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不同的宗門來賓勢必會按照各宗位置坐在一起,而散修之間誰與誰交好卻難以捉摸。
故而散修率先入場,待他們落座之後,各方勢力代表再依次入場,這也算是昔日天門大典的慣例。
然而僅僅這一個小細節,卻讓無數來賓驀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鳳清韻回來了。
此細節和先前幾次大典都無出入,一看就是統籌者未曾變化的緣故。
待到那些散修入場之後,他們很快便證實了這一猜測,然而緊跟著他們便發現了另一件事——整個大典的座位安排十分詭異。
這個詭異不僅體現在整場座位出奇的大上面,更體現在三個宮主的座位分布上。
三尊主位並未坐在一起,各自分散不說,每人身旁居然都有一個陪坐的位置。
散修們落座時,慕寒陽身旁那個位置已經有人落了座,他們在各自的座位上遙遙望去,卻見那赫然是一個紅衣少年。
那少年看起來如月光般嫻靜,垂著眸子並不言語,隻是時不時地端起茶壺給慕寒陽添茶,端的是一副溫柔賢惠的樣子。
鳳清韻和白若琳坐得近一些,兩人身旁也俱空著一個位置。
散修們見狀,心下不由得有些詫異,然而沒等他們思索明白,緊跟著,便到了正道各宗依次入場的時候。
“逍遙谷——萬木藥聖木庭婉,攜弟子賀仙宮大典!”
今生的鳳清韻截止此刻之前還並未見過木庭婉,聞言抬眸看向對方,前世那些因向對方換藥而生的痛楚,此刻好似已經不復存在了。
按照慣例,同為渡劫,木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親自道賀。
她座下的首席弟子上前代師道賀,鳳清韻三人還禮後,逍遙谷率先入座。
而緊跟著入場的便是凌源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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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源宗——首席南安雪,領凌源眾弟子恭賀天門大吉!”
鳳清韻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頓了一下後遙遙望去,卻見一眾身著青衣的女修之前站著一個衣袂獵獵的修士。
那女修眉眼間像極了他曾經見過的南安雨,但不苟言笑之下冷如霜降,她向前走上三分,不卑不亢,不偏不倚地行禮道:“在下南安雪,代凌源宗恭賀貴門盛典。”
鳳清韻連忙道:“同喜同喜,還請諸位道友落座。”
逍遙谷和凌源宗道賀時均不偏不倚,看不出什麼差別,可緊跟著的幾個正道宗門,卻在道賀時很明顯地有了偏向。
“——狂刀門言笑,拜見慕宮主,賀天門大典,仙宮萬壽!”
“——玉嬋宮柳蛾眉,拜見寒陽劍尊……”
……
“——落雲宗祝念卿,拜見慕宮主,恭賀仙門大慶!”
慕寒陽不停地笑著回禮,期間更有甚者故意捎帶上了白若琳,卻唯獨鳳清韻就像是被冷落了一樣,坐在那裡無人問津。
鳳清韻對此並無意外,顯然是經搶婚之事後,正道各派依舊對他耿耿於懷,故而眼下特意當著慕寒陽的面給他沒臉,以表諂媚。
衛昉見此情形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花盈見狀卻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快。
而在坐的那些散修,有些人見狀心下卻覺得理所當然——慕寒陽可是疑似的天道化身,鳳清韻就算近日之間實力再怎麼強橫,怎可與他相提並論?
然而緊跟著沒多久,待正道入場完畢,受邀的妖族開始入場時,無數人的下巴便直接被驚掉了。
“青丘山——狐主青羅,攜萬山妖王茅延河、百目妖王燕遊、啼月妖王阮青禾……慶賀天門盛典!”
先前那些宗門的代表,除了木老夫人外,大部分不過合體化神,僅南安雪為大乘期修為,堪稱傲視群雄。
然而青丘入場後,不僅白若琳瞬間坐直了身體,當那些已落座的修士看到為首者後,無數人瞬間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狐主青羅!
妖族竟然是狐主親至!
昔日天門大典,狐主就算親至,也是待結束時出現送上賀禮,算是給仙宮一分薄面。
可如今,狐主竟在大典開幕之時便入了場。
連慕寒陽身旁的連子卿見狀都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似是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早。
然而更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青羅竟親自上前同鳳清韻道了賀,而後他掃了一圈似是沒掃到什麼人,便扭頭向鳳清韻笑道:“劍尊的賢伉儷還未至嗎?”
誰也沒想到狐主上來的第一句竟是這句話,全場所有人聞言都驚呆了,一時間鴉雀無聲,根本沒人說話。
然而鳳清韻聞言卻一笑道:“就在你們後面呢,狐主沒見到他嗎?”
