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對於湯繼祖並不同情,湯父這人惡有惡報,但能看到湯繼祖這般狼狽又抓狂的模樣,他多年前站在講臺上被對方在堂下肆意嘲笑的難堪似乎淡了一些。
何星煦想過湯繼祖不是人,但他沒想到湯繼祖竟然沒得到湯母回答後,竟是直接從湯母懷裡奪過那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舉起來竟是直接要摔在地上。
何星煦臉色大變,其餘的路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驚呆了,顯然沒想到有人能對這麼一個孩子下手。
何星煦下意識朝那邊跑去,但因為有段距離,根本來不及。
這時候身邊有人動作很快,酆淵身手本就不錯,因為體內獸人的血統爆發力驚人,幾步閃影般在孩子重重落地前一刻把孩子撈起來,退後兩步,一腳把處於瘋癲狀態的湯繼祖踹飛。
重重的一下,直到悶聲伴隨著湯繼祖的痛呼聲,眾人才從震驚中回神,紛紛跑去把還要掙扎起來的湯繼祖控制住。
“你、你瘋了……”
年輕女人雖然愛財,但差點孩子被摔死也嚇到了,撲過去去打湯繼祖。
湯繼祖像是被刺激瘋了,猩紅著眼惡狠狠盯著女人:“滾開,你個X人!你該死!該死!憑什麼你們嫌棄我是廢物!是你們說以後就我一個孩子,以後整個湯家都是我的……憑什麼現在又覺得我廢了,要放棄我?為什麼!”
他朝湯母憤怒嘶吼著,湯母被剛剛那一幕嚇到,瞧見湯繼祖這模樣臉色發白,卻不敢靠近。
這裡就是醫院門口,孩子被嚇到哇哭了起來,怕有個好歹,酆淵將孩子交給得到消息匆匆跑出來的醫護人員,同事已經有人報警。
很快有人把湯繼祖控制起來,行人紛紛誇贊酆淵,說湯繼祖活該被踹,他們都給他做證……
年輕女人這會兒被嚇得不輕,不知道什麼時候直接把孩子留在醫院自己跑了。
湯母被保鏢攙扶著,臉色灰敗,顯然不清楚事情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就在這時,一道年老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了?”
他的聲音雖然蒼老,卻仿佛有種穿透力,讓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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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母聽到熟悉的聲音像是找到主心骨,看向出聲的人,盯著戴著墨鏡穿著唐裝的老人,喊了聲:“湯叔爺……”
何星煦已經來到酆淵身邊,在看他剛剛跑這麼快有沒有受傷,乍然聽到這一聲抬眼看去,等看清老人的模樣,心頭瞬間生出一種警惕心。
這幾天他們派來跟蹤湯父的人一直沒消息傳來,也沒說有人接觸過湯父。
何星煦他們一直以為平安玉是湯父一人所為,沒想到隔了這麼久,終於有人來找湯父了。
這個湯叔爺是什麼人?
湯父早些年父母雙亡,沒聽說有什麼親人,難道這人就是一直幫湯父換命的人?
老人戴著墨鏡像是眼睛不太好,有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攙扶著他,此刻對湯母點頭示意:“湯太太,這裡是怎麼了?老先生是聽說湯先生出事千裡迢迢來看望的。”
湯母像是找到主心骨,恢復些精氣神,三言兩語把私生子找來的事說了,也說了湯繼祖差點摔死孩子的事。
湯叔爺倒是淡定,全程隻是靜靜聽著,循著動靜看向此刻被控制住逐漸冷靜下來的湯繼祖:“沒什麼大事,犯了錯那就去努力爭取諒解。你先帶我去見見小湯吧。”
湯母恢復狀態,走上前壓低聲音安撫湯繼祖,那個孩子沒什麼事被人救了,隻要年輕女人不追究,那麼事情很可能私下和解。
湯繼祖這才臉色好看一些,但看到何星煦和救了孩子的酆淵,臉色又難看下來。
湯叔爺似乎察覺到他微妙的情緒,腦袋轉過來,戴著墨鏡的眼睛看不清,但何星煦總覺得他在看他們。
何星煦任他看,對方看過來時他反倒是看得更真切,隻是還是不確定對方是看他還是感覺什麼。
沒多久,湯母帶著保鏢送湯叔爺去看湯父。警察到了後,把湯繼祖抓過去,酆淵他們在兩個作證的路人陪同下去錄口供。
酆淵很快就出來了,何星煦推著霍丹姝走過去:“沒事吧?”
