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蟄似乎是松了口氣,臉上帶出了笑容:“別收著了,這幾天在家找找,拿公司還給我吧。”
鄧麥有那麼幾秒鍾的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費解地撓了撓後腦勺:“……為……為什麼?”
林驚蟄也覺得自己的這個要求很神經病,但具體原因他和鄧麥說不清,因此胡亂編了個理由:“最近沒衣服穿,拿來套套。”
鄧麥一臉問號地被打發出去了,林驚蟄窩在椅子裡甜蜜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家裡那個愛吃醋的小磨人精,撒起嬌來真是讓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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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BR的格朗先生沒幾日便被史南星約了出來,林驚蟄親自與他會面。
史南星在當中調停,格朗先生到場之前他還拿著四風廣場籤給TOBR的意向書滿臉誠摯地諄諄教導:“咱們國內現在的形式是真的不行,落於人後太多了,你真的要搞清楚立場問題,現在不是商場佔據上風,是TOBR佔據上風。燕市現在在建的商場那麼多,光隻城北就有好幾個,齊清告訴我四風廣場的招商管理層此前開了很多會,他們對TOBR勢在必得,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媽的。”林驚蟄的表情有一點陰鬱,片刻後又帶上些感激:“史總,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史南星嘆了口氣:“先前還是我牽線讓你跟齊清和解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真是面上無光。”
林驚蟄趕忙安慰他:“齊清地產做的事情,跟您有什麼關系?”
史南星飽含歉意,又問:“不過談合作意向那麼慎重的飯局,林總您真的不通知一聲肖總麼?我聽說二中路的商場是你們一起合作的。”
林驚蟄擺了擺手,“商場在建部分是迅馳地產負責的範疇,建成之後的招商和經營就全歸我們管理了,他有什麼可到到場的?”
史南星問:“畢竟招商紅利上的讓步涉及到雙方利益,肖總那麼專權的人,什麼事兒都愛獨攬大權,對您不會有意見麼?”
林驚蟄隻嗤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往後的一餐飯,有史南星在當中調停,TOBR那位名叫格朗的負責人態度也和緩不少,隻說燕市現如今的眾多商場裡綜合樓不論位置還是規模都仍是TOBR市場調研部裡最心儀的一處選擇,隻要林驚蟄能在招商紅利上能再做些讓步,索性他們跟四風廣場的約尚未籤訂,還可以臨時更換籤約方。
他雖說講的隻是再做“些”讓步,但後續提出來的許多條約卻比照著四風廣場的條目,顯然就是獅子大開口。林驚蟄氣得整餐飯面色鐵青,起身離席了好幾次,還是史南星每次追出來,好說歹說將他勸回包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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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南星倒明顯是站在他這邊的,時常出聲為他發言,駁斥格朗的念頭不切實際。
最終雙方糾纏得精疲力竭,才從各自的標準裡退讓出了互相都能接受的部分。
一餐飯史南星老好人似的頻頻想要活躍氣氛,林驚蟄卻滴酒未沾,雙方談妥後似乎一秒鍾都不想在這裡坐下去了,立刻起身告辭。
“林總留步。”格朗和史南星對上眼神,卻起身叫住他,“既然大家都已經談妥,咱們不如明天就籤約吧?”
林驚蟄皺著眉頭,雖然隱隱散發出怒氣,眼神卻有些不解:“這也太趕了吧?”
“是這樣。”格朗解釋道,“我最近要回總公司一趟,這幾天無法盡快籤訂的話,過後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
林驚蟄明顯猶豫了,想了想還是道:“不行,我需要時間和招商部法務部的員工完善細則,明天太倉促了,這周五吧。”
格朗餘光內史南星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趕忙開口:“太遲了,我周三晚上就要離開了,必須在那之前。”
林驚蟄雖然表情依然有禮而平靜,但情緒明顯有些不耐煩了,站在那想了一會兒後才道:“那就周三。”
他說完這話,見格朗似乎還不滿意,眉頭便明顯地蹙起,語氣也帶上了煩躁:“您總得給我們一些準備的時間!籤約完畢後,始於地產會派專車將您送到機場的!”
