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禿子可能沒想到他居然算出來了,略有些訝異的扶了扶眼鏡,教鞭在黑板另一道題上敲了敲:“那這道呢?”
靳珩在旁邊充當狗頭軍師:“根號3。”
聞炎:“根號3。”
劉禿子點了點頭,終於滿意:“嗯,坐下來吧。”
聞炎挑了挑眉,心想靳珩難不成還真是個學霸?
劉禿子平常很少點後排的人,因為點起來那些刺頭也回答不出,實在是徐猛和聞炎染的頭發太扎眼,一個紫腦袋,一個紅腦袋,擠著坐一起,他看了心煩。
徐猛站在前面,嘀嘀咕咕:“他就是嫉妒我們頭發多。”
聞炎今天沒騎摩託車,晚上眾人散開,各回各家的時候,他是和靳珩一起走的,夜晚氣候悶熱,悶出一身汗,風一吹才變得涼快。
聞炎叼著一根煙,用打火機熟練的點燃,想起靳珩今天說要獎勵的事,頓了頓,挑眉問道:“你想要什麼?”
靳珩在他旁邊靜靜的走:“什麼?”
聞炎:“別裝傻。”
靳珩聞言頓住腳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見路上有行人,免得擋路,把聞炎拉到了一旁的巷子裡,拐角處的陰影成了他們最好的遮蔽。
靳珩無形之中把聞炎逼進了牆角,颀長的身形雖然清瘦,卻也有了些許令人心髒緊繃的感覺,聞炎顯然是第一次被人用這種方式堵著,感到些許怪異:“有話就說。”
靳珩低笑一聲:“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聞炎掀了掀眼皮:“問。”
他總是這麼一副桀骜不馴的樣子,以至於靳珩有那麼一時片刻竟懷念起上輩子將他壓在床上狠艹的感覺,眼尾泛紅,聲音嘶啞,無論是骨還是皮,肉或者血,都像罂粟一樣令人上癮……
Advertisement
靳珩其實不算一個有耐性的人,他垂眸,靠近聞炎:“這段時間,我的表現怎麼樣?”
他指,當小弟轉正的事。
第134章 當街逃竄
聞炎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扔掉煙頭踩熄,把手緩緩插入口袋,靠著牆道:“記不記得那天我送你回家說過什麼?”
靳珩嗯了一聲:“記得。”
聞炎說,以後他罩著自己……
這個其實就是答案了,如果沒拿他當小弟,聞炎幹嘛罩著他,沒骨頭似的靠著牆,神態倨傲:“你的表現?勉勉強強合格吧。”
靳珩笑了一下:“但我覺得你不缺小弟。”
“確實不缺,”聞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抬眼看向他,眉梢微微挑了挑,難辨情緒,“怎麼,不想當我小弟了?”
聞炎想起靳珩的成績,又覺得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優等生少有跟混混玩在一起的,老師看不上他們這些打架逃課的不良少年,靳珩雖然表面上不顯,說不定心裡也看不起他們呢。
這個認知讓聞炎無意識皺了皺眉頭,他站直身形,想把靳珩推開,然而卻被對方攥住了手,確切的說不是攥,而是緊扣。
十根手指緊緊交握,掌心相貼,一個微涼,一個熾熱。
靳珩向他確認著一個事實,聲音認真:“我說過,我跟著你。”
聞炎很少和男生勾肩搭背,就更別提他媽的十指相扣了,他心頭莫名一慌,總覺得靳珩今天有點不對勁,用力想掙脫開,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肩頭就忽然一緊,被抵在了冷硬粗糙的水泥牆上。
靳珩頓了頓,才繼續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種跟。”
聞炎心裡日了狗,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壁咚:“那是哪種……”
話音堪堪落下,他唇邊悄然覆上一片溫熱,眼前出現靳珩那張放大的臉,瞳孔驟縮,一時愣在了當場,腦子空白一片,如遭雷擊,人都傻了。
這是一個輕柔的吻,不帶任何攻擊掠奪,就如同靳珩的外表般幹淨無害,唇貼著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過須臾片刻就緩緩抽離開了,冷風湧入巷口,吹起他們的衣角,獵獵作響。
靳珩低垂著眉眼,瞳仁漆黑明亮,膚色白淨,像一塊上好的水墨玉石,唇色卻又是淺淺的紅,他撐在聞炎身側,颀長的身形擋住了所有可以出逃的路,暗藏著幾分勢在必得,聲音低沉:“你……缺男朋友嗎?”
不是小弟,是男朋友。
那隻無害的綿羊似乎終於終於卸下偽裝,露出了裡面鋒利的爪牙,蠢蠢欲動。
聞炎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性取向,聽見靳珩的話,生平第一次感到驚駭,他唇上還殘留著剛才靳珩蜻蜓點水般溫熱輕柔的觸感,陌生得令人害怕,腦子因為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嗡一聲斷了弦,聚不起分毫理智,身形僵硬。
靳珩……
靳珩剛才親了他?
