個補習老師,能不能給我推薦一下?”
靳珩自然不會有補習老師,壓根沒錢請,他頓了頓道:“……自學。”
上輩子的他什麼都沒有,除了自學沒有別的路。
有人不信:“真的假的?”
樂笑看見了靳珩手邊的習題冊:“當然是真的啊,人家課間時間都在練題,成績不好才怪。”
第136章 他會來的
龐一凡這些天一直暗中注意著情況,發現聞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來找靳珩,理所當然的認為他這個小弟被“拋棄”了,原本按捺著的惡意也蠢蠢欲動起來,準備伺機收拾靳珩。
晚自習過後,外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潮湿且悶熱,學生三三兩兩的從學校走出來,低聲抱怨著糟糕的天氣,靳珩撐著傘,混跡在人堆裡,卻也遊離在人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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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珩!”
顏娜忽然從後面小跑著跟了上來,有些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們”指的是徐猛和崇明的那些不良少年,但其中並不包括聞炎。
靳珩微微抬起傘沿,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在雨夜中顯得有些朦朧不清,他不動聲色略過在暗處盯梢的龐一凡等人,頓了頓,然後對顏娜緩緩搖頭,帶著些許說不出的奇怪笑意:“不了,我自己回去。”
顏娜點了點頭:“好吧。”
靳珩轉身離開了,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獨來獨往的時候。顏娜見徐猛在路邊等自己,撥開人群走了過去:“你傻啊,找個擋雨的地方等著唄,站路邊幹嘛。”
徐猛把自己的傘撐在她頭頂,順便往後面看了眼:“靳珩呢?”
顏娜:“他說今天自己走,不跟我們一起了。”
徐猛想起聞炎的交待,抓了抓頭發:“艹,聞炎還讓我們送他回家來著,免得被不長眼的給欺負了。”
顏娜對聞炎不算很了解,這段時間見他不怎麼跟靳珩接觸,也和別人一樣,以為聞炎不管靳珩了:“他不是不跟靳珩玩嗎,又讓你們罩著他幹嘛?”
在這兒演八點檔演狗血劇呢?
徐猛也說不明白:“不清楚。”
顏娜心想這兩個人到底在鬧什麼幺蛾子,心裡好奇的跟有貓撓似的,目光不經意往靳珩離去的方向看了眼,卻見龐一凡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面,不由得伸手拽了拽徐猛:“哎,你看。”
徐猛抬眼:“怎麼了?”
顏娜指著龐一凡道:“他在班上經常欺負靳珩,現在偷偷跟在後面,是不是想套麻袋?”
徐猛心想就那麼幾個破魚爛蝦,要不了幾分鍾就收拾了,對顏娜道:“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顏娜仿佛知悉他的想法,伸手拉住了徐猛:“你去幹什麼,打電話,讓聞炎去。”
她就不信了,這兩個人得冷戰到什麼時候。
……
雨勢漸大,卻沒有帶來絲毫涼爽,隻讓人覺得壓抑憋悶,連氣都喘不過來。靳珩走的地方已經沒什麼行人了,隻有清冷的街道,在黑夜中無止盡的延長,一眼看不到盡頭,雨絲斜斜飄過,在路燈的照耀下清晰分明。
系統忍不住提醒道:【你後面有人。】
靳珩:“我知道。”
他轉了轉傘柄,旋出四濺的水花,心想到底還是要自己出手,雖然沒有背後操控聞炎來的方便,但起碼也有一個好處,畢竟別人動手,到底不如自己親自動手來的解恨。
靳珩似乎覺得時機成熟,終於頓住了腳步,他轉身回頭,身後空空蕩蕩,對空氣出聲道:“不打算出來嗎,我已經快到家了。”
雨聲淅瀝。
過了大概那麼十幾秒的時間,旁邊的巷口才終於走出一個人,穿著六中的校服,赫然是龐一凡,他大抵沒想到靳珩會猜到他跟在後面,神色有些驚疑不定,但片刻後就平靜了下來。
猜到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隻能任他宰割。
喜歡一個人也許需要理由,恨一個人卻不需要,龐一凡一腳踢開旁邊的易拉罐,見靳珩仍是那副平靜至極的神色,心中厭惡惱意更甚,嗤笑出聲:“你覺得自己很厲害?”
“你覺得考第一很了不起?”
“天天擺著一張臭臉,你他媽的看不起誰呢?”
