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個想法就是白狼不告而別了。
這裡不是白狼的地盤,如果它是小狼崽的狼父,也許還會看在小崽子的面上多留幾日,可從這半日觀察來看,明顯不是。
白狼救了他們,當真隻是碰巧遇上。
那麼它選擇離開,也合情合理,這裡不是白狼的聚集地,它……要去找它的同類了嗎?
理智上何星煦是理解的,可真到分別這一刻,何星煦還是不舍,對方還救了他們。於情於理,它走的時候,他們還可以給它帶點口糧。
也不知道它的領地是那裡,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何星煦紛亂的思緒在下一刻消散殆盡,他看著從林子裡慢悠悠走來的那道矯健優雅邁著步子而來的白狼目露驚喜:回、回來了?
何星煦眸底的悵然若失重新煥發光彩,大步朝那邊衝去,行走間急切的風吹得旁邊的小狼崽還以為怎麼了,睜開睡得惺忪的狼眼,歪了歪腦袋,往後一仰,翻著白肚皮又睡得四仰八叉。
何星煦小跑過去,同樣的,白狼沒想到隻是離開這麼短的時間會得到何星煦這麼熱切的歡迎。
他速度比何星煦快多了,四肢輕輕躍過雜草,幾下到了近前,微垂著眼,似乎疑惑他怎麼了。
何星煦沒說自己還以為白狼走了,此刻情緒平復下來,眉眼帶笑:“我曬好藥草了,你要不要在四處走走?”
大概白狼表現的頗通人性,何星煦總有種能無障礙和白狼溝通的錯覺。
至少他每次說什麼,白狼都會有所反饋。
這讓他很有說話欲,這種感覺,很像獨自懷揣秘密,可以肆無忌憚傾訴表露出真實本性,對方也不會泄密。
不久前有一次,是他擁有一個手機能投喂貓貓的神奇經歷,這一次就是現在。
白狼好脾氣跟在他身後邁著步子走著,威風凜凜的模樣,如同一道最堅硬的堡壘。
Advertisement
馬洛高高站在樹樁上,瞧見這一幕露出個笑容,有白狼保護何先生,他是一點不擔心。
要是白狼能多在這裡留段時間就好了,那一行人還不知道會不會再找來。
何星煦帶著白狼在四周轉了一圈,頭頂上的星艦遠遠發出轟鳴聲,他也不覺得吵鬧,反而有種鬧中取靜的溫馨感。
一人一狼悠闲自在,可苦了本來要出來的酆曜。他原本想走捷徑,直接從何先生這裡繞過去,就當做從小鎮的方向過來的。
誰知陛下壓根不給他機會,就這麼大搖大擺繞圈,他隻能從另一邊繞道,花了一兩個小時,終於上了出小鎮的那條官道。
隻是走出去沒幾步,前方出現一道身影,前去的方向正是轟炸區,或者……是去找何先生?
艾娜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回頭,她是C級精神力者,倒是不擔心危險。可等看清酆曜的模樣,眉頭皺緊,往旁邊挪了挪,讓酆曜先通過。
酆曜在外奔波一天,又清理克萊等人存在的痕跡,難免衣服沾上髒汙和雜草木屑,瞧著有些狼狽。
他禮貌朝艾娜點頭示意,看出對方是精神力者,但眉眼正直,眉心蹙起籠罩愁苦,應該不是來找茬的。
以防萬一,他也沒和對方客氣,大步流星朝前,也是安這位女士的心。
艾娜看到這位至少A精神力者毫不遲疑往前,才松口氣。慢了幾步,不遠不近繼續朝前去,原以為對方是要去轟炸區,等看到對方拐進小老板住的飛船,立刻快步趕上前。
何星煦剛和白狼繞圈回來,小狼崽睡醒迷迷糊糊搖晃到了他腿邊,啪嘰蹲坐在那裡,小爪子抱著他的腿不撒爪。
白狼甩了甩狼尾,斜睨小東西一眼,瞥見何星煦眉眼帶笑彎腰揉它一把,到底沒釋放威壓警告它。
何星煦挼了一把小狼崽迷瞪的腦袋瓜,一抬頭,遠遠看到一男一女前後朝這邊走。
等看清二人的臉,愣住:“艾娜女士?酆科長?你們怎麼會一起過來?”
兩人同時朝彼此看去,原來是何先生/何老板認識的人,一直繃著的神經松懈下來。
艾娜快步上前兩步,何星煦看清她眼下掩飾不住的青黑,更加驚訝:“艾娜女士?你這幾天沒出現在小吃攤,是出什麼事了嗎?”
這怎麼像是好幾天沒睡過似的?
艾娜是下定決心過來一趟的,聞言忍不住眼圈泛紅,動了動唇,咬牙開口:“何老板,不知方不方便單獨說話?”
何星煦看了看已經過來的馬洛,後者認出是幫過他們的吳老身邊的女士,剛放下戒心,聽單獨談話,警惕心又起。
剛經歷過差點沒命,他現在看任何人都不安全。
何星煦沒想到對方會找來,他沒說過自己的住處,顯然是專程打探過。先前經歷過那一遭,即使對艾娜的印象極好,但他和對方的交集也僅限老板和客人。
對方顯然是有事找他,還是艾娜都辦不到的。
何星煦猜不到對方單獨尋他是為何,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解決他們不能解決的問題。
隻除了一樣……“是想單獨買些吃食嗎?”
