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哼哼起爬起來,拉著肖馳的袖子扯了扯,扯不開。
肖妙氣急敗壞地踹了哥哥腳後跟一腳,仍舊沒得到回應,隻是幾秒之後,肖馳的聲音從林驚蟄的頸窩裡傳了出來,又低又冷:“你再踹一腳試試?”
被擋住視線的林驚蟄:“???”
肖馳從林驚蟄的懷抱裡直起身來,方才陰鬱的情緒已經好轉了不少,非常奸詐地跟林驚蟄告狀:“她剛才踢我。”
林驚蟄驚訝地看了眼紅著臉站在旁邊清冷又乖巧的肖妙,剛想說你是不是搞錯了。
好哇!居然還告狀!真是太臭不要臉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肖妙便一個飛身撲到哥哥背上踢打起來:“你這個臭哥哥!!你這個大壞蛋!!!”
“再說一遍?!”肖馳表情一變,立刻轉身掐著肖妙的脖子將對方按進了軟軟的床鋪裡,胳膊一伸便將肖妙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另一手把肖妙綁得整齊的馬尾解開了,揉得亂七八糟,“再說一遍?你有膽再說一遍?!”
“啊啊啊啊啊啊啊!!!!”肖妙崩潰地尖叫著扭頭張嘴去咬哥哥的手。
林驚蟄目瞪口呆:“……”
他在旁邊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回神撲上去抓肖馳的手,對向來成熟穩重的肖馳突如其來的幼稚舉止難以置信:“你你你你……你這麼大高個,當哥哥的,怎麼能欺負妙妙……”
肖馳眯著眼抬手掐住肖妙的臉頰一擠,將肖妙姣好的五官擠成了一個豬臉,仰著頭目光由上至下睥睨地落下,在林驚蟄勸架的動作裡身軀紋絲不動,仿佛一個威武的鐵血真漢子!
他冷哼一聲:“我就要欺負她!”
林驚蟄:“……”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掰開了肖馳的手,肖妙一個咕嘟就從床上連滾帶爬地跑開躲到了林驚蟄的身後。
肖馳隔空喊話:“你出來!”
肖妙的大眼睛裡迸射出仇恨的光芒:“我不!你才不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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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馳平靜的面孔上眉頭微微挑起:“哦?”
肖妙被揉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雞窩似的頂在腦袋上,一見他這個表情嚇得肝都顫抖了,大叫一聲:“驚蟄哥!!!”
林驚蟄立刻舍身護住肖妙,不贊同地看著肖馳:“你差不多行了。”
有他擋著,肖馳果然不動手,接收到妹妹在林驚蟄視線死角裡朝自己遞來的同可憐兮兮的嗓音截然不同的得意目光,肖馳抱臂看了片刻,突然朝林驚蟄伸手:“不打了,走,我帶你去我書房,給你看幾本漫畫。”
“……”肖妙的表情一點點僵住了,對上林驚蟄回頭遞來的疑惑目光,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見著林驚蟄牽著肖馳的手作勢離開,她的嘴唇翕動了起來,在前方兩道身影即將靠近大門的時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爸!哥欺負我!!!”肖妙抹著眼淚出去告狀了,聽到屋裡的響動從書房裡出來一探究竟的肖慎行一臉無奈地站在門口,目光從女兒亂七八糟的頭發上轉開,又落在林驚蟄跟肖馳交握的雙手上。
他腦仁一陣發疼,但原本沉甸甸壓在心頭的,有關祁凱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大院孩子一意孤行走上歧路的沉重現實卻逐漸被眼前這一團亂的場景驅散了來,變成了比起發愁反倒更讓人甜蜜的生活瑣碎。肖馳和肖妙從小打到大,鬧起來不是一次兩次了,肖妙打不過通常就會朝他或者媽媽告狀,因此肖慎行也例行教訓了一聲兒子:“不像話!那麼大人了還不知道讓著妹妹一點!”
肖馳若無其事地轉開臉,肖爸爸把目光從屋裡兩個男孩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上拔開,復雜地嘆了口氣,看著肖妙朝林驚蟄噘著嘴撒嬌告狀的模樣。
他搖搖頭轉身下了樓,在樓梯口撞上了妻子,於姝鴛收回望著孩子們的目光,與他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肖慎行回以屈服的嘆息。
“這孩子。”於姝鴛說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看上去又好氣又好笑的,扯著嗓子朝樓道裡喊了一聲,“別鬧了!快下來吃飯!”
