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微啞,“松手,十秒鍾到了。”
謝景辭將腦袋埋回去,試圖裝聾作啞。
池非嶼捏住謝景辭的後頸,尾巴抬起想將人拉開。
謝景辭靈活走位,左躲右閃,當然還是敵不過池非嶼,“疼疼疼,你手勁也太大了。”
他總算舍得放開一隻手,去拉池非嶼的魔爪,但另一手還抱著尾巴,在他胳膊亂劃間,池非嶼尾巴上的毛毯被蹭掉。
謝景辭踩到毛毯,腳一滑,一屁股坐在池非嶼的尾巴上。
他趕忙爬起來,去看池非嶼的尾巴尖,問道:“疼不疼?你沒事……”
後半段話自動消音,謝景辭看著缺了一大塊尾紗的尾巴,尷尬地低咳一聲,他總算想起池非嶼為什麼要遮尾巴了。
他默默拽起毯子,蓋在池非嶼腿上,還貼心地拍了拍。
池非嶼面色陰沉,無論看過幾次,他心中依舊惱火,恨不得把那個小偷大卸八塊。
謝景辭看出池非嶼的怒火,他心虛地低下頭,那塊尾紗他還帶著呢。
實在是放宿舍裡覺得不安全,畢竟那又不是他一個人住,而藏到別處他就更怕被人發現,不藏在眼皮子底下,他沒法放心。
思來想去,謝景辭就把尾紗疊吧疊吧,塞到手機殼後邊。
正巧尾紗的面積還算規整,再加上材質薄如蟬翼,真要形容,謝景辭感覺像是小說中那種水火不侵的鮫紗,所以疊成長方形佔得體積也不是太大,放在手機殼後邊剛剛好。
不僅隱蔽,而且安全,簡直是藏東西的不二場所,就是有時候他自己都會忘記。
池非嶼將毛毯系在腰上,尾巴變回雙腿,他站起身,語氣冰冷,“我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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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辭哦了一聲,偷瞄池非嶼的背影,心底想著,他還是不要在池非嶼雷點上蹦跶了。
不過看尾紗的長度,還是長了一點起來的,應該再過一兩個月就會恢復原狀……吧。
池非嶼將浴室的門鎖上,脫去衣服,踏入花灑下,流水劃過他的身軀,一路蜿蜒而下,順著肌肉的起伏滴落在地。
熟悉的流水並沒能減輕池非嶼心中的燥意,反倒增添幾分煩悶。
池非嶼嘴角下壓,關掉花灑,拿過一旁的衣服套上。
他走到洗手臺前,水蒸氣模糊了鏡面,池非嶼抬手擦去霧氣,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目光陰翳。
熱氣升騰間,鏡面又變得模糊不清,池非嶼收回視線,推開浴室的門。
門外,謝景辭抱著睡衣坐在床邊等,見池非嶼出來,他溜達進去,想著洗完澡就能在床上滾了。
池非嶼淡淡地瞥了謝景辭一眼,踱步走到窗邊。
此刻夕陽西下,殘陽映照玻璃上,留下一片嫣紅,他拿出手機,想問陳管家找人的進度,但渝淺溪的消息先跳出來,緊接著就是一通電話。
池非嶼沉默片刻,按下接聽鍵。
“是我,東西你拿到了吧,喝了沒有?”
