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拐角處。
梁深終於是找到了簡尚溫。
簡尚溫在洗漱間洗手臺擦手,冰涼幹淨的水滑過他白皙泛著點點紅的指尖,他半彎腰,從側面,能看到細瘦的腰肢。
梁深隻是看了一眼,目光就暗了暗。
簡尚溫將洗手臺的水龍頭關上,轉身回眸看他,指了指洗手間道:“裡面沒有人,你去吧。”
他就要走。
梁深卻拉住了他的手腕。
簡尚溫頓住了腳步,抬眸看向他,詢問:“怎麼了?”
“剛剛……”梁深猶豫了下:“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簡尚溫說:“沒有。”
梁深不信,他生性多疑,簡尚溫越是否認,他越是斷定肯定是聽到了,隻是為什麼聽到了卻不敢承認,難道真的是在生自己的氣嗎?
這個可能性讓梁深的心情陡然好了許多。
梁深垂眸看著簡尚溫,他道:“他來二樓找我,我不知情。”
這就是和簡尚溫解釋的意思,他沒有刻意去和溫建成這個老丈人攀附關系。
簡尚溫卻沒有什麼反應,他隻是笑了笑,他撩起眼皮看著梁深,黝黑漂亮的眸子清晰的倒映著梁深的身影,慢悠悠開口道:“這是你們的家務事,和我有什麼關系?”
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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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深精準的捕捉到了這句話。
所以簡尚溫肯定是聽到了,而且在為那句女婿生氣?
他在乎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的梁深感到了興奮,因為他的身份和樣貌,其實一直以來往他身上撲的男男女女都很多,但在這之前,即便是他和簡尚溫在一起的那幾年,不管是他回來的晚了,還是有誰對他示好,簡尚溫從來都不管,別說生氣了,他甚至就連說兩句都不願意。
所以現在簡尚溫生氣的表現,就讓梁深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愉悅,他垂眸看著簡尚溫,語氣肯定:“你聽到了。”
簡尚溫見他死咬不放,點頭懶洋洋道:“嗯,隱約聽到個大概吧。”
梁深就挑眉,輕笑了笑,他的目光幽黑像個死死咬住獵物的毒蛇一般:“聽到了,跑什麼?”
“老丈人和女婿聊天,我留在那裡做什麼。”簡尚溫說:“倒是你,梁先生,你不留在那邊招待你的老丈人,來找我做什麼?”
梁深危險的眯了眯眼,他道:“我和溫錦的婚事隻是年少時家裡長輩定的,他還不算是我的老丈人。”
果然。
這句話落下後,簡尚溫挑眉看向他,那雙從剛剛起一直淡漠的眼眸染上了幾分笑意,漂亮又惹眼,他說:“真的嗎?”
梁深道:“當然。”
簡尚溫就點了點頭,他笑了笑:“那好吧,是我誤會了。”
見他這樣說,梁深就松了口氣,看來不是他誤會,簡尚溫真的是在介意這件事!
簡尚溫見梁深這樣,也松了口氣,看來,這次梁深可不會繼續那麼輕松的得到溫建成渡過難關了,溫建成狗急跳牆,一定會找上傅謹成,這就更好笑了,你溫家和梁家有婚約,你卻找上傅家,這不就是在打梁深的臉嗎?
隻要是能加深梁深和傅謹成矛盾的事,簡尚溫都樂見其成。
當然了。
可以順帶讓溫建成不痛快,他更痛快。
上輩子溫建成同時擁有了很多名優秀的女婿,溫家更是發展的如日中天,明明是拋妻棄子本該下地獄去的人,倒是一生榮華富貴,苦盡甘來上了。
簡尚溫笑了笑,溫建成,當年沒還的債,我們慢慢算。
……
樓下。
一眾人熱熱鬧鬧的
因為是私人的聚會,加上還有一些家屬可能不太方便露臉,這次的直播隻有前半段是公開的,後半段就關閉了。
溫錦被眾人還有現場的工作人員環繞著,格外的快樂。
外面的沙灘上都擺上了燒烤架,餐桌都被挪了出去,海島的最後一天,眾人都放開了玩,溫錦從後面跑開的時候沒注意,沙子比較滑,他險些就要摔在地上,卻在踉跄之際被人拉住了。
拉住他的那雙手寬大有力,修長白皙。
溫錦錯愕的回眸,眼鏡就瞪大了,他的眼裡浮現出驚喜的笑容來,難掩內心的激動:“沈,沈哥哥!?”
“謝謝你扶住我了。”溫錦有些語無倫次的高興:“你是怕我摔倒是不是,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你是來參加生日宴會的嗎,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沈毅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吵,這麼不是廢話嗎,他在他的節目上摔出什麼好歹來,還不是要訛上他?
沈毅懶得理會,目光在一眾的人群中掃了一眼,他眉眼在有些撲朔的燈火中格外的英俊,男人收回目光後有些漫不經心道:“你們人都在這了?”
溫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道:“大家都在這裡啦!”
