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雨,錄制宣傳片的事也不得不暫時擱淺,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忙得焦頭爛額,正在後臺和藝人挨個賠禮,對耽誤了他們的時間感到抱歉,約好下次一起聚餐,這才匆匆收工。
席年沒去,站在走廊抽煙,外間天色漸暗,與走廊明亮的燈光形成鮮明對比,他探頭往窗戶外看了眼,結果被滴了一脖子的冷雨,又站直了身體。
席年上輩子的煙癮很重,臨近事業上升期的時候壓力大,基本上是煙不離手,他今天習慣性抽了一根,結果被嗆得直皺眉。
系統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勁,繞著席年飛了一圈:【你們地球人說,這種叫香煙的東西對身體有害。】
席年掸了掸煙灰,俊美的面容在煙霧中模糊不清:“你管的真多,世界上那麼多作奸犯科的不見你去管,一定要像吊死鬼一樣跟著我。”
系統身上的藍光一閃一閃,電流聲刺啦刺啦,像是在思考:【因為,等價交換。】
它對席年說:【要掙脫系統的管束很容易,隻要宿主自願放棄重生機會,星際執行官就會重新為系統匹配改造對象】
席年頓了頓:“然後呢?”
系統迷茫的道:【然後你就死了呀。】
死了呀……
死了……
死……
席年聞言不自覺站直身體,有些慌亂的在垃圾桶上按滅了煙頭,煙灰散開的一瞬像星火般漂亮,但隨即又堙滅成灰。
是了,他上輩子已經死了。
席年從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死了,第一次真切被旁人點出來這個事實,他抹了把臉,罕見的有些無措,轉身走向休息室,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偏偏系統極其沒有眼力見的繼續追問道:【親愛的宿主,你要放棄重生機會嗎?】
席年睨了它一眼:“能活著誰願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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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休息室的路上有一條長廊,席年從儲物櫃把私人物品拿出來時,就見蘇格在幾個助理的陪同下走了過來,幾個人懷裡塞的滿滿當當,全是粉絲送的禮物。
蘇格手裡拿著一個粉藍色的盒子,他打開看了眼,見裡面裝著一玻璃瓶的吸管星星,皺眉說了句無聊,然後隨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助理看了眼,見那星星折的很漂亮:“畢竟是粉絲送的,丟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蘇格興致缺缺:“有什麼可惜,街上一買一大把。”
席年在原處看著,挑了挑眉,見蘇格一群人走進電梯,這才現身。
系統似乎十分鍾情於亮閃閃的東西,扇著翅膀飛到了垃圾桶旁邊,見玻璃瓶裡面裝著五顏六色的星星,不解道:【星星這麼漂亮,他為什麼不喜歡……】
席年正在等另一部電梯,聞言敷衍道:“因為不值錢。”
粉絲送的禮物那麼多,又不可能全部留著,有些藝人表面上是收下了,誰知道背地裡是丟了還是燒了。
系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氣,藍色的身軀有些發紅,像水燒開了一樣:【那也不能扔進垃圾桶】
席年嗤笑一聲:“這話你跟蘇格說去,別跟我說。”
系統圓嘟嘟的身軀落在席年肩膀上,這次力道很輕:【不撿起來嗎……】
流光溢彩的玻璃瓶靜靜躺在垃圾堆裡,用不了多久就會變得黯淡無光支離破碎,人就是這樣,得到的東西多了,就不稀罕了,當他們不稀罕的時候,就開始學會了拋棄。
“不撿。”
席年沒什麼同情心,雙手抱臂,淡漠掀了掀眼皮:“第一,我不會從垃圾桶裡撿東西,第二,撿起來也不是你的,第三,蘇格粉絲送的禮物跟我沒關系。”
系統戀戀不舍,輕輕碰了碰垃圾桶,空蕩的走廊裡發出一陣當啷響聲,乍看還以為鬧鬼了:【撿起來好不好,我幫你一次,你幫我一次】
這倒是實話。
而席年這輩子最不喜歡欠人情。
他聞言面無表情看了眼系統,又看了眼四周,沉默幾秒,見沒有人,然後罵罵咧咧的從背包裡抽出一張紙巾走到了垃圾桶旁翻垃圾,結果半天都沒翻到。
席年處於暴躁邊緣:“瓶子呢?!”
系統想起自己剛才踹了垃圾桶,而玻璃瓶又沉甸甸的有些分量,語氣飄忽:【可能掉到底下去了……】
席年簡直想殺球,他深吸一口氣,幹脆直接把垃圾桶橫了過來,用手機打著電筒照了半天,最後終於看見那個亮閃閃的瓶子,用紙巾包著捏了出來,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松過。
媽的,這時候如果來個人看見,明天全娛樂圈都會以為他有翻垃圾桶的怪癖!
