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暫時沒了真氣,但鳳清韻也不至於當真淪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廢人。
隻不過當他神色如常地走到香丘邊緣時,由於內息虧空,一時間連憑虛御空的靈氣也有些不足了。
正當他猶豫著怎麼跟龍隱開這個口時,下一刻,龍隱竟毫無徵兆地抬手將他打橫抱起。
“——?!”
鳳清韻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那人。
龍隱卻神色如常垂眸看向他道:“回家開花,還是有別的地方想去?”
鳳清韻臉一熱,靠在他懷裡半晌後輕聲道:“……回家。”
他連開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似是又想起了到達香丘之前,龍隱在玉輦上幾乎挑明夢境的事情。
龍隱見狀一哂,抱著他便踏在了雲層之上。
縮地成尺間,兩人不過十息便回到了魔宮。
好在時間雖短,但身為渡劫,鳳清韻幾乎不需要特別注意,內息便已經恢復了一半。
他到魔宮後幾乎是立刻便掙脫龍隱的懷抱,隨即故意裝作沒看見對方眉眼間的戲謔,低頭拿出信紙寫了兩封信,一封以神識形態傳給白若琳,另一封則已正常形態傳給了狐主。
這還是他早些年留下來的習慣,但凡有重要之事,還是下意識用信告知對方。
做完這一切,鳳清韻總算是松了口氣。
而後不知是心境有所變化,還是在熟悉的環境中,有所放松的緣故,總而言之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壓抑許久的本能,一下子竟有了些壓抑不住的情況。
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用盡渾身的力氣,才勉強若無其事道:“龍隱……那塊琥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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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的話語一經出口,龍隱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拿出了那塊琥珀。
鵝黃色的琥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鳳清韻剛湊到面前,龍隱便立刻送進去了一點魔息,很難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而後下一秒,那塊琥珀上驟然閃爍出了光芒,須臾之間瞬間膨脹,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而空曠的空間,將兩人裹在了其中。
鳳清韻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而龍隱也挑了挑眉。
下一刻,原本屬於魔宮的一切驀然消失,天地之間好像隻剩下你琥珀的金黃色。
而後身處琥珀空間之中的兩人,幾乎是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個空間是一次性的。
鳳清韻面色微變,這琥珀之內幾乎相當於一個一次性的洞府,可事出緊急,他的儲物戒中連張床榻都沒有,眼下面對這種幾乎是幕天席的情況,這讓他如何開花?
這和鳳清韻骨子裡連做夢都要鳳冠霞帔的保守幾乎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而且……更要命的是,不知道那活了幾萬年的龍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琥珀空間一經展開,他幾乎是同時和鳳清韻一起被包裹了空間。
眼下一旦有人破壁而出,勢必會導致整個空間的倒塌。
這也就意味著鳳清韻要在龍隱眼皮子底下開花。
開完花後讓人用鮮血覆蓋舊血契,和眼睜睜被人看著開花,對於鳳清韻來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事。
鳳清韻面色微變,一時間連表面的平靜也維持不下去了。
“害羞什麼。”那人好似看出了他心下的羞赧一樣,在此刻勾了勾嘴角道,“鳳宮主先前捆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
——他竟然就這麼有恃無恐地說了出來!
龍隱深知,鳳清韻要是把他扔出去,這處機緣巧合得來的淨土便會被戳一個洞,慕寒陽若是要趁機魚死網破,在他身邊的白若琳勢必會陷入危險之境。
——所以龍隱就拿捏著鳳清韻的心軟,有恃無恐地把最後一抹紗給捅破了!
鳳清韻的心髒登時如擂鼓般震動。
他攥著手心,咬著下唇和那人對視了三秒後。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藤蔓瞬間鋪滿了整個金黃色的空間。
鮮豔的花苞居高臨下地對著那人,像是要把他的血肉吞吃殆盡一樣。
龍隱卻有恃無恐地一笑:“這是惱羞成怒,打算要把本座扔出去了?”
巨大的羞惱之下帶來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豔麗無邊的花苞中,襯得鳳清韻那張如玉般的容顏越發妖冶起來。
他此刻像極了傳言中以血肉為食的精怪,面無表情道:“不,本尊打算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都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龍隱卻絲毫不懼,反而低頭湊到他面前,幾乎是蹭著他的鼻尖道,“鳳宮主用人的時候騎在本座身上恨不得把人榨幹,用完人了卻翻臉就要殺人滅口,多少也有些絕情了吧?”