沈毅不置可否。
兩個人正說著,就看到不遠處小洋樓的門口,有人出來了。
餘燦燦說:“尚溫,你怎麼去樓上這麼久才下來,這邊祁言烤了很多烤肉呢,你上次調的那個燒烤料好吃,我們正找你呢。”
簡尚溫就道:“在船上流了汗,回房間換了衣服。”
餘燦燦就笑著說:“可惜你剛剛沒出來,剛剛黃昏的時候,外面剛剛出來的時候居然還能看到熒光的藍海,雖然就隻有那麼一會兒,但是特別漂亮!”
簡尚溫就順著他的話隨便的找話題聊,他說:“不過聽說海面東邊那塊也有熒光的藍海,那邊更多更漂亮,會燒成一片的熒光海,要是能在夏夜的時候去看會更好看,能碰到的人都是幸運兒,我小時候見過一次,不過也很久沒有見到了。”
餘燦燦就道:“哎呀,可惜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不然高低要去看看,真遺憾啊。”
簡尚溫就笑了笑,他說:“是挺遺憾的。”
如果有機會,其實他還蠻想再去看一次的,隻是那個時候是母親帶著他去看,他從小就有夜盲症經常看不清,那條山路沒有路燈,他自己去不了。
正說著呢。
其他的嘉賓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這邊,因為溫錦的生日蛋糕被送來了,足足五層,是溫家特意定制來的,又高又漂亮。
“阿錦,快點來切蛋糕,許願啦!”
有人喊。
溫錦聽了後立刻道:“來了來了!”
他小步的跑道中人的面前,生日蛋糕上插著蠟燭,火光映襯著他白皙的臉頰,在眾人的注視和包圍下,他雙手合十,悄悄的在內心許願:“希望沈哥哥會像我愛他一樣愛上我。”
他許完願望,吹蠟燭,蠟燭吹了一次卻沒熄滅,溫錦臉色有點難看,又吹了一次,這次才好不容易吹滅了,他松了一口氣,滿臉帶著期待和笑意的看向剛剛沈毅站著的地方,而那裡卻已經空無一人。
溫錦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怎麼走了?
他心裡有點難過,但是很快又振作了起來,畢竟沈哥哥還是來了,這說明他不是完全不在乎他的,不然為什麼一直都不露面,隻有他生日宴會的時候露面呢,這不就是心裡有他嗎!
……
因為是錄制的最後一天了,很多人都放開了玩。
散場的時候不少人都喝了酒,東倒西歪的可以說是玩的非常痛快了,簡尚溫不是很喜歡這種太熱鬧的環境,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蛋糕被切開,發給眾人。
簡尚溫也分到了一塊小蛋糕,他端著小蛋糕回了自己的房間。
打開窗戶透氣的時候,他垂眸看著上面制作的很精致的草莓小蛋糕,忽然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了,母親死後,他被送到了養父母那裡。
母親去世的時候留下了一筆錢。
養父母當年對母親保證過會好好對待他,卻在母親去世後就變了臉。
上學的時候,為了能省筆錢,他們就把他的生日改掉,年齡也改大了兩歲,從那以後,他就沒有再過過生日了。
每年他生日的時候。
養父母就說:“哎呀,反正也不是你真正的生日,有什麼好過的,蛋糕那都是些虛頭巴腦不頂餓的東西,沒意義!”
小時候他還以為是他們都是活的大大咧咧,並不在意也不過這種節。
直到養父母親生的兒子出生後。
有一年,他從外面回來,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座大蛋糕和煮好的長壽面,養父母說:“總算回來啦,快去廚房幫忙去,你弟弟今天過生日!”
站在門扉,他看著滿屋的喜氣洋洋,緩緩意識到,原來不是不過,是不給他過。
他的生日,無人在意。
那個戴著皇冠的男孩許願可以得到玩具小汽車,養父母就從臥室拿出了玩具來,那孩子就高興的鼓掌,說生日願望成真啦!
簡尚溫站在桌子的角落看著,像個看客,看著不屬於他的熱鬧,那幾年,他第一次嘗到了蛋糕的味道,是在別人的生日,蹭到了別人蛋糕。
他吃了一口氣,很好吃,很甜,但他不想再吃了。
從那以後,他也慢慢的不在意起生日來。
沒有必要,許願沒有必要,他的願望無人在意,吃蛋糕沒有必要,他的生日無人記得。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時隔多年後,又一次吃到生日蛋糕,是他自己的生日當天,他和溫錦一母同胞,同一天的生日,他終於在他自己的生日吃到了蛋糕,卻依舊是蹭的別人的。
多麼諷刺。
簡尚溫輕輕的笑了笑,他用勺子舀了一口蛋糕放進嘴裡,很甜,和記憶裡一模一樣的滋味,未曾改變。
就如同他一樣,這麼多年,依舊在角落裡,無人問津。
海風從遠處吹拂而來。
簡尚溫倚靠著床畔,風吹過他的發梢,他把蛋糕隨手端到一邊,收斂起思緒,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窗畔上卻被光照了照。
他愣了愣,有些疑惑的往下面看。
就看到了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人,因為小樓是建在海邊的,背靠著小山坡,所以雖然這裡是二樓,但是因為山是陡的,所以站在他窗下的人實際上離的不算太遠,沈毅站在下面,身姿挺拔修長的男人穿著休闲寬松的衣裳,手裡拿著個手電筒,正在抬頭看他。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