席年去旁邊的洗手間洗了個手,至於那個玻璃瓶則被洗幹淨放在了長椅上,被誰撿走就不關他的事了,反正已經仁至義盡。
這麼一耽誤,天都快黑了,席年坐電梯下樓,然後驅車準備回家,坐上駕駛座的時候,對系統道:“人情還給你,下次少用這種事煩我。”
對與錯,黑與白,盈餘虧欠,地球人似乎總要劃一道清晰的界限,但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分不清的。
系統:【那你欠過別人嗎?】
它帶著電流的機械音一響,車內忽然陷入了寂靜,席年的車窗沒關,外間樹枝被風吹得顫顫落雨,寒意直接順著蔓延了進來。
席年沒說話,他不知想起什麼,眼神有片刻幽遠,然後腳踩油門飛速駛離了體育館,一輛黑車靜靜停在角落,見狀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系統一句話就輕易打亂了席年的思維。
他欠過別人嗎?
可能吧。
那欠了誰?一直被欺騙的粉絲?還是陸星哲?
但席年一直覺得他們兩個是各取所需。
夜色如潑墨般兜頭澆下,席年繞著周邊開了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見的心神不寧,等回過神來,不經意從後視鏡中掃過,卻見一輛黑車一直跟在後面。
席年眯了眯眼,並不確定是不是巧合,左打方向盤直接駛入了一處僻靜的街道,沒過多久那輛黑車就緊跟了上來。
席年基本上已經確定對方是故意跟蹤,直截了當的在路邊停好車子,然後開門下車,大步走了過去。
陸星哲當狗仔這麼久,少有被發現的時候,他眼見席年朝這邊走來就知道情況不妙,連忙發動車子準備離開,誰曾想慢了一步,車門直接被人從外面拉開了。
席年俯身撐住車頂,待看見駕駛座裡的人,並不意外:“下來。”
陸星哲舔了舔殷紅的下唇,不以為意,他懶洋洋倒入椅背:“你讓我下去我就下去?我們認識嗎?”
全然不顧說這話時,他身上還穿著席年今天給他擋雨的外套。
席年習慣了他像泥鰍一樣滑不溜手的性格:“為什麼跟蹤我?”
陸星哲幹脆挪動傷腿下了車,他沒戴帽子,五官暴露在空氣中,漂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半扶著車門站穩身形:“這條路隻有你能走嗎?”
這幅模樣真欠揍。
席年問:“那你來這裡幹什麼?”
陸星哲隨便編了個理由:“工作。”
席年聞言忽然緩慢笑開,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工作?”
他視線掠過陸星哲纖細的身形,又在對方白淨的鎖骨處打了個轉,然後伸手捏住陸星哲的下巴,迫使對方靠近自己,熾熱的氣息在耳畔彌漫開來,引起一陣痒意:“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隻有站街的才會出來工作?”
席年從不吝嗇自己的惡意。
陸星哲從小到大,狗雜種野孩子什麼難聽話沒聽過,聞言一點也不生氣,笑意一點點在鳳眼中暈開,吊兒郎當的道:“我是站街的,那你是幹什麼的,來嫖的?”
第11章 籤名
席年很少被誰牽動情緒,陸星哲這幅作態卻每每都能讓他感到惱怒,捏住對方下巴的力道逐漸加重,聲音已經帶了幾分輕飄飄的冷意:“最後問你一遍,為什麼要跟蹤我?”
下巴被扼得生疼,陸星哲卻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他直視著席年的雙眼,然後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相機,勾唇道:“我隻是一個小記者而已,如果你不怕明天八卦雜志亂塗亂寫,說你有暴力傾向,我無所謂。”
狗仔天生就是克明星的,流言蜚語是真的能逼死人。
席年並不懷疑這話的真假性,上輩子那種被處處掣肘的感覺又一瞬間席卷了全身,令他臉色有些許沉凝。陸星哲不過逗逗他,卻沒想到席年這麼開不起玩笑,睨著他血色寡淡的唇注視片刻,又改口道:“騙你的……”
他口袋裡有一隻黑色籤字筆,在指尖靈活的轉了一圈,然後用筆帽輕輕磕了磕車門,陸星哲笑眯眯的道:“我是你粉絲,追上來隻是想要個籤名。”
席年說:“我憑什麼信你?”
指尖的力道卻已經逐漸松緩,落了下來。
陸星哲隨手拍了拍自己傷勢未愈的腿,因為長時間站立,膝蓋處纏著的紗布除了藥水顏色,還隱隱凝著一抹暗紅:“怎麼說你都救過我,我沒理由害你,你說是不是?”
對上陸星哲帶著些許戲謔的眼睛,席年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他認出來了,心中並沒有太多意外,因為有些事根本也瞞不了多久。
席年問他:“怎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