他怎麼敢?!
聞炎連呼吸都控制不住了,莫名覺得這個小巷逼仄到連空氣都稀薄起來,手在抖,聚不起分毫力氣,顯然慌的無所適從,隻有靳珩身形不動,靜靜的站在他面前,擋住了巷口灌入的風,擋住了路燈傾灑下的餘光。
他們似乎犯了什麼這個年紀不該犯的禁忌。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靳珩被推到了另一邊牆,他後退幾步,堪堪站穩身形,結果就見聞炎頭也不回的跑離了小巷,步伐慌亂,背影狼狽。
靳珩站在原地沒動,抬眼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片刻後才走出小巷,從陰影中緩緩現身,系統從夜幕中飛出,停留在靳珩肩頭上方:【你還是選了跟上輩子一樣的路……】
不過很可惜,看樣子靳珩搞砸了。
能把崇明的不良少年頭子嚇的落荒而逃,不得不說也算是一種本事。
系統的語氣依舊帶著機械的生硬感,哪怕溫和可親,也是程序設定好的,像人工客服的聲音一樣,有一種不真切的禮貌。
靳珩面無表情的轉頭,半晌後,聽不出情緒的出聲道:“你在幸災樂禍。”
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系統撲稜著的翅膀短暫停了一瞬,然後繼續扇動:【一點點。】
它足夠坦誠老實。
“你高興的太早了,”靳珩踩過地上的水坑,垂眸的樣子很安靜,遮住了眼底的暗沉翻湧,一字一句低聲道,“他會重新回來的。”
他會重新回來的,靳珩如此篤定……
就像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人們每一天都在經歷衰老,最後步步走向死亡,飛蛾奮不顧身的投向燈火,而聞炎最終也會留在他身邊,冥冥中遵循著命運的安排。
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依舊如此,又或者,可以稱之為宿命。
靳珩一步步往家中走去,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過了許久才慢慢收回手,那種溫熱的觸感比他微涼的體溫要稍高一些,像是風雪中行走的人見到了一堆篝火,在旁邊待了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溫暖。
現在已經很晚了,附近的居民樓隻有少數幾戶人家還亮著燈,靳珩走上樓,像往常一樣用鑰匙開門,然而待發現走廊堆積著的箱子像是被誰踢散了似的,歪七扭八,開門的動作不自覺停住了。
天生的敏銳感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系統說:【裡面沒有人。】
靳珩看了它一眼,這才用鑰匙開門。
這間屋子雖然沒什麼東西,但平時都擺放整齊,今天卻顯得有些亂了,拖鞋散落,抽屜半開,床單有褶皺,活脫脫進了賊的模樣。
系統哇了一聲:【你家被偷了呀!】
可能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它看起來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靳珩檢查了一遍抽屜,繼而俯身看向床底,又看了眼被翻得亂糟糟的衣櫃,目光最後定格在地面的一個淺色腳印上,目光幽深的沉默許久,最後意味不明的冷笑道:“我家沒什麼可偷的。”
他沒有再查找什麼,隻是從抽屜裡翻出一把老舊的鎖,把門從裡面栓的嚴嚴實實,仿佛夜深人靜時會有什麼不速之客闖進來,手背隱隱繃起了青筋。
系統能感覺到靳珩平靜的表面下在強自壓抑著什麼,像是憤怒,又像是痛恨,與深入骨子裡的厭惡摻雜在一起,最後化作一種復雜難言的情緒。
今夜注定無眠。
翌日清早,當徐猛往學校走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了聞炎,他一手拿著球,一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頗為納悶:“哎,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聞炎回頭,倒把徐猛嚇了一跳,隻見他眼睛布滿血絲,兩個大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晚上沒怎麼睡好,嘶了一聲:“你晚上做賊去了?”
聞炎抓了抓凌亂的頭發,看起來有些煩躁焦慮,皺眉低聲爆了一句粗口:“他奶奶的。”
徐猛拋了拋手上的球:“他媽的,我發現你真和鞭炮似的,一點就著,招你惹你了大清早就罵我奶。”
聞炎擰眉:“沒罵你。”
他拽了拽快要掉落的書包肩帶,繼續往前走,結果被徐猛拉住了:“哎哎哎,往哪兒走呢,六中在那邊兒。”
徐猛每天早上會去六中門口和顏娜碰個頭,順便一起吃早餐,姑且當做情侶之間的小情趣,雖然看起來挺有病的,但他自己都不嫌麻煩,別人就更不會說什麼了,不過自從聞炎收了靳珩這個小弟後,重復上述有病行為的就變成了兩個人。
聞炎闲著沒事的時候,經常和徐猛一起去六中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