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喝酒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邊的林潤生在兒子走後又開始抹眼淚抽抽,奏樂之前肖家那個老太太偷偷跑來他們這桌當著他的面幾乎拿走了盤子裡所有的巧克力,現在又在桌上吃了快一盤紅糖糕,今天碰到的一切人和事好像都有那麼點不對勁。
林驚蟄轉向他身邊另一個腦門也亮晶晶的年輕人,見是金鑫建築的金建設,臉上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金總,我敬您一杯?”
金建設:“……”
偷瞥了一眼林驚蟄花兒一樣的笑模樣和旁邊肖馳木著的看不出情緒的臉,他現在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尷尬,有必要挽回一下:“還叫什麼金總,大伙現在都沾親帶故,驚蟄你叫我老金或者建設就好。哈哈哈,以後沒事一起出來喝酒,大家也聯系聯系感情!”
他非常希望肖馳這會兒能出來幫忙說個話,肖馳卻還記得他先前說的有關林驚蟄的那些壞話,並不想搭理他。
還是林驚蟄圓滑地把雙方的矛盾一筆揭過:“好說,好說。以後有空,一定一起喝一杯。”
金建設喝酒時偷眼朝肖馳方向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了肖馳冷飕飕的目光,肖馳手握酒杯,目光警惕得跟他有多麼不懷好意似的。
“……”
金建設放下杯子,隻覺得嘴裡的酒都是苦的,恨不能穿回自己當初嘴賤的時候狠狠扇自己兩耳光,他容易嘛他?
主桌上,林潤生還在抽抽,沈眷鶯又拿了一包紙巾,不厭其煩地給水做的丈夫擦眼淚。
肖奶奶吃完了一盤子紅糖糕,仍不滿足,在隨後上來的第二盤上眼明手快夾到一塊,咬進嘴裡,熱騰騰的糕點融化成甜絲絲的味道,妙不可言。
她摸著自己兜裡鼓鼓囊囊的一包糖,吃得眼睛整個眯了起來。
阿彌陀佛,結婚真好,菩薩要是能讓孫子天天都結婚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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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後,肖馳和林驚蟄打包行李預備度蜜月,兩位老板跟公司請了整整一周的長假,預備借著這個機會出去好好放松放松。
討厭的是家裡一大堆湊熱鬧的人,首當其衝就是沈甜甜和肖妙,這倆姑娘簡直是心機,明明隻是參加婚禮,卻也跟學校請了長長的假期,一聽肖馳和林驚蟄要出門,非得跟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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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像話了!有聽說度蜜月帶著倆拖油瓶的麼?
隻是兩家的長輩非但不阻攔,反倒還很贊同這個意見,肖妙和沈甜甜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他們也跟著收拾起行李來。
一年到頭都在忙著上班,幾個人有機會徹底出門放松休闲?沈眷鶯甚至如此勸說不高興的肖馳:“大家隻是趁這個機會出去度個假嘛,肯定不會打擾你們的。”
說著居然還去拉周家和高家的父母。周媽媽成天對著工廠和醬菜,胡玉月底考研最近精神壓力大得不得了,爸爸們也從來沒有出過國,對此都興致勃勃,也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最後行程裡高勝和周海棠也被加了進去。
肖馳的臉黑如鍋底,拉得跟老黃瓜似的。
“沙灘裙沙灘裙!泳衣泳衣!”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又是夏威夷,陽光沙灘驕陽碧浪頗叫人遐想。家裡的女人們興致勃勃,購置了不少東西,也不在意肖馳的臉色,就連老太太都特意去燙了個頭,買了幾件花裙子,能跟著出去玩,還怕什麼臉色呀。
這一下十來個人,可真是不小的陣仗,家裡的客廳眼見堆滿了行李箱。臨出發那天早上,肖馳牽著林驚蟄出門,跨過這些障礙物的時候表情像極了肖爸爸的腳氣。於姝鴛才不怕兒子,她往身上比劃衣服時抽空看了眼在玄關穿鞋的兩個年輕人:“中午的飛機,你倆這是去哪兒?”
肖馳沒好氣地瞥了眼母親:“去東平送喜糖。”
“哦。”東平是燕市一座監獄的名字,於姝鴛興奮的心情略微被這句話打消些許,拎著那件比蝴蝶還花的夏裙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去吧,看看他過的怎麼樣。不過中午兩點半的飛機,你倆別忘了!”