渝淺溪的聲音有些疲憊,但聽著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拿到了。”池非嶼望著天邊的雲彩,目光飄忽不定,似在透過那片雲看很遠的地方,“沒喝。”
電話那邊靜默下來,隻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渝淺溪才再次開口。
“試試吧,或許會有用,這次也是趕巧,下次我可不一定能搶到。”
池非嶼眼底沒有一絲起伏,語氣平靜,“你我都知道不會有多大改變。”
渝淺溪無話可說,她清楚池非嶼比誰都想改變,但也比誰都更加無力。
人魚出生需要海落淵的泉水蘊養身體,隻有這樣才能適應深海的生活。
池非嶼出生時海落淵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被管控起來,那時都是由身為父親的雄性人魚為孩子取回泉水,但池塘洲怎麼可能盡到父親的責任。
對方迫於池非嶼母族的壓力,敷衍地去過幾回,拿回來的量根本不夠,這也導致池非嶼從小就比其他人魚虛弱許多。
而現在池非嶼雖然力量強於一般人魚,但耐力堪堪達到雌性人魚的及格線,他甚至沒法順利抵達海落淵,池非嶼常年坐著輪椅,也有點這方面的緣故。
幼時的缺損總是很難靠後期彌補。
渝淺溪嘆出一口氣,她搶泉水前就料到這樣的結果,但她對池非嶼心懷愧疚,總想彌補一點。
“我搶得應該是保守派送給池塘洲的泉水,他過幾天肯定會發現,不過他都想殺我了,我也沒必要跟他虛與委蛇。”
每年,保守派都會為駐守人間的人魚送一次泉水,算是籠絡人心的手段,當然能拿到這個福利的人魚皆屬於高層。
“嗯。”
池非嶼不置可否,他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抬手將電話掛斷。
他回過頭,看見謝景辭頂著毛巾走出來。
謝景辭擦著頭發,隨口問道:“你剛剛在打電話嗎?”
第70章
“有些事要忙,已經處理好了。”池非嶼岔開話題,問道:“那顆珍珠在哪?”
謝景辭拽下頭頂的毛巾,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珍珠遞給池非嶼,他心底還是好奇,往池非嶼那邊靠過去,“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你怎麼這麼討厭它。”
池非嶼目光掃過謝景辭的臉龐,思及謝景辭對人魚的喜愛,他拿著珍珠的手收緊,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人魚遠不止他一人,認清這一點,謝景辭對他的新鮮感也會淡去。
“這是人魚的東西。”
謝景辭聽到關鍵詞,眼睛一亮,人魚,再加上小珍珠,這不是妥妥的人魚之淚,他拿起自己脖子裡戴的,期待地望向池非嶼,“那我的這一顆是?”
池非嶼回答,“我的。”
謝景辭眼底的喜悅更加明顯,池非嶼掉的小珍珠,想想還真是稀罕,就是不知道哭一次能掉多少珍珠,要是每顆眼淚都能變成珍珠,那人魚不都妥妥的富豪。
沒錢就哭兩下,完全能夠自產自足。
他的思緒一下子就飄遠了。
池非嶼看出謝景辭走神,他低咳一聲,問道:“這東西你還想要嗎?”
謝景辭回過神,對上池非嶼的目光,他眨眨眼,感覺池非嶼這會兒的神情有點熟悉,很像上次對方跟他鬧脾氣的那次,明明很在意,卻又裝作若無其事,想說,又顧左右而言他。
總結就是,又吃醋了。
謝景辭福至心靈,這個他熟,每次他在外邊摸完別的貓,回去後,小白對他也是這幅表情,他都不知道哄過多少遍了。
隻要把哄小白的話中的小貓咪換成小人魚,就能完美解決問題。
謝景辭清了下嗓子,義正言辭地開口,“不要,我怎麼可能收別的人魚的東西,我才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
“你放心,我就養你一條人魚,別的我最多看幾眼,絕對不會上去套近乎,我家的小人魚最好看了,沒人能比得上,長得好看,尾巴也好看,脾氣又好……唔。”
“夠了。”池非嶼捂住謝景辭的嘴,對方一通誇讓他渾身不自在,可偏偏謝景辭還一臉真誠,完全沒有糊弄人的意思。
他……在對方心中原來是這種形象嗎?