他想到的,隻能是這樣。
誰知艾娜搖搖頭,又點點頭:“是也不是,我能單獨和何先生說嗎?”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讓何先生隨便發揮,隻要出自何先生手裡的食物,定是極品美味。
可這些食物是為吳老最後一餐準備的,吳老的情況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地步,守護在吳老身邊的醫師和護衛不會允許一個陌生人冒然帶著不知名的食物進入。
除非是由他們提過食材,再由何先生前去做出來。
艾娜知道這個要求苛刻又過分,可吳老要死了,他最喜歡的就是何先生做出的吃食,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艾娜早就拋去來時的目的,真的將吳老當成亦師亦友的長者。
即使吳老沒想過死前還麻煩何老板,但思前想後她還是單獨尋來了。
何星煦望著艾娜幾欲落下的眼淚,還是心軟了,想著就在飛船裡,這裡都是人,艾娜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麼。
更何況,他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對方非取他性命得到的。
他就是一普普通通末等公民。
何星煦剛要應下,馬洛和白狼同時一個開口,一個抬起爪子搭在何星煦的肩膀上。
“先生,這事萬不可莽撞。”馬洛看向艾娜,“女士,可以讓我陪同先生一同嗎?”
話是詢問,但眼神堅持,不可退讓。
艾娜為了吳老重病的消息不屑露出去,隻能搖頭:“抱歉。”
馬洛剛想繼續開口,何星煦偏頭看向搭在肩膀上的大爪子,白狼明顯收了力,他能清晰感覺到爪子肉墊上的觸感,卻沒有任何分量。
這讓何星煦想起另外一種方法,既能規避危險,又符合艾娜的要求:“馬洛如果不可以,那白狼可以跟我一起嗎?”
艾娜一來就看到白狼,雖然詫異幾天不見何先生身邊多了這麼一隻狼王,但也沒多嘴,如今聽到這,眼睛微微亮起:“可以。”
狼王雖然兇悍,但不能對人言,的確能保證不會被第三個人知曉。
何星煦、白狼和艾娜進了飛船,艙門關上,扒拉著門的小狼崽被馬洛抱到一旁。
酆曜挪過來,眼神盯著艙門,雖然有陛下陪著何先生不會有危險,但那位女士是C級精神力者,萬一呢?
飛船裡,艙門一關,四周頓時按下來。
白狼緊靠著何星煦站著,前肢站在他的身前,隔絕艾娜和何星煦。
微微側身彎曲的狼身將何星煦籠在其中,幾乎是呈現U型保護狀。
艾娜情緒萎靡沒注意到白狼防備的舉動,隻當一人一狼格外親近,開門見山:“何老板,我想拜託你一件事,請你有償去一趟私宅替吳老做一頓飯。”
何星煦疑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吳老的?”
艾娜眼底悲傷的情緒蔓延開:“是我。”
何星煦看到這一幕,心裡莫名一咯噔。說起來他好幾天沒見到過吳老,原本以為是和往常般怕被人堵著拜師,所以派來護衛排隊,但這幾天連眼熟的護衛都沒出現過。
“吳老……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何星煦難免著急,上一次雖然他最後也能自證,難免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吳老與他不過幾面之緣就出手相助,如果隻是去做一頓飯,他自然沒問題。
艾娜搖搖頭:“具體我不能說,還希望何老板能保密。因為情況特殊,所以何老板不能帶著任何食材前往,需要寫一張清單,由我交給吳老身邊的管家弄來,再由何老板去掌勺,需要半天的時間,可以嗎?”
何星煦點頭:“可以。”吳老先前幫了他大忙,他不擔心吳老這麼一番折騰隻是為了他的方子,隻要對方開口,別說一張兩張,十張他也肯給。
白狼在旁邊神色凌厲,斂下的暗綠色眸子帶著警惕,他剛知道何星煦的藥湯能治療精神紊亂,這位艾娜就來了。
但吳老的確是快不行了,她最後為吳老求一頓飯,也算合情合理。
何星煦和艾娜商議好等下寫的食材清單,由今天他們備好,明日一早他前往吳老的住所。
因為酆曜還等著,所以艾娜出門後需要先多等一會兒。
飛船門一開,酆曜不等馬洛反應過來,率先一步踏進去,順便把門關了,隻留下一句:“有這位狼王在,我也單獨和何先生說說話。”
何星煦剛邁出去的腿又退回去,無奈看著把門緊鎖不夠,還攤開手設置精神屏障的酆曜:“酆科長這是做什麼?是先前馬洛聯系你說的那些襲擊我們的人處理好了嗎?”
如果以前他還不知道,現在知道這種由精神力者設置的屏障,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聲音和動靜。
隻是這些事的話,需要這麼嚴陣以待嗎?莫非那些人身份很高?
酆曜做完這一切,確定不會有人聽到,先回答何星煦的詢問。
他來時已經想好應對的方法:“是要來說一聲,我得到消息過去那裡時並沒有看到那些護衛。他們都是精神力者,應該很快清醒自行離開了。”
何星煦表情凝重:“那他們會找來嗎?”
酆曜搖頭:“這些人偷摸過來應該也不敢大張旗鼓,這次受了重傷應該會消停一些,我會派人去查他們的身份,等有消息會告知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