酆淵搖頭:“沒事,為了救人情急之下踹了一腳,湯繼祖表面上沒傷。”
但他用的是巧勁,內傷也要一兩天才會顯露出來。
對付湯繼祖這種人,他是不會輕饒。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何星煦三人回了別墅。
剛到沒多久,顧峻嶺那裡也得到跟蹤湯父這邊人的消息跑過來,氣憤不已:“那個什麼湯叔爺什麼人啊,不知道他幹了什麼,湯父那個孫子都反噬昏迷不醒好幾天,結果這人去了病房沒多久就醒了。我們的人不敢靠太近,對方住的是VIP單獨病房,看不到實際情況,但這事醫院都傳遍了,本來還說這兩天再不醒估計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顧峻嶺是真的氣,也隱隱有些不安,這個什麼湯叔爺這麼厲害的嗎?
反噬要命的事就這麼救醒了?
“那湯父這些年換命,肯定是他的手筆吧?”
雖然沒見到對方出手,但這事已經確定九成。背後有這麼厲害的人,怪不得湯父這麼肆無忌憚這麼囂張,害人也不怕自己會被發現。
這次要不是意外聽到湯父自己說出來,估計壓根沒想到當初車禍竟然是對方所為吧?
何星煦和酆淵對視一眼,沒有掉以輕心:“先讓人撤回來別靠太近,這個湯叔爺不知道什麼實力,萬一被發現可能會下黑手。”
對方既然過來,還這麼在意湯父,肯定會跟著平安玉的事想到他們,那麼不用他們去找,對方自己就會找過來。
對方來的比何星煦想的還快,第二天這位湯叔爺由湯母領著上門,提著禮物客客氣氣的名義上說的是替湯繼祖昨天的舉動道歉,順便感謝酆淵救了那個孩子。
何星煦和酆淵對視一眼,不確定對方的底細,沒有掉以輕心。
不過昨晚何星煦連夜按照符文上畫了不少保命的符紙,以防萬一。
這個湯叔爺為了救湯父肯定耗神不少,這一趟過來估計也是探探他們的底。
何外公接待的湯叔爺,說話滴水不漏,一番下來,這位湯叔爺倒是被何外公打探不少消息,不過應該也是對方不在意,或者讓他們放松警惕,故意說出來的。
這位湯叔爺和湯父還真的有血緣關系,對方年輕的時候被經過他們村的一個老道說天生親緣淺薄是個孤寡的命,克父克母克子克妻,不能待在親人身邊。
湯家老人很信這個,就一狠心把湯叔爺讓老道帶走了,很多年沒回來過。
後來湯父雙親過世的時候對方剛好在這邊過來一趟,知道湯家隻剩湯父一個孩子,不知道是以為是自己克的,還是同情這個孩子,就留了聯系方式和一些錢。
估計也是怕把湯父也克死,這才沒帶走。何星煦聽著這個湯叔爺半真半假說著,一個字都沒信,他懷疑湯父還小的時候對方就替湯父改了一次命,隻是那時候還沒牽扯到別人的人命,效果沒這麼好。
但也足夠讓湯父遇到崔洪老教授,讓湯父在老教授的幫助下順利畢業,留校當了大學老師。
隻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湯父非要辭職下海,後來發生的事,估計也就湯父和這位湯叔爺兩人知道了。
湯叔爺問了不少何外公的事,何外公同樣也說了不少,但都是在鄉下當郎中的事……
最後一個小時下來,兩個老狐狸互相過招,兵不刃血。
湯叔爺也不著急,等一壺茶喝完,這才告辭。
湯叔爺再次回到湯父的病房時,已經是兩個小時的事。
湯母不敢打擾兩人,很快回去了,她還要去接兒子從警局出來。
昨晚她連夜拿錢讓那個女人松口,籤下諒解書。
加上那個孩子也沒什麼事,今天就能放人,她讓那個女人把那個私生子也帶走了。
那個女人估計也被湯繼祖昨天那兇殘的一幕嚇到,她雖然想拿兒子換好處,卻也不是真的要讓對方就這麼沒了,加上現在錢到手,也就肯帶著兒子離開。