“知道了。”肖馳簡短地回答,“你們先走,送完喜糖我們直接開車去機場。”
十月中的時候祁凱給判了,翻了不少舊賬,從破產的鎮雄地產的經濟犯罪到前幾年群南震撼全國的走私案,再加上祁凱和史南星後頭接觸沙蓬後弄出的一些事情,原本應當要判死刑。好在祁凱跟著史南星混了那麼多年,當真知道了不少私密事兒,這些事兒一件一件抖落出來,都是可以給予警方追擊犯罪非常有利的幫助。因此他被抓回國才幾個月的時間,稽私小組的第二輪稽查活動就取得了非常圓滿的結果。國內許多隱秘的,連警方都無處得知的走私路線,徹底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國內毒品的地下交易鏈也被一應清除。當下國內畢竟經濟復蘇才沒幾年,不法分子的根系遠沒有後世扎得那麼深,尤其毒品這種掉腦袋的生意,全國窮兇極惡的犯罪團伙也沒幾家敢碰的。史南星先前讓沙蓬墊錢說的鋪路子,其實並非是鋪一條全新的路子,隻是借由沙蓬的關系,和國內的毒品供銷團隊搭上線而已。沙蓬認識的毒梟,毫無疑問不是什麼小角色,手握國內超過五分之四的毒品交易鏈,狡猾的要命。九月份憑借祁凱拼命回憶的蛛絲馬跡,國內的緝毒警方終於將對方抓獲歸案,現在這條大魚被關起來嚴加審查,順藤摸瓜的,包括燕市在內,已經有超過五個城市的大型地下犯罪窩點被剿滅。
混混們已然是聞毒色變,連以前玩兒得很瘋的諸如舞廳之類的場合都被肅清了不少。尤其西南那幾個城市,史家人徹底陷入瘋狂,被他們抓捕槍斃的販毒團隊成員數以百計,量刑非常嚴格,超過那個數目,全無商量,直接槍子兒伺候。
沒想到此舉竟然還抓出了不少被滲透的蛀蟲,情節惡劣到難以想象。這事兒直接驚動了燕市,沈家和肖家都聽到了消息,說是明年開年之後的大會可能會修改一些法案,收緊對販毒量刑的標準,務必要趁著這股順暢的東風,將這些陰溝裡的老鼠一網打盡,以免他們死灰復燃。
對這兩場戰役提供了非常重要情報的祁凱得以將功折罪,撿回一條命,被判處無期徒刑。就收押在燕市東平監獄。
監獄的高牆和鐵絲網令人心頭壓抑,林驚蟄和肖馳坐在探視間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帶著手銬被獄警帶來的祁凱。
祁凱穿著監獄裡的制服,看著反倒比以前錦衣玉食時精神了不少,頭發剃得成短短的茬子,眼睛也頗聚神採。進門後看到林驚蟄和肖馳,他臉上露出一個非常淡的笑容:“喲,又來啦?”
聽著和以往打招呼的用詞一模一樣,但他的腔調已經不跟當初似的陰陽怪氣了。
“就猜到是你們,除了你們和胡少峰,也沒人會來看我了。”祁凱坐下來,手規矩地擱在桌面上,回頭看了門外的獄警一眼,壓低聲音問,“有煙麼?”
“給你帶了一條。”林驚蟄從袋子裡抽出一整條煙滑給他,祁凱一下接住,“謝了。”
肖馳明顯跟他更加熟識,卻隻平靜地靠在椅子上轉開眼睛不說話,隻在祁凱要點煙的時候,皺著眉頭警告地看了一眼。祁凱隻得無奈地把煙收起來,與他似乎也有默契,互不搭理,非常自然地忽略掉他的臭臉,隻同林驚蟄說話。
林驚蟄見他狀態還好,心中便放心了一些,又從包裡拿出紅綢布包著的喜糖朝他丟去:“給你的,拿著吃吧。”
“喲!”祁凱拿到手立刻坐直了身體,仔細看了看袋子上的紅雙喜,吃驚地問:“結婚了?”
“前幾天辦的婚禮。”林驚蟄道,“下午去度蜜月,馬上要走了,給你送一份喜糖來。”
祁凱的表情變得有些復雜,半晌後輕聲道:“恭喜。”
他說著又打開喜糖袋,翻找了幾下,語氣立刻又很是嫌棄:“什麼檔次啊,全是硬糖,一顆巧克力都沒有。”
林驚蟄笑而不語,但祁凱抱怨了一會兒後還是拆了顆硬糖塞嘴裡吃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抱怨:“你是不知道,裡頭吃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我他媽這輩子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會饞巧克力。媽的,下午還得踩縫纫機,沒意思。”
林驚蟄好脾氣地說:“下次給你帶。”
祁凱便將糖果都倒出來,將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繩子解下,把懸在上頭的兩個簡陋的小布袋一齊放進喜糖袋子裡,又用繩子綁好掛回脖子上。
那兩個小布袋上都用黑筆畫了相當難看的花紋,一個上頭好像是一朵花,一個不知道是長柄雨傘還是拐杖,歪歪扭扭的。
林驚蟄隻當沒看到,朝他告別:“行了,煙也給了糖也給了,我們下午兩點多飛,差不多該走了。”
“去哪兒啊?”祁凱順嘴一問。
“夏威夷。”
“操。”一聽這個地名祁凱就腿疼,“之前不都去過了麼?你倆真他媽一點創造力都沒有。”
肖馳隨手拿了個什麼東西砸過去讓他閉嘴少罵髒話,林驚蟄笑著道:“走了啊。”
祁凱把桌上的硬糖抓手裡,胳肢窩夾著煙,起身躲開了肖馳的攻擊,趕忙朝門外頭走,一邊走一邊罵:“媽的沒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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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蟄看了眼手表,覺得大概可以趕上,在車窗外飛逝的風聲裡笑了幾聲:“行啦,去度蜜月,開心一點好不好?”
肖馳的臉臭了好幾天,此時轉頭看了他一眼,終於明媚起來,道:“把手機關了。”
“幹嘛?”林驚蟄問,“一會兒爸媽打電話來怎麼辦?”
“關了。”肖馳索性探身搶過來幫他關機,然後順手丟在後頭的座位上。
林驚蟄茫然地被他牽著手走在人潮擁擠的機場裡,看著他辦手續、過海關,然後大步流星地在前頭帶路。
兩個人除了證件什麼都沒有,安檢的時候林驚蟄還沒反應過來:“不用等等爸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