池非嶼看著謝景辭的眼神有些復雜,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謝景辭對他的濾鏡也太重了。
謝景辭抓住池非嶼的手拉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珍珠任你處置,我絕不多說。”
池非嶼撇過目光,收回手,他壓著嘴角,開口說道:“知道了,你……”
他目光遊弋著,在觸碰到謝景辭的那一刻又快速退開,“算了,我還有工作,你自己玩吧。”
謝景辭摸不著頭腦,剛剛不是說事情都處理好了,怎麼這會兒又有事了。
見池非嶼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拿出筆記本,好像真的開始辦公,謝景辭將到嘴邊的問句又咽回去,他默默將手機調成靜音,趴到床上玩。
其實隻要他再往旁邊走一點,就能看見池非嶼對著一片空白的文檔發呆,第一行亂碼那是寫了又刪,刪了又寫,鍵盤陪著他打了一個多小時白工。
謝景辭忘性大,玩著玩著,就沉浸在沙雕的小視頻中,直到關燈睡覺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找池非嶼。
他朝池非嶼那邊探出個腦袋,試圖爬床的心思都不帶遮掩,“嘿嘿,我能過去嗎?”
池非嶼鋪床的動作一頓,開口道:“你還害怕?”
謝景辭手指蹭蹭鼻尖,不說話,其實他也沒那麼怕,都過了三天了,隻要不刻意去想,他基本沒什麼感覺,隻是和池非嶼睡感覺特別踏實,每次都一夜無夢,醒來神清氣爽,真是讓人上癮。
和兄弟一起睡,有助於增進感情,都出來玩,不得留下一點特別的回憶。
謝景辭感覺自己想地很有道理,他昧著良心點頭,說道:“還怕。”
池非嶼在黑暗中清楚捕捉到謝景辭面上那點心虛,他輕笑,“那你回去該怎麼辦?”
謝景辭略微思索,穿書前他被鬼片嚇到回去騷擾自己的損友,現在損友卒,但是他多出新的人選。
“我可以去騷擾陳澄……”
“嗯?”
池非嶼刻意拔高音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喜。
謝景辭後半句是想說‘去他那打地鋪’,但現在被池非嶼這個‘嗯’堵得說不出來。
他看不清池非嶼的臉色,又不確定自己哪裡惹到對方,怎麼陳澄的醋也吃,難道說……陳澄是人魚!?
這種我的兄弟是百萬富翁的事終於也要輪到他了嗎?
謝景辭想了下陳澄長著魚尾巴的模樣,有點辣眼睛,也不是很醜,就是充滿違和。
他甩甩腦袋,將詭異的畫面扔出去,他試探著開口,“……我去騷擾你?”
“你想得倒是美。”
池非嶼的話依舊嗆人,但語氣卻緩和許多。
謝景辭眨眨眼,感覺自己掌握了順毛技巧,他趁機問道:“那我能過去了嗎?”
池非嶼輕嗯一聲,“最後一次。”
謝景辭自動忽略最後一句話,他拖著被子往池非嶼床上一撲。
酒店的單人床很窄,他差點撞到腦袋,還是池非嶼及時拉他一把,才避免慘案的發生。
謝景辭望著近在咫尺的牆,松了口氣,小問題,虛驚一場。
他把被子一裹,滾到裡面去,為了不擠到池非嶼,他隻能側著身子,緊貼著牆。
這麼睡實在不太舒服,謝景辭沒忍多久,就放棄了,他往池非嶼那挪了點,順便還蹭到對方的枕頭,為了顯得不那麼尷尬,他挑起話題,“我們明天回莊園嗎?”
本來是計劃在水族館玩上兩三天,但池非嶼這狀況,多待兩天謝景辭都擔心對方和水族館裡的生物打起來。
雖然他是挺想看那些長得稀奇古怪的魚的,不過以後肯定還有機會。
謝景辭偷瞄池非嶼,如果可以,他很想去海底親眼看看,就是在海裡睜眼實在有點難受,或許下次他可以買個潛水全套設備,不會遊泳沒關系,能被人魚拖著走就行。
但這都是他的幻想了,池非嶼大概沒那個闲心思陪他在海底晃悠,這次出來玩,對方有空闲時間基本都在工作,謝景辭感覺對方回去估計還得加幾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