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韻咬著下唇剛想說什麼,卻感覺一滴水珠砸在自己面頰上,他愣了一下後才意識到那不是汗,而是淚。
他驀然抬眸,隔著燭光看向身上人,卻見對方竟死死地咬著牙關,一言不發地落著淚。
那副樣子看得鳳清韻心下當即軟成了一片,隻恨不得用玉碟將此刻錄下來,日後好好回味,嘴上卻柔聲哄道:“好端端的……我還沒哭,你反倒是哭了……這是做什麼?”
龍隱冷著臉不接他的話茬,隻是埋頭苦幹。
奈何順著面頰往下滴的眼淚打破了他的威嚴,鳳清韻見他不吭聲,索性顫抖著抬手,擁著他的肩膀驀然一用力,直接將他按在床榻之間。
他一言不發地騎坐在龍隱身上,青絲如瀑,傾瀉而下,灑落在兩人肩頭。
他並未開口,隻是抬手將發絲撩到一邊,而後緩緩抬手褪去了那半掛在身上的裡衣。
一套動作下來,分明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便讓方才還嘴硬的龍隱一下子呆住了。
卻見那人就那麼赤裸地坐在他懷裡,謫仙一般捧著他的臉低頭吻了上來。
宛如夢中一樣的美人連腰肢都柔軟得不像話,顯然是經驗豐富到極致的體現,那對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天道來說,簡直是殺手锏。
可龍隱驀然遭受如此豔福,人卻相當不知足,面色不由得沉了下去不說,他似是想到了鳳清韻如此嫻熟的原因,心頭的醋意幾乎要扭曲成實質了。
“好了,不哭了。”那人卻隻當他還是在置氣,便溫柔地擁著他的肩膀,靠在他肩頭喘息道,“我又沒有欺負你,分明是小郎君一直在欺負我,怎麼郎君反倒先哭上了……好不講理啊。”
“前輩騙我……”龍隱聞言憤憤地咬在他的鎖骨上,隻恨不得錐進他的骨子裡,“你的花明明已經為他而敗了……卻哄我說要請我喝花蜜酒……”
鳳清韻心說你先前哄騙我多少次,眼下隻是哄你一次便如此不依不饒。
但他面上卻不敢這麼說,生怕又惹惱了他的小郎君。
他隻敢輕輕往後一仰,春光乍現間,紅著眼角叼著發絲,側過頭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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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下有錯,來年春花期再至,定讓郎君拔頭籌。”鳳清韻端著酒好聲好氣地哄道,“眼下先以此壺酒給郎君陪個不是……”
那勾人的花妖夾著身下人的腰輕聲撩撥道:“在下喂郎君飲下這壺酒好不好?”
未曾想龍隱冷著臉道:“不好。”
鳳清韻似是沒想到他會拒絕,聞言一怔。
而沒等他回神,龍隱便一言不發地奪過他手裡的酒,鳳清韻眉心一跳,剛想說什麼,下一刻卻見那人掐著他的下巴抬起來,竟向鎖骨上的頸窩中倒了一汪酒。
鳳清韻被冰的一顫,下一刻卻聽見一道壓抑到極致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勞煩前輩接好了,灑出來後果自負。”
說者無心,隻帶著一腔壓抑不住的醋意。
然而聽者早已被先來者浸得豔熟,聞言不知想起了什麼,紅著臉一下子閉了眼。
倒完了酒,龍隱反手把酒壺往窗臺上一放,扭頭卻見鳳清韻脖子上的龍鱗正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他當即便受不住了,掐著懷中人的腰發瘋一般吻了上去:“前輩,你那亡夫知道你帶著他的信物……卻在別人的床上求歡嗎?”
鳳清韻半闔著眼不言語,垂眸之間隻見溢出來的酒液順著他的胸口往下淌,打湿了那因為動作而不斷顫動的龍鱗。
龍隱見狀以為他問心有愧,忍不住摸著那人腿根處被壓出來的薔薇花印,福至心靈後竟脫口而出:“怎麼不敢說話了,小薔薇?”
此話一出,那稱呼就像是直直炸在了鳳清韻心頭一樣。
他萬萬沒想到會在此刻聽到這三個字,心跳一下子飆到了極點,驚愕之下,頸窩中的酒瞬間灑了一身。
宛如泉水泄在玉石上一樣晶瑩剔透,看得人一下子晃了眼。
就在這時,龍隱卻見懷中的美人喘著氣含淚抬眸看向他。
那眼神像是隔了萬千日夜,透過歲月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像是在隔著他看什麼人。
龍隱見狀一下子更怒了,掐著他的下巴低聲道:“前輩在看什麼?”
還好……鳳清韻聞言驀然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想起來……
若是龍隱恢復記憶後得知自己如此逗弄於他,少不了一番報復,自己此刻恐怕不一定能經受得住。
不過鳳清韻一口氣沒松到底,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那口氣松得有些過於早了。
便是眼前什麼都沒想起來的龍隱,也足夠他喝一壺了。
被人面朝下按在床上,腰窩上又被人澆了一捧酒時,鳳清韻整個人都是懵的。
微涼的觸感刺得他一激靈,陡然想要起身。
身後卻在此刻響起了一道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跪好了。”
鳳清韻心頭一顫,尚未來得及動作,下一刻,比酒液炙熱百倍的唇舌驀然壓下。
“嗚——!”