湯母去接湯繼祖回來的時候,湯父因為反噬雖然醒了但身體很不好,這會兒輸了藥還在昏睡。
湯叔爺也不著急,他看過何家這幾人的情況,並不覺得何家人有懂這一行的,估計就是誤打誤撞僥幸逃過一劫。
要是何外公這麼有本事,也不會窩在村子裡這麼多年,早就靠著真本事發家致富。
他覺得沒有人忍得了唾手可得的財富與命數就這麼平平淡淡過日子。他年輕的時候還能抵抗得住這種誘惑力,可年紀大了,終究還是“誤入歧途”。
湯父昏昏沉沉醒來時,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灼燒發疼,他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此刻看到湯叔爺,本就青黑的臉色愈發難看:“叔爺……”
他聲音沙啞難聽,望著叔爺的目光帶著孤注一擲的癲狂。
湯叔爺將墨鏡摘下來,露出一雙渾濁不清的雙眼,加上溝壑遍布的臉,有些可怖。
湯父也被這一幕嚇到:“叔……爺?”
湯叔爺重新將墨鏡戴上:“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報應。小湯,你該收手了。你這些年積累的財富,足夠你富裕過完一生。”
湯父搖頭,哪裡可能有叔爺說的這麼簡單,他已經回不了頭,讓他就這麼退下來,守著那能看到頭的財富,他不甘心……
更何況他現在的身體,讓他壓根沒有回頭的機會。
“叔爺,你幫我一次,再幫我一次好不好?我被何星煦的命格反噬,五髒六腑都受了重傷。如果不想辦法恢復,我怕是比叔爺您走得還要早……叔爺,我隻有您一個親人了,我還想著以後給您老人家摔盆……繼祖不成器,如果我就這麼撒手沒了,他怕是也不會有好下場。叔爺,我們老湯家……就這麼徹底沒了根,您甘心嗎?”
湯叔爺戴著墨鏡看不出神色:“你不是還有個私生子?”
湯父:“那個女人隻貪財,如今為了繼祖她把孩子帶走,以後都不姓湯……更何況,還不知道能不能養大……”
大概是湯父說得太過悽慘,加上湯父此刻即使經過他用價值不菲的玉石蘊養身體,也隻剩下十來年的性命。
湯叔爺望著這個唯一剩下的親人,想到早些年師父給他批的命格,他這些年一直愧疚是自己克了親人。
到底手上已經為了對方沾了好幾條命,有了因果,如今最後一條,他望著才四十多歲已經兩鬢反噬發白的湯父,最終慢慢撐著拐杖起身:“小湯,何家人很正常,沒有我這一行的。你現在遭到反噬,壽命雖然減了大半,可還有十幾年。這一次我為了救你,元氣大傷,也沒幾年好活。”
可如果不救,湯父真的成了植物人,他也不甘心。
湯父有些惴惴,怕對方是拒絕,不想再幫他。湯叔爺話鋒最後一轉:“最後一次。我最後再替你出一次手,以後你是生是死……也別來找我了。”
湯父眼底一喜:“叔爺……孫兒謝過您!”
肯出手就好,隻要和何星煦換了命,他還能活幾十年,大不了以後多賺點錢,再找一位高人。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信除了叔爺,這世上沒另外一個能幫他改命的人了。
湯叔爺既然答應,也沒矯情,從懷裡摸出一個玉牌,朝湯父走過去,扯開他的衣服,拿血顫巍巍用手指沾著在他胸口畫了一個換命陣,再把玉牌戴在湯父脖子上:“這三天……你好好用這玉牌蘊養身體,身上的血不要擦,三天後,我幫你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