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擔心耽誤了大事,他也不敢拖延,將眾人送回酒店後,告別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林驚蟄把他又給了一次的名片交給高勝,示意對方收好,回到房間後迅速刷牙洗澡。
太荒誕了,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個死卷毛和花襯衫都是一類人!
林驚蟄深恨自己剛才那下酒杯砸得不夠用力,沉浸在浴室蒸騰的霧氣中,卻又不禁恍惚,好像嘴唇上還殘留著被舔舐吮吸的觸感。
神經病啊!
他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下定決心弄明白那卷毛來歷後一定要安排揍次狠的,匆匆擦幹身體穿上衣服,鑽進了被窩裡。
一整夜在半夢半醒中浮沉,清晨,陽光從窗棂灑落進地毯上,林驚蟄睜著一雙死魚眼,摸到了自己湿漉漉的褲子。
高勝他們睡得飽飽醒來,睜開眼睛,正看到林驚蟄衣帽整齊,坐在窗邊,背影深沉。
鄧麥崇拜地捧著心口想,太有範兒了,不愧是我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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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蟄婉拒了田大華提出的送眾人去機場的電話,開玩笑,去什麼機場。
他退房,收回押金,在工作人員殷切的目光中坐上了酒店叫來的出租車,到達車站,買票,回群南。
來時他的身上還有兩萬塊錢,回去時卻隻剩下幾千了。大巴啟動,繞過主城區,即將離開時,林驚蟄探出頭朝身後的城市看了一眼。
他知道,再過不久,他還會回來的。
高勝他們憂心忡忡,為林驚蟄借的那七十萬,這一趟的申市之旅於他們而言完全是驚心動魄的。這個嶄新的,規則與他們過去所接觸到的一切截然不同的世界,就像是珍藏的畫卷那樣緩緩展開在眼前。
他們惶恐、膽怯,卻又有著說不出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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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勝撫摸著林驚蟄剛才在車站旁邊的書店買的那幾本書的封面,上頭的名字他聞所未聞,卻能輕易感受到蘊含在其中的無盡的力量。
見識過了申市的繁華後,再回群南,眾人已經沒有來時那樣激動的情緒了。
大家都歸心似箭,因此沒有停留,立刻又乘上了開往郦雲的巴車。
車繞過山路,從中午開到了傍晚,靜謐的小城緩緩出現在眼前,高勝和鄧麥朝生養自己的土地狠狠吐了一遭。
“嗯。”林驚蟄站在遠處看著他們賣力,點頭評價,“很好,有始有終。”
周海棠整理著他們從申市帶回來的東西,林驚蟄買了很多禮物,母親們各一件旗袍一件洋裝裙,款式和布料都是郦雲看不到的新潮,父親們則都是煙和皮鞋,還有幾瓶酒。這可花了不少錢,高勝他們回來的路上都還在心疼,林驚蟄花錢實在是太大手大腳了。
因為回來前朝家裡打了電話,走出車站後,家長們已經等在了那裡。
這一趟出門時眾人原本瞞的是上同學家玩,但在申市一呆就是好長一段時間,這理由已經瞞不過去了。申市啊,這個城市在郦雲的人們看來是多麼的遙遠,孩子們竟然瞞著自己偷偷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即便後期高勝他們每天都朝家裡打電話報平安,家長們也仍舊擔心得不行。
中年人聚作一群,扶著出站口的鐵欄朝內翹首盼望,媽媽們在看到孩子們年輕的身影的瞬間,忍不住叫出聲來。
“你們這群死孩子!一跑那麼多天,家裡人有多擔心你們知道嗎?”
