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委婉,但言下之意很明顯,先把賣身合同籤了,再籤綜藝合同。
席年心想歐陽山行那個老狐狸果然沒這麼好糊弄,他捏著手裡這份為期三十年的合同,沉思良久,然後緩緩笑開:“續約是遲早的事,為什麼一定要急在今天。”
孫銘看著他:“席年啊,你可別犯傻,大老板現在肯用資源捧你,那是好事,別人做夢都沒這個機會,你早點籤了續約合同,綜藝那邊我也好盡早幫你落實。”
席年怎麼可能被他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指著合同道:“這幾個條例我不滿意,改天約個時間,找個地方再慢慢商量吧。”
孫銘隻覺得他滑不溜手,改天?再改天合同都到期了,蘇格已經是復出無望,席年他們一定得抓在手裡,這麼想著,語氣不自覺帶了些許強硬:“你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不想籤,該不會早就找好下家了吧?席年,你想清楚,別家未必能開出這麼豐厚的條件捧你,別腦子一熱就做蠢事,否則後果你擔不起。”
席年這輩子最恨別人威脅,他透過車窗,見車已經抵達體育館門口,重新戴好口罩,然後把手裡那份合同直接扔了回去,似笑非笑道:“你猜對了,老子就是不想籤。”
說完拉開車門,徑直下車,然後反手砰的一聲把門帶上,動作連貫且一氣呵成,孫銘目瞪口呆都沒反應過來。
席年徑直走入體育館,心想撕破臉皮就撕破臉皮,要他在山行籤三十年的合約,把命留在那兒,還不如回家賣紅薯。
歷經上一場淘汰賽,男子射箭組隻剩下八個人,因為席年近乎變態的十環命中率,現在網上已經隱隱傳出了風聲,說這次冠軍已經毫無懸念就是他,別人都是陪跑的。
席年在超星榜上的排名從墊底一路蹿升至前三,雖然票數和孟淺霖俞凡相比還是有些差距,但也相去不遠,這次觀眾席經歷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除了孟淺霖和俞凡兩家粉絲之外,支持席年的人竟佔了足足三分之一。
“席年!加油!席年!加油!”
“我們都支持你!!”
席年上場的時候,身後聲浪震天,幾欲把看頂掀翻,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掃過人群,卻沒發現那抹熟悉的身影。
這次和席年pk的是第八名,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來陪跑的,壓根沒抱什麼希望,解說員一如既往地發揮毒舌作風,似有感慨的道:“這次比賽的結果好像沒有什麼懸念,不知道席年能否繼續保持水準,再次創下一個滿十環的記錄呢?”
席年在裁判的示意下拉開弓弦,將箭頭對準靶心,這次他身後不再空無一人,而是榮譽滿身。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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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響過後,正中十環。
他的成績似乎隻有這個單一的數字。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不遠處的靶子箭數也在不斷增加,無一例外全部都集中在了正中央的內圈。
誠如裁判所說,這次的比賽結果沒有任何懸念,十二支箭全部射下來,席年的成績依舊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滿十環,當結果宣布的時候,周遭掌聲雷鳴般響起,滿場人都在喊著他的名字。
孟淺霖和俞凡的粉絲內心orz:我家哥哥還有活路嗎?
陸星哲就站在人群後面,這次他穿的淺色衣服,也沒有帶帽子,一眼掃過去,並不引人注意,看起來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年,隻肩上仍背著一個裝相機的單肩包。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來,可能內心深處覺得前兩場都看了,這一場沒道理不看。
席年下場後,直接走到了觀賽區,粉絲都伸長了手臂找他籤名,他一邊接過照片挨個籤上名字,然後目光掃視人群,似乎在尋找什麼。
陸星哲的位置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又或者他沒想過席年會刻意尋找自己,因此當目光猝不及防和男人深邃的雙眼對上時,他罕見怔愣了一瞬。
周遭喧囂熱鬧,空氣卻有片刻靜默。
席年記憶中的陸星哲似乎總是喜歡戴著帽子遮住面容 ,少有這樣毫不遮掩的時候,他看著對方,不知道為什麼,許久都沒錯開視線。
陸星哲性格使然,並沒有表現出半分慌張,他隻是看不出情緒的隔空打量著席年,然後笑了笑,對後者吹了聲輕佻的口哨,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席年三兩下把最後一張照片籤好,然後遞還給粉絲,不著痕跡避開攝像機回了後臺,他想起陸星哲剛才離開時的方向似乎是c出口,腳步一頓,然後跟了上去。
席年選的是近路,他跟過去的時候,恰好發現陸星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走廊處,沒有多想立刻跟上,結果拐彎的時候連人影都沒看見。
“為什麼跟蹤我?”
他身後陡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似平底驚雷,席年下意識回頭,就見陸星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正眯眼打量著自己。
席年沒回答,又或者他自己也回答不出來:“怎麼發現我的?”
