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一聽還給他考慮的時間,暫時也就不再想。
他現在需要先替吳老續三天的命。
酆曜帶來的是全套暗紋黑袍,可以改變身形。同色的暗紋兇獸面具,能將他的面容完全遮住。
裡面經過高科技設置,自帶擬音,通過面具發出的聲響與他原本的音色並不相同。
他自己的聲音偏清澈,面具自帶的則是低沉神秘。
何星煦先和酆曜一同出了飛船,等快到小鎮時才改道去了一個小型飛行器。何星煦在裡面改變行裝,變成新上任的小霍恩公爵,重新往安全區飛去。
安全區吳老住所。
隨行官等人昨夜全都沒睡,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生怕吳老熬不過今晚。
天亮的時候所有人松口氣,但眼瞧著吳老昏迷的時間更久,眼下的青黑與憔悴,甚至不用儀器檢測都能感覺到吳老已經進氣少出氣多。
治愈師不停歇給吳老輸送治愈力,但效果微乎其微。
吳老的身體像是一個四處漏風的房間,往裡面輸送再多的治愈力,也會立刻漏出去,根本無法蘊養修復吳老損壞嚴重的身體。
隨行官等在一旁,眼瞧著第三位治愈師耗盡治愈力往外走,他艱難挪動步子跟上前。
治愈師擺擺手:“我得回去休息,但精神力恢復還要半天……”他想說先換別的治愈師前來,想起昨夜為了多挽留吳老的性命,三人挨個耗盡所有精神力,這會兒另外兩個怕是還沒恢復。
隨行官也聽出他未盡的話裡的意思:“辛苦了,接下來由我守著就好。”
他知道治愈師們盡了力。
等人離開後,隨行官頹然坐在門框上,搓了一把因缺覺慘白泛黑的臉,恍惚坐在那裡,甚至不知道他還能為吳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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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手環提示音響起,他麻木點開,一道聲音自動跳出來:“大人,首星酆家在荒星的那位酆家人開著飛行器前來,說、說是羿元帥派了人前來看望吳老先生。要放人進來嗎?”
隨行官面上表情都沒變,這會兒別說首星酆家,就是家臣那位酆家主本人過來,他都沒心情,又不能救回吳老,見到又能怎麼樣呢?
可顧忌身份,隨行官還是麻木問了句:“羿元帥派了誰?”
對面可疑停頓很長時間,才聲音復雜艱難道:“說、說是……小霍恩公爵。”
這個名字說出口,守門的護衛都覺得懷疑人生,要不是他問了兩次,那位酆科長說的的確是這五個字,他都要覺得這人耍著人玩。
是他們隨同吳老離開首星太久嗎?
竟然多了一位小霍恩公爵,他們都不知道?
可霍恩公爵他們知道是誰,怎麼就突然冒出來一位小霍恩公爵?
這艘小型飛行器過來時,全場護衛聽到酆科長的話都震驚了,霍恩公爵當初成就太高,乍然消失的又太突然,以至於這些年雖然沒多少人提及,整個星際人盡皆知。
偏偏這位是酆家人,說的是羿元帥派來的人。
莫非……首星真的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多了一位小霍恩公爵?
隨行官覺得他耳朵出了問題,偏偏這時候同時傳遞過來一份身份證明,最末位的確蓋了羿元帥的印章。
等隨行官快速看完這位小霍恩公爵來歷,他腦子都轉冒煙了。
這個所謂的小霍恩公爵,竟然真的由羿元帥親自承認?
這還不算,之所以沒人知道,是因為羿元帥將人藏了起來。
據這份證明上對於小霍恩公爵來歷的說辭是,小霍恩公爵的生父是霍恩家族五十年前除了霍恩元帥夫人和霍恩公爵之外的第三位幸存者。
隻因為親緣關系較遠,這才躲過一劫,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娶妻生子。
十八年前羿元帥偶然得知還有這麼一位霍恩家族血脈存活,找過去時,對方重病去世,沒多久妻子難產也死了,隻留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
也算這孩子幸運,當時被一位世外高人收留。
羿元帥找過去時,一開始是想帶這個孩子回首星繼承爵位,重振霍恩家族。
等知道那位世外高人百餘年潛心研究古藍星中藥學,並已經收這個孩子為徒。
羿元帥見識過那位高人厲害,也考慮到當年害死夫人他們的人沒找到,決定為了這個孩子安危以及日後著想,幹脆留下一些護衛,讓對方在世外高人身邊潛心學習。
如今這個孩子成年又繼承世外高人衣缽,不日前回到首星,已然繼承霍恩家族當年承襲自霍恩公爵的爵位,封為小霍恩公爵。
隨行官看得目瞪口呆,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研究百餘年古藍星藥學上移不開視線,羿元帥這麼重視這位小公爵,為了對方安全,隻會將人留在首星。
這會兒突然將人派到荒星來。
那麼……莫非……
隨行官猛地起身,瘋了般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口,不顧護衛們震驚的目光,刷一下到了飛行器前,站得筆挺,恭恭敬敬行禮:“不知小公爵殿下前來,屬下有失遠迎!”
懵逼的護衛們:這個突然諂媚起來的隨行官不能被假冒了吧?