胡玉第一個跑上前,先是接下了林驚蟄提在手上的東西,隨手放在地上,抬掌一人幾下,啪啪啪打了下來。
周母和素未蒙面的鄧媽媽也跟了上來,二話不說,抬手就揍。
周海棠他爸和鄧麥他爸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陪著在車站這等了三個多小時了,男人們嘴上不說擔心,腳邊卻已經是一地的煙頭。
林驚蟄挨了好幾下,也不知道是誰打的,他也不生氣,縮著頭笑著任由長輩們發泄。
胡玉打著打著眼睛就紅了,她從接到第一個孩子們從申市打來的電話後,就擔心得再也沒能睡好。
“嘖!怎麼還哭了!”林驚蟄露出一個“好受不了哦”的表情,張開雙臂把她抱在懷裡拍後背,一邊拍一邊哄勸:“不哭不哭,哦!也不看看我們都多大了,去個申市有什麼可擔心的。”
但這種勸慰好像不太頂用,緊跟胡玉的腳步,媽媽們都委屈地哭了起來,擔憂的淚水啪啪掉落,弄得兒子們不知所措。
在遠處圍觀的周爸爸和鄧爸爸有志一同地不敢接近,幾個木訥的小伙伴一點用都沒有,林驚蟄哄完了這個哄那個,哄得焦頭爛額,趕忙將自己帶回來的東西拆開,哄媽媽們開心。
他買的旗袍和洋裝都是申市很受歡迎的老字號,面料和工藝一流,又有後世積攢的審美保證,當即鎮住了愛美的女人們。
哭聲霎時停下,媽媽們的天性被盡情激發出來,面對林驚蟄抖開的那件裙子展開了一場深刻的探討。
胡玉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裙子布料上頭蒙著的那一層柔軟的絲絹,夕陽的餘暉灑落下來,讓這層柔軟輕盈的絹布精致到好像會發光。
鄧家媽媽見過點世面,卻也從不曾擁有這樣美的裙子,打著嗝用還未褪盡的哭腔問:“這……這肯定很貴吧?”
林驚蟄見她們終於停下哭聲,松了口氣,一人一袋將裙子塞到它們主人懷裡,朝媽媽們甜言蜜語:“隻要你們喜歡,再貴都值得啦!”
旁觀的爸爸們也得到了自己的煙和皮鞋,他們珍惜地來回翻看著煙盒上煙民們都懂得的文字,怎麼樣也舍不得拆開,林驚蟄帶回來的酒更是頗受好評,叫他們愛不釋手。
鄧爸爸迫不及待地想要嘗一嘗這幾瓶酒了,抱著酒和皮鞋樂得合不攏嘴,放聲招呼:“這都幾點了,快別在這站著了,孩子們怕是還沒吃飯,也別分開了,都上家裡來喝一杯!”
鄧媽媽趕忙道:“對對對,我在雪糕廠還凍了一條豬腿,不如大家燉豬腳吃。”
周媽媽聞言立刻點頭:“我來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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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勝家裡,林驚蟄睡了一個近段時間以來最為安詳的覺。
一夜無夢,沾枕頭就著,他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坐在床上,目光穿透蚊帳,落在高勝家破舊而狹小的空間中,他幾乎以為自己的申市之旅隻是一場夢。
但高勝掛在牆上的那一套熨得平整幹淨的,風格成熟的休闲服卻將他拉回了現實。林驚蟄因為睡眠良好恢復清明的腦子緩緩轉動了起來。
他找到紙幣,在桌邊坐下,開始計算。
他在申市時,已經購入了五十萬時代科技的股票,這筆錢來源於銀行借貸,而銀行借貸的根本,在於他和田大華合作注資的那家公司。
公司肯定是不可能真的開的,即便要開,也絕不可能放到申市。因此在田大華那筆高達二十萬的資金到期之前,他必須要注銷那家開辦不久的公司。
這代表他必須在三個月內還上跟銀行借來的貸款並支付利息。
錢從哪裡來?
股票。
林驚蟄閉上眼睛,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有些疲憊,但絕不擔心。
因為他無比清楚這筆股票的前景有多麼良好,要不是擔心資金注入過大會被迫坐莊或引人注目,他一定會試圖貸到更大的一筆數目。
申市交易所開業的這一年,是被刊登在國家股票發展史上裡程碑式的一筆。
因為體制不同,在此之前,國家甚至還打擊過投機,這使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對這種行為唯恐避之而不及。因此交易所的開業,理所當然會遭到一些觀望和質疑。
業內人之所以對此多有不看好,很大部分都是因此而起,另一個原因,則就該追溯到幾年前,那場撼動了幾乎全世界金融根基的浩大的股市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