青羅聞言有些訝異地一笑:“本王倒確實未見,原本以為以二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架勢,鳳清韻會第一個讓他入場呢。”
“我倒是想。”鳳清韻一笑,“奈何有人當真有三秋未見的故人,還是緊著她來吧。”
白若琳聞言面一熱,卻還是同青羅身後一直看著她笑的狐女道:“姐姐,快請來上座。”
青羅了然,含笑回眸道:“原來這才是貴客,我們反倒是添頭了,長樂劍尊喚你上座呢,快去吧。”
待到那八尾的狐女落座在白若琳身旁後,妖族眾人一行禮,竟看都沒看慕寒陽一眼,轉身便向他們的座位走去。
慕寒陽的面色明顯沉了幾分,眾人見狀也跟著神色各異起來。
可更讓他們震驚的事還在後面。
前一批來客落座之後,唱名者原本緊跟著就該喚出下一批來客的名單。
然而唱名的人卻一頓,似是被名單上的名字震驚到了一般,緩了片刻才揚聲道——“魔宮賀天門大慶,魔尊龍隱攜萬聖魔皇、枯血魔皇、千髏魔皇……恭祝鳳宮主百福具臻,萬壽無疆,祝白宮主劍術恆昌,仙途坦蕩。”
此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僅留下唱名者的聲音在場上回蕩,一時間似是都被驚呆了。
白若琳似乎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她正和她身旁的狐女聊著什麼,聞言連忙受寵若驚地坐直了身體。
下一刻,卻見仙宮之上,磅礴的魔氣陣陣而來,幾乎壓住了整片天空,連朝陽都被襯得褪了幾分顏色。
巨大的壓迫感中,無數人瞠目結舌地看向那群來者,連凌源宗那位出了名冰冷的首席都忍不住露出了些許詫異。
慕寒陽的神色更是黑到了鍋底,原因無他——他失算了。
他原本想的是單將龍隱一人邀來,讓他經歷自己曾經經歷過的那場屈辱,就像被遺棄的落水狗一樣眼眼睜睜看著自己和鳳清韻的重歸於好。
可他未曾料到的是,事情到了鳳清韻手裡後,他卻大手一揮,直接把請帖下給了整個魔界。
眼下龍隱就跟孔雀開屏一樣,恨不得將全魔界的至上戰力全部邀來,一時間魔息磅礴到甚至蓋過了現場的諸多靈氣。
仙宮不像是仙宮,反而像是魔宮。
卻見魔尊身旁,欠了半身位置的地方跟著一具骨聲錚然作響的骷髏,以及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剩下那些魔修則跟著他們身後。
那女子不緊不慢地一抬眸,慕寒陽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間,面色卻陡然沉了下去——竟是當年的那個羅剎女……她怎麼還活著?!
月錦書將他鐵青的臉色盡收眼底,面上卻並未顯露出什麼,隻是微笑。
眾人於演武場上站定,按理來說,以魔尊的實力和尊位,上前道賀的理應該是他的手下。
可龍隱偏偏不按實力出牌,上前一步人五人六地笑道:“本座仰劍尊青睞,受邀而來,在此恭祝劍尊仙壽恆昌,太平喜樂。”
天下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偏偏他卻在此刻裝嚴肅。
鳳清韻聞言竟也陪著他演,端起茶杯回禮道:“也祝陛下前路坦蕩,仙運恆達。”
不少人瞠目結舌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不過龍隱說完這句話後似乎就沒下文了,他的祝賀儼然是照著鳳清韻一個人來的,和天門大典完全不沾邊。
緊跟著還是月錦書作為魔界代表,向前邁了一步後道:“妾身僅代表魔宮,恭祝仙門再逢佳慶,喜添良辰。”
這話說的無比古怪,天門大典需要喜添什麼良辰,不少人聞言,面色都有些微妙,顯然是想起來了上一場也在仙宮舉辦的,轟轟烈烈的大典。
可月錦書就好似完全沒意思到自己話裡的不妥一樣,言罷又向白若琳盈盈一拜道:“恭賀長樂劍尊劍術大成。”
“別別別,我這功夫尚且上不得臺面。”白若琳連忙道,“月姐姐折殺我也,快快請起。”
月錦書一笑,對著鳳清韻一拜道:“恭祝殿下稱心如意,歲歲長寧。”
——她可是魔修,仙宮之主是她哪門子的殿下?
仙宮內反應快的弟子聞言不由得一僵。
鳳清韻一笑之下竟也認了:“多謝月姑娘。”
月錦書緊跟著起身,而後扭頭竟看向了慕寒陽。
“恭賀寒陽劍尊——”她笑了一下,笑意卻未達眼底,“早日喜結良緣,覓得佳偶。”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被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精神給驚呆了。
慕寒陽的面色當即沉了下去,連唱名者都被她震驚到了。
全場悄無聲息的寂靜了良久,唱名者才回神道:“請——魔尊陛下落座。”
而後眾人尚未從驚愕之情中回神,緊跟著便差點驚掉下巴——他們眼睜睜看著魔尊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拾級而上,堂而皇之地走到了鳳清韻身旁坐下,儼然一副踩著慕寒陽顏面登堂入室的模樣。
頂著無數道炙熱的目光,龍隱就那麼旁若無人地坐在那裡,甚至還扭頭同鳳清韻笑道:“幾日未見,宮主風採依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