龐一凡每說一句,就前進一步,最後把靳珩逼到了巷子裡面,他幹脆扔了傘,一把攥住靳珩的衣領想將他揍趴在地,熟料手腕卻忽然傳來一股劇痛,緊接著被人扼住咽喉死死抵在了牆上。
“砰”的一聲悶響,龐一凡隻覺得肩胛骨都快裂了,他還未來得及痛呼,就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暗沉翻湧的眼,耳畔響起低低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噓——”靳珩死死扼住他的咽喉,瓢潑大雨兜頭澆下,順著發梢滴落,卻無損他唇邊微微勾起的弧度,低聲否認道:“我可沒這麼說過。”他骨節分明的手隱隱浮現青筋,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龐一凡漲紅了臉,雙手死命掙扎撲騰,想掰開靳珩的手,然而卻怎麼都使不上力氣,咽喉被扼住的感覺令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靳珩面無表情攥住龐一凡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頭來,然後淡淡闔目,長舒了一口氣,帶著些許病態的快感,沒有窮兇極惡,卻讓人從骨子裡就覺得膽寒:“說吧,跟著我想幹什麼。”
龐一凡被他掐著,根本說不出話,眼前的視線已經虛無起來,連掙扎都漸漸弱了下去。
他跟著靳珩能幹什麼,無非就是想收拾他。
系統在旁邊急的團團轉,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別別別,別把他打死了……】
靳珩把龐一凡的臉按在粗糙冰冷的牆面上,然後攥住他的頭發,一下一下往牆上撞,見血了也未停手,聞言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但他現在還沒死。”
真死了他也不怕。
靳珩前世的記憶又不可抑制的翻湧了起來,他恨且絕望,任由雨水澆透全身,像從河裡爬出的水鬼,想起這些人辱罵他過世的母親,想起這些人將他關在廁所,想起這些人的勒索與毆打,隻覺得有一隻手攥住了自己的心髒,然後倏的捏碎。
“知道嗎?我隻是想好好上學而已。”
靳珩睨著龐一凡狼狽的樣子,繼而將他的頭用力撞在牆上,有某樣鮮紅的液體淌了出來,自說自話:“但是你們……”
但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
高中才三年而已,短短三年的霸凌,直接毀了靳珩的後半生,他該怎麼走出來?誰又能將他帶出來?
無論是龐一凡,還是蔣少龍,對他們來說,靳珩隻是一隻小小的、好欺負的蝼蟻,他們高興了欺負兩下,不高興了也可以欺負兩下,然後等畢業了,就將所有的惡事拋之腦後,再無瓜葛。
他們殺了人,他們手上都沾著血,卻一邊穿著校服上學,一邊做著劊子手的勾當。
但那些被他們欺負過的人呢,後半輩子,又該怎麼辦?
誰能將誰帶出泥濘?
“吱呀——!”
巷口外面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摩託車轟鳴聲,緊接著是極速剎車導致輪胎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響,靳珩的動作也因此停頓下來,他抬眼看向巷口,不知想起什麼,緩緩松開了龐一凡。
後者如蒙大赦,靠著牆一個勁咳嗽,貪婪的呼吸著空氣,然而還沒等龐一凡緩過勁來,他的後衣領忽然被人一把攥住,緊接著臉上挨了一拳,被人揍倒在地。
“我去你媽的!”
來者聲音陰沉,夾雜著暴怒,酒紅色的頭發被雨水打湿,正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著水,黑色的上衣緊貼在身上,依稀可窺見勁瘦精壯的身形,赫然是聞炎。
他收到徐猛的消息,騎著車一路從學校找到靳珩家裡,途中發現路邊有散落的雨傘和書包,走進巷口一看,這才發現是龐一凡和靳珩,當下想也不想,直接把人揍翻在地。
因為徐猛原話是這麼說的:“六班有個叫龐一凡的好像要收拾靳珩,放學的時候在後面一直跟蹤他,估計要套麻袋,你要去就趕緊去,我這邊抽不開身。”
先入為主的觀念很重要,在聞炎的認知中,從來隻有靳珩被人欺負的份,沒有靳珩欺負別人的份,於是龐一凡剛剛被靳珩暴揍的傷還沒好,就又挨了聞炎一頓毒打。
系統在暗處悄悄松了口氣,龐一凡終於得救了,聞炎再不來,他就要被靳珩打死了。
聞炎將龐一凡死死抵在牆上,雨水順著他冷峻的側臉滾落,愈顯凌厲,眯眼冷聲道:“你連老子的人都敢欺負?”
如果有必要,龐一凡現在可以當場跪下來痛哭求饒,聽見聞炎陰冷的聲音,他慌的臉色煞白,除了搖頭還是搖頭:“我沒……我沒欺負他……”
起碼今天沒有,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