陸星哲聽不出情緒的道:“這都發現不了,不是太砸我飯碗?”
他說著,步步靠近席年,並沒有放過剛才的問題,盯著他眼睛問道:“你還沒回答,剛才為什麼要跟蹤我。”
席年沒說話,似乎在思考一個恰當的理由。
無論多少次,陸星哲總會被他這幅冷冰冰的樣子勾得心裡痒痒,久不聽見回答,故意壓低聲線,帶著些許淡淡的玩味:“怎麼,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吧?”
席年正欲回答,耳畔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眉頭一皺,直接拉著陸星哲閃身進了一旁的器材室,然後反手帶上門。
裡面的燈壞了,周遭一片漆黑,隻能隱隱約約看見些許陳舊積灰的器材,席年背靠著門,待聽見外面那陣雜亂的腳步聲離開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攥著陸星哲的手。
他指尖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麼,沒松開。
陸星哲看不清席年的臉,隻能感受到二人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他垂眼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句話他那天晚上也問過,區別在於,席年現在很清醒。
這個器材室大概很久都沒用過,塵埃在空氣中跳動,甚至能嗅到一股淺淡的霉味,席年微微收緊力道,迫使陸星哲靠近自己,然後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為什麼要幫我。”
陸星哲:“什麼?”
席年提醒他:“蘇格的視頻。”
陸星哲聞言恍然,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我看他不順眼,不行嗎?”
席年知道他沒說實話,大抵看不慣陸星哲總是這麼得意的樣子,身形翻轉,直接把他反抵在了門上,呼吸沉緩的問道:“我那天拒絕你,你不恨我?”
他上輩子和陸星哲鬧掰,直接落了個身敗名裂的地步。
席年不知道為什麼,很想知道原因。
聽見“拒絕”兩個字,陸星哲像是被陡然踩住了痛腳般,心情忽然煩躁起來,他無聲眯眼:“你跟蹤我就是為了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席年沒回答,算是默認。
他們二人以這樣的姿勢僵持著,令陸星哲不自覺想起了那個夜晚,他神色微冷,毫無預兆掙扎起來,想推開席年,結果反被對方以更大的力氣制住,肢體磕碰在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陸星哲怎麼都掙扎不開,氣的肝疼,他眼睛一轉,故意悶哼出聲,白著臉道:“你、你松開,我腿磕到了,疼……”
席年聞言一怔,指尖力道頓松:“哪裡疼?”
陸星哲身形緩緩下滑,捂著膝蓋道:“腿……”
席年想起陸星哲不輕易示弱的個性,信以為真,隻以為他是真的疼,立刻蹲下身體,在黑暗中摸索到陸星哲的左腿問道:“是不是上次的傷口?膝蓋疼?”
陸星哲聞言,在黑暗中靜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因為剛才一番掙扎,呼吸沉重,看起來倒真有幾分逼真。
席年聽不見他回答,隻當是默認,在黑暗中卷起陸星哲的褲腿,伸手探進去,誰知卻被一把按住了手。
陸星哲語氣警惕:“你做什麼?”
席年俊美的面容落在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冰涼的指尖緊貼著陸星哲小腿,隱隱能感受到些許薄繭:“看看你的傷。”
陸星哲聞言,緩緩松開了他。
席年將他的褲腿卷到膝蓋,用指尖摸索著查看傷勢,隻覺得一片凹凸不平,全是傷痕,但幸好沒有湿濡的血跡,他把陸星哲的褲腿重新放下來:“我送你去醫院。”
陸星哲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怎麼,怕我瘸了?”
他隻是習慣性調戲,誰知席年居然承認了,聽不出情緒的道:“嗯,怕你瘸了。”
陸星哲聞言微怔,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席年問道:“還能不能走?”
陸星哲聞言,指尖不自覺落在腿上,然後挑眉吐出了兩個字:“不能。”
席年:“……”
陸星哲似乎看出他的猶豫,自己撐著從地上站起身,他避開席年攙扶的手,靜默半晌,忽然沒頭沒尾的問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席年說:“沒有。”
也許上輩子是看不起的,但這一世沒有。
觀眾都在看比賽,此時走廊外間沒什麼人,席年從器材室走出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黑色口罩戴上,蹲下身形,對陸星哲道:“上來,我背你。”
陸星哲想說自己是裝的,但睨著席年寬厚的背部,話又收了回去。
席年隻感覺身後一沉,緊接著脖頸就被人摟住了,他往後看了眼,然後站起身,背著陸星哲往樓下走去,步伐沉穩。
陸星哲緊貼著席年滾燙的後背,不知在想些什麼,他伸出手捏了捏席年的耳垂:“你就這麼背著我,不怕被記者發現?”
席年淡聲道:“放心,別人沒你這麼無聊,就算發現,也隻會誇我樂於助人,幫助傷殘人士。”
除了陸星哲,誰天天闲的蛋疼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