艙門旁的酆曜也沒想到隨行官會反應這麼大,但想想他專程遞過去的證明裡寫的,也就理解了。
能當吳老身邊的隨行官,自然有幾把刷子。
聞言也讓開身,恭恭敬敬彎腰:“小公爵殿下,可以下來了。”
何星煦聽著外頭的動靜,最後一咬牙硬著頭皮走出去,好在裹得這麼嚴實,誰也不知道他是誰。
萬一搞砸了,大不了……隻當這個小霍恩不是他。
為了不讓人聯想到自己另外一個身份,何星煦高冷嗯了聲。
酆曜上前緊隨其後,抬步朝前走。
隨行官快走幾步,扒開還愣在那裡的護衛,這次壓根沒檢測,就匆匆把人迎進去。
一直進入內院,隨行官還是忍不住小聲扯著落後一步的霍恩,懇求般詢問:“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研究古藍星中藥學百餘年嗎?真的是世外高人徒弟嗎?”
他們隻知道幾千年前古藍星醫學很厲害,可這些寶貝都在遷徙星球的途中丟失了。
如今連治愈師和吳老自己都無法救吳老自己,他隻能把希望壓在這位世外高人傳承人身上。
酆曜知道他想問什麼,直白點頭:“不然呢?羿元帥把消息瞞得這麼深,如果不是吳老出事,也不會沒等合適的機會就讓小公爵殿下入世。”
“對對對,羿元帥真的是人善心好,吳老有他這位朋友,真是修了八輩上千年的福氣。”
隨行官連連應著,生怕這位小公爵一個脾氣不對付就尥蹶子不治了,現在全部的希望都在這位爺身上了。
好在這位寡言少語,動作很是速度。
到了房門前,隻攤開戴著黑皮手套的右手。
酆曜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一盒按照何星煦囑咐打造的銀針,因為太細,他當時看了眼,生怕動作太大把銀針給折了。
何星煦接過來,沒多說什麼,抬步走進隨行官打開的房門。
他徑直去了床邊的矮幾,酆曜負責露出何星煦稍後要扎針的部位。
隨行官接下來全程看得目瞪口呆,震驚的同時又擔心,擔心的同時又覺得這種手法好新奇,可、可不用藥不用治愈力,就這麼在心口和腦袋上扎幾針,就能治病嗎?
銀針扎下去,何星煦望著吳老依然昏迷不醒的狀態,開始在銀針尾部輕輕一彈。
離得近的酆曜和隨行官眼睜睜看著每一根銀針仿佛在發出嗡鳴,明明什麼都沒做,可他們愣是親眼見到吳老發青發黑的胸口似乎……顏色毒性淡了些。
錯覺吧?真的是錯覺吧?
他們沒感受到治愈力的存在,怎麼就普普通通幾根銀針就有這麼驚人的效果?
偏偏酆曜和隨行官對視一眼,都不敢出聲,生怕打擾到小公爵大人。
何星煦一直等了半個小時,才開始挨個拔針。
等將消毒過的銀針重新放回去,何星煦默默往後退了幾步,低沉的聲音這才沒有任何情緒響起:“吳老先生要吐毒血,拿個容器過來。”
隨行官像是才回神,連忙哦哦兩聲,等轉過身,震驚地瞪大了眼:吐毒血?毒是什麼?怎麼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是不是吐出這什麼血吳老病就好了?
興奮交織著欣喜與激動,隨行官全程都是飄著去飄著回的,幾乎是他剛放下,隻看到本來無聲無息躺在那裡的吳老猛地睜開眼,歪過頭哇的吐出一口黑漆漆的吐血。
下一瞬再次昏迷過去。
隨行官連忙拿衣袖給吳老擦拭沾上血汙的嘴角,眼圈泛紅著急看向小公爵:“殿下,先生怎麼又暈了?他什麼時候能醒?”
何星煦的聲音依然沒有任何溫度,平鋪直敘開口:“這一針隻是延緩吳老先生毒發。他這症狀來時我已經猜到是中了蛇毒,剛剛觀了面相怕是熬不過今晚。這銀針能讓他續上三天的命,接下來我會寫一張秘方,自會有人尋到所需的藥草送來為吳老先生解毒。”
隨行官不明覺厲,一開始聽到蛇毒,心髒都嚇得要宕機。
雖然不知道蛇毒是什麼,但他知道有人碰到有些異獸蛇被咬一口會立刻沒命,因為沒人提煉研究過異獸蛇,自然也不會有蛇毒這種東西存在。
隨行官跟著吳老研究藥劑,何星煦一說,他就明白這個蛇毒應該就是提取自這些異獸蛇,能讓人一毒封喉的藥劑。
而他剛剛還聽到了什麼?小公爵一針下去能續吳老三天的命!
他還能解這蛇毒,隻要找到藥草,吳老這是真的有救了啊。
隨行官眼含熱淚,一把年紀哭得淚汪汪的,轉頭就要給何星煦跪下。
何星煦往旁邊一挪,不敢受這一跪,會短命。
酆曜把人攔住:“你這是做什麼?現在危機還沒接觸,在解藥送來前,你需要繼續嚴防吳老入口的東西,暫時也不能將吳老的病能治的消息泄露出去,萬一沒抓到的幕後之人再下一次,到時候以吳老的身體可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