鳳清韻一聽他說這話,面色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藤蔓裹著就要讓他閉嘴:“……你能不能有點廉恥之心!”
“本座需要什麼廉恥之心?綁著人強迫給自己授粉的人又不是本座——”
他話音未落,那藤蔓裹著他的脖子幾乎要把他給勒斷氣,龍隱面不改色,氣若遊絲間還能笑得出來:“更何況……本座如此心悅於你,宮主當真下去手嗎?”
這話來得毫無徵兆,鳳清韻驀然睜大了眼睛:“你——”
龍隱於是隔著那鬧著玩一般的藤蔓,抬頭吻了吻他的嘴唇:“我什麼?鳳宮主先前不是說,有話要告訴我嗎?嗯?”
龍隱最終沒有等到鳳清韻的回答,隻是見對方睫毛微顫,臉頰泛著紅暈,像是羞赧到了極致,想要壓抑什麼情緒。
可最終鳳清韻沒能成功。
下一刻,無數花苞再控制不住般驀然綻開。
極度綺麗的畫面甚至讓看似遊刃有餘的龍隱也愣了一下。
而後豔麗到吞噬一切的妖冶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蓬勃的妖氣立刻彌漫開來。
怒放的薔薇爭先恐後地攀上那人的肩膀。
類似百合、蓮花之類的花妖,最多也就花開並蒂。
然而薔薇一旦綻放,便是成百上千。
對於修行來說,需要供養的本體越多,修行起來自然也越難。
但修成之後,實力相應的也更強,可以說是各有利弊。
然而修行方面的一切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萬千怒放後暴露出的花蕊就那麼遞送到那人面前,就像是故意送出無數弱點任人玩弄一般自投羅網。
在如此綺麗絕倫的景色之中,龍隱沉默了半晌後終於動了。
他隨手抓住一朵湊得離他最近的花,另一隻手則託著另一朵的花萼,隨即在鳳清韻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低頭吻住送上來的花蕊,狠狠吮過其中的花蜜。
不知道多少道難以言喻的感覺夾在在一起,直直撞在鳳清韻的腦海中,他隻覺得腦海轟然一聲炸開。
鳳清韻隻能怔然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人勾著他的下巴湊上前,將那口花蜜喂到自己嘴裡。
“甜的。”
遠在仙宮,修為受損的慕寒陽在這一刻驀然感到了什麼,當即不顧一切地從修行中回神,驚怒不已地睜開了眼睛。
第33章 新契
幕天席地間, 藏在血脈中的血契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隱約有了發作的跡象。
不過經過長久的精氣壓制,那陳舊且本就殘破的血契能掀起的風浪也有限。
感受到血契躁動的慕寒陽, 不顧自己重傷未愈,當即在驚怒之下放出神識, 企圖窺探並且直接引動血契。
可當他的神識順著血契的方向攀到源頭時,卻被不知道哪來的力量隔絕在了外面,慕寒陽愣了一下後難以置信地從心底升起了一股震怒。
不過哪怕慕寒陽的神識被隔絕在外, 可被挑動起來的血契還是讓鳳清韻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慕寒陽在試圖窺視他們。
於是他隻能忍著那股讓他頭皮發麻的戰慄, 抬手抓住眼前人的手,顫抖著把自己剛剛綻放的花朵搶了回來:“別玩了……花已經開了,快點覆蓋……不然若琳那邊……”
花妖開花基本上相當於獸類妖修的發情期。
難為鳳清韻前世今生加起來憋了小一千年才開出花,還能勉強維持著清明, 甚至能分出所剩無幾的理智去擔心他的小師妹。
龍隱聞言掐著他的下巴低頭碾過他充血的下唇, 廝磨間道:“滴在哪朵上?每一朵都要滴嗎?”
鳳清韻別開臉咬著下唇搖了搖頭,他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方才能憋出那兩句話來實屬不易。
眼下被催得緊了, 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像胡亂應付般隨手一拽, 實則精準地從蹭在龍隱脖頸上的藤蔓上, 拽下來了一朵最大的花。
他就那麼託著自己的花萼, 像是當真在向神明祈求恩澤一樣舉在那人面前, 可他本人卻因為理智的蒸騰,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種做法間的曖昧與異樣。
龍隱看到這一幕後驀然一頓, 神色間不知為何有些晦暗不明。
倘若鳳清韻眼下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神色, 心下一定會生出幾分警惕,可惜他大腦跟融化了一樣, 根本來不及看。
下一刻,龍隱掏出魔刃,沒等鳳清韻回過神,他反手便在自己手腕上一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