格朗也不想徹底將他激怒,猶豫著目光朝旁邊瞥去,史南星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好吧。”他這才終於松口。
林驚蟄迫不及待地走了,留下廂房裡的兩個人和一桌幾乎沒動的酒菜。
史南星一臉溫和的表情在他離開之後迅速地收斂了,他拿筷子夾起一顆冷掉的蝦仁丟在口中,若有所思地咀嚼。
格朗喜不自勝地看著那張寫滿了細則的稿紙,想想又覺得好笑,問史南星:“您看到了嗎?剛才林總的臉色,我覺得他都已經快被氣瘋了。”
史南星哼笑一聲,回憶著林驚蟄剛才鐵青的,就連禮貌的微笑都無法遮掩完全的怒色,隻覺得而這件事情應當已經十拿九穩了。但他仍十分謹慎,畢竟為了拉攏肖馳繼續接下來的布置,他可是要付出足足百分之十四風廣場股份的,因此為穩妥起見,他仍舊想在林驚蟄同TOBR的招商合約籤訂完畢之後再把好處給肖馳。
隻是周三這個時間實在是太麻煩了,他跟肖馳先前說好的日子也在周三。
史南星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他想著林驚蟄這邊既然已經無法更改了,要不就推一推肖馳那邊的日期?但按照以往肖馳一板一眼的工作態度,這可能不太容易,因此他決心做好兩手準備,慎重地朝格朗叮囑:“你記著,周三在始於地產一定要時刻跟我保持聯系,籤約過程有任何問題,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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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當天,格朗領著人早早趕到了始於地產,一進門便感受到了嚴正以待的氣氛,就連原本應當在休假期的毛冬青都專程趕到了。
見到這位被自己耍得團團轉的家伙,格朗心中並沒有什麼愧疚,他隻高傲地掃了對方幾眼,便催促林驚蟄快些籤約。
林驚蟄磨磨唧唧的,一直拖延到中午,格朗一直找不到機會,抽空趕緊打電話給史南星,史南星有一些懷疑了:“怎麼籤那麼半天都還沒籤下來?”
格朗十分火大,林驚蟄拿著法務制定出的合同整個上午都在同他糾纏,在一些條目上又突然反悔,要求TOBR做些讓步。
但聽完他的抱怨,史南星的疑慮卻反倒打消不少,他們原本約定的細則那麼嚴苛,林驚蟄能心甘情願才是有毛病,現在臨場想要扳回一點才是正常的,反倒更讓人覺得可信。
雙方磨合了半天,修改了四五套合同,直至臨近下午一點,林驚蟄看完時間,才不甘不願地開口:“準備籤約。”
過程著實不易,格朗松了口氣,立刻通知史南星:“史總,我們準備進籤約室了。”
為了不讓林驚蟄生疑,他們一早便制定了暗中傳遞信息的規則,進籤約室代表他們至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不能相互聯系。
史南星掛了電話,仔細思考起來。坐在他對面的肖馳不知道在跟誰說話,語氣格外的溫柔,掛斷電話後,氣質卻一下冷肅起來,有些不耐地從沙發上站起:“史叔叔,我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個上午,如果您還沒考慮好是不是要出讓股份,那我就先告辭了。”
史南星趕忙拉住他,同時拼命回想,實在無法從格朗這一天行程的敘述中察覺到什麼漏洞。
既然已經進了籤約室,剛才修改的合同細則又沒什麼很大的紕漏,他覺得林驚蟄那邊大概是不會出什麼問題了。更何況股份早晚是要轉給肖馳的,不這樣他們怎麼當一根繩上的螞蚱?因此心念一動,他便當即開口:“考慮好了,早就考慮好了,沒什麼問題,咱們這就籤吧。”
他這邊雙方已經下筆,始於地產的籤約室裡,入內的格朗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說是去打印合同的助理半天都沒回來,林驚蟄靠坐在桌對面的椅子裡慢悠悠地喝著茶,隻把目光投向窗外。
臨近年關,燕市便開始下雪,清透的玻璃窗外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灑落下來,屋內卻因為科技溫暖如春。林驚蟄一點看不出剛才在籤約室外頭劍拔弩張的怒氣,眉眼舒適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著了。
格朗等了半個小時,越等越坐立不安,頻頻回首看向大門方向,說馬上把合同送來的助理卻始終都沒出現。
他終於等不住了,開口問道:“林總,我們的合同呢?”
林驚蟄懶洋洋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此時平靜的大門終於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格朗翹首以盼的面孔,一個女秘書輕手輕腳地進來,拿著林驚蟄留在外頭的磚頭機。
電話是接通狀態,林驚蟄接起來問:“成了?”
也不知道對方說的什麼,他的眼睛便笑得眯了起來,又發出邀請:“行,我這邊也差不多了,一會兒一起吃午飯。”
他說了幾句瑣碎的闲話,終於掛斷電話,慵懶的姿態這才精神了一些,咳嗽一聲在椅子裡坐直了身體。
“格朗先生。”林驚蟄張口,在格朗疑惑的眼神中,說了一句他此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話,“我覺得咱們的合作,還是有些不太滿意的地方,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格朗怔楞了足足三十秒的時間,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猛然站起:“林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您可以離開了。”林驚蟄微笑著伸手朝大門的方向擺了擺,做了個“請”的手勢,“很不好意思,原本說好要送您去機場的,沒想到司機全都被派了出去,所有您估計得自己走了。”
格朗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是有違商業誠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