肖妙朝哥哥翻了個白眼,用手指梳了梳頭發,摸出兜裡的水晶小皇冠戴上,恢復了平日裡脊背挺直端莊平靜的模樣出去了。
“你看,被你爸爸罵了吧。”林驚蟄也瞪了肖馳一眼,但無奈並不舍得指責對方,頓了頓隻不疼不痒地說了一句,又因為對方剛才反常的低落關切詢問,“還好吧?”
肖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朝他露出一個微笑:“輕松多了。”
什麼毛病?跟妹妹打完架還被爸爸訓斥,完事兒之後心情反倒那麼好。
林驚蟄對此絕對是無法理解的,但肖馳愉悅之後便變得格外的粘人,下樓時林驚蟄有些不好意思地掙了掙交握的手:“你差不多一點,叔叔阿姨都在樓下呢。”
畢竟是兩個男人在一起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顧念著老人家的想法,林驚蟄在肖家一般很少跟肖馳表現太出格的親密。肖馳以往雖然不滿意但都也給予配合,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了,非但不松手,還直接在樓梯上抱住林驚蟄,湊近親吻了起來。
意識到對方今天大概是遇上什麼觸動很大的事情了,林驚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掙脫,肖馳復雜的情緒透過火熱的唇舌盡數湧進了身體,林驚蟄啟齒接納,並耐心地安撫他。
第二遍想叫他們下樓吃飯的肖媽媽半晌後還是沉默地走了.
飯桌上,夫婦倆的表情都很復雜,肖馳渾然不覺一般,全程都在為林驚蟄夾菜。
肖妙今天也很反常,不同於平常食不言寢不語的安靜模樣,她跟哥哥比賽似的給林驚蟄夾,為了同一顆肉丸,兄妹倆的筷子還起了片刻的爭端。
“……”肖爸爸原本低頭隻是沉默地喝著湯,不知為何突然來了一句,“這都三月份了。”
肖媽媽啊了一聲,也道:“是啊,三月了。”
“三月怎麼了?”老太太放下筷子掐指算算,“你上次給我收起來那個瑞士巧克力的保質期快到了吧?”
“……”肖慎行頭疼地朝自家母親道,“媽您就別……”
見婆婆似乎有借著勤儉節約的理由據理力爭的傾向,於姝鴛趕忙搶在那之前開口打斷:“你倆的婚期要是在今年十一月,最近差不多就可以開始準備了。我和肖馳他爸也得早點跟單位請假。”
她此言一出,整桌人都愣了,包括還惦記著自己巧克力的老太太。林驚蟄嘴裡的飯都忘了嚼,匆忙吞下肚裡,遲疑著也放下了碗。
於姝鴛的話讓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結什麼婚?同性結婚在國內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他跟肖馳自己默默過日子不就好了?去年第一次吃飯時說到結婚這個話題,他還以為肖家人是在開玩笑。
肖馳卻點了點頭:“是差不多了,請柬和場地都需要提前一點約。”
老太太臉上露出一個期待的笑容:“喜酒能在燕市飯店擺嗎?我記得他們家的紅糖糕可好吃了。”
肖爸爸硬著心腸沒有理會自己白發蒼蒼的老母親的請求,他嚴肅地和妻子開始商量宴請賓客的話題。
等……等等……
林驚蟄在之後肖馳也開始加入的熱火朝天的討論聲中忍不住開口打斷:“不是……結婚是怎麼回事?”
肖媽媽愣了一下,皺著眉頭有些疑惑:“你之前不是都答應了嗎?就去年來見我們的時候。”
林驚蟄一陣莫名其妙:“可是……我跟肖馳……我倆那什麼……”
他說半天也沒說明白,一桌人都迷茫地看著他。
林驚蟄一咬牙到底說出來了:“我們兩個男的……沒法領結婚證吧?”
“當然不能領了!”肖媽媽一副你真是沒有常識的表情,“就是擺個酒啊。”
林驚蟄頭皮都麻了:“還要通知客人來嗎?我們兩個男人……他們不會……”
肖爸爸總算聽明白了他隱晦的意思,眉頭猛地皺了起來:“他們什麼?肖馳又不從政,有什麼可怕的?我倒看看誰敢在外頭亂說,我弄死他……”
肖媽媽趕緊打斷了丈夫越說越夠嗆的內容,柔聲解釋:“結婚證都是次要的,但酒一定要擺,你倆不能這樣不明不白沒名沒分地過,這是我對我兒子婚姻最基本的要求。”
這家人的邏輯似乎和自己一直以來接受的社會規則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