鳳清韻突然渾身一顫,回神後突然前所未有的激烈掙扎起來。
然而似是早就料到了他會掙扎一樣,龍隱的手就那麼死死地按在他的小腹上,固定著不讓他動彈。
鳳清韻隻能咬著牙,像砧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一時間屋內隻剩下了什麼人舔吻飲酒的細微水聲。
那一刻,鳳清韻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尊供人使用的酒器,這種物化一般的臆想讓他驀然紅了耳根,心理上的衝擊竟然比生理上還要濃烈三分,惹得他心下發顫,一時間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就在這時,屋外卻傳來了什麼響動,隨即一道含著困意的稚嫩童聲在門外響起:“爹爹……?你和哥哥在屋裡幹什麼啊?”
“——!”
鳳清韻驀然咬緊了手腕,淚水瞬間淌了下來,原本隻是佯裝出來尋覓刺激的背德感突然在此刻攀上了巔峰。
這可不是先前在幻境中於慕寒陽的葬禮上鬧得那一出,畢竟慕寒陽在他心裡才算得了什麼,根本當不得亡夫的名頭。
可眼下……鳳清韻卻感覺自己好似當真亡夫屍骨未寒,遺腹子不過垂髫,便因花期欲求不滿,而和小自己整整幾百歲的郎君滾上了床一樣。
他一時間被恥意臊得咬死牙關也不願意開口,偏偏那人卻在此刻從身後探出了一隻手,掐著他的下巴命令道:“前輩,說話啊。”
這小王八蛋……
鳳清韻含著淚驀然閉了閉眼,半晌才壓下聲音中那股哭腔,強忍著羞恥道:“爹爹沒事,寶寶繼續去睡吧……”
可說完之後,他又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又補充了一句:“爹爹和哥哥隻是在聊你父……父親的事……”
龍隱聞言一怔,隨即妒火驟起——他竟然還敢提那死人!?
小鮫人聞言不疑由他,揉了揉眼睛應了一聲後便乖巧地回屋睡去了。
祂剛一走,鳳清韻便睫毛微顫,咬著手背一下子哭了出來。
和記憶盡在時,遊刃有餘到恨不得將他每朵花都折磨得狼狽一片的龍隱不同。
此刻的龍隱沒有那麼多耐心,也壓根不懂什麼叫循序漸進,更不懂將人束之高閣,待到那人捱不住,嗚嗚咽咽地喊他相公夫君時又有多香豔。
少年人的妒忌是直白而不加掩飾的。
自討苦吃的鳳清韻很快便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結結實實地感受了一把什麼叫作繭自縛。
到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住了,意識昏沉之際,他下意識像以前一樣求饒,企圖換來那人的心軟:“真受不住了,小相公……求你……”
未曾想那人聞言愈發怒火中燒,掐著他的下巴便怒道:“本座要做也是光明正大的續弦,那死人算個什麼東西,輪得到本座給他做小!?”
鳳清韻若是理智尚在,此刻恐怕已經笑得止不住了。
然而眼下他就像是水中撈出來的一樣,瞳孔都有些渙散了,一時間竟沒聽懂龍隱說了什麼。
龍隱捏著他的下巴原本還在惱火,但過了半晌便意識到他是真的沒什麼意識了。
於是他一言不發地碾著那人探出來的舌尖,半晌才眼底晦暗不明道:“喊夫君。”
鳳清韻軟綿綿地掛在他懷中,聞言探出舌尖像貓一樣親過他的嘴唇,討好般小聲道:“夫君……”
見他如此乖順,龍隱胸口那股氣終於勉強順了幾分,可他還是不服,竟神色晦暗難明地按在鳳清韻的小腹上,語氣陰沉道:“前輩既已給他生了孩子……我與那亡故之人可都是你的丈夫,前輩豈能厚此薄彼?”
鳳清韻緩了半晌才聽出來他的意思,隨即瞳孔驟縮——那不過是他先前哄對方的話,他怎麼可能當真生的出來!
然而龍隱見他面色幾變,還以為他是不樂意,一下子沉了臉,掐著他的腰便要發瘋:“前輩是不願意?”
鳳清韻叫苦不迭,隻得哽咽道:“願意……自然願意……”
“隻是我非逢花期,”他張嘴便開始胡說八道,“著實是不好結果……”
“那便多來幾次,隻要耕耘繁復,便總有授粉成功的一遭。”龍隱說著牽著他的手,強迫他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勞煩前輩數著次數。”
鳳清韻萬萬沒想到會得到如此答案,大驚失色之下當即便想掙脫,奈何身後人隻一句話,便斷了他逃跑的念想:“前輩是想讓孩子聽到嗎?”
“——!”
鳳清韻先前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終於碎成了一地,他聞言終於忍無可忍,含著淚扭頭對龍隱怒目而視。
龍隱見狀卻隻覺得他終於用正眼看向自己了,心下竟泛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摻雜著扭曲快意。
“那麼……”他吻著懷中人的側臉道,“勞煩前輩從頭開始計數了。”
鳳清韻閉了閉眼,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含著水意的話語:“……一。”
他毫不掩飾心聲地在心底將人罵了個狗血噴頭,龍隱卻絲毫不在意,反而一副受到表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