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呼吸清淺的落在他的身上,還帶著股子獨屬於簡尚溫身上的甜香氣,像是某種花的香味,但又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花,一點也不膩,反而有些清冽,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初見隻會覺得甜蜜,但真的接住了,又能感受到那由內而外淡淡的冰冷,極致的反差。
和他的人一樣,明明看起來那麼真實。
但很輕。
抱在懷裡根本就沒什麼重量,軟軟的,好像被風吹吹就散了,讓人不自覺想把他緊緊攥在手心不放。
說來也奇怪。
他自認為自己對什麼情感都是淡淡的,但是居然有瞬間會誕生出這麼荒謬的想法來,難不成簡尚溫真的是什麼妖精不成,會激發人不為人知的一面。
正想著呢。
簡尚溫的聲音卻剛好落下來,他道:“駱老師,您是不是累了?”
他心思敏感,自然能感受到他呼吸重了。
駱執葉壓根不是累的,但是到底為什麼重的他肯定不會說,便轉移話題,聲音穩穩的開口:“你為什麼總喊我駱老師?”
一旦上了點心後,人就會莫名注意起以前根本不注意的事。
簡尚溫也愣了愣,他道:“可是劇組的大家都這麼喊啊,您資歷深嘛。”
駱執葉的眸子就淡了淡:“嗯。”
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可是簡尚溫是什麼人,察言觀色第一人,他道:“那,我換個稱呼?”
駱執葉果然道:“換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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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我不想喊你駱哥。”他說。
駱執葉:“為什麼?”
是他年齡大嗎,是的,他在幾個雷電方的男嘉賓裡年齡是最大,已經三十了,最小的是二十歲剛出頭的翡成,祁言也不過二十五六,傅謹成和梁深都尚未到而立之年。
簡尚溫想了想,笑道:“因為徐洋也這樣喊你啊。”
他說的很坦白。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駱執葉這件事,他不要和徐洋一樣,徐洋有的,他就不要。
駱執葉道:“那不一樣。”
簡尚溫好奇:“怎麼不一樣。”
駱執葉其實不喜歡解釋,但是他對簡尚溫多了分耐心:“我是他的師兄,算是他的兄長。”
簡尚溫懶洋洋的窩在他肩頭,懶洋洋道:“嗯,我又不要兄長,幹嘛喊你哥呀。”
駱執葉頓了頓,男人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的清明:“那你要喊我什麼。”
不要兄長,要什麼。
四目相對。
仿佛有什麼在空中彌漫著,簡尚溫眉眼彎了彎,他低頭,附在耳畔道:“駱叔叔?”
海風吹拂過來,海浪洶湧磅礴。
他的聲音輕輕的,就連著氣息落在他的耳畔,帶著清淺的笑意。
駱執葉抱著他的手緊了緊。
簡尚溫看他好像還是不滿意,就附耳又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晚風中,冰山般的男人整個玉一樣的耳朵都紅透了,男人的嘆息似乎在風中,他的聲音含著些不明顯的沙啞,低聲道:“別鬧。”
明明人高馬大的是他,偏偏懷裡那個好像才是土匪在調戲良家婦男似的。
駱執葉道:“別改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吧。”
簡尚溫好奇:“為什麼?”
駱執葉道:“我暫時還沒有再收個外甥的打算。”
成年人的線仿佛就是無形的,在無形的夜裡繞過無數個彎。
最後換來的是簡尚溫臉上的笑,他“哦”了聲,又埋首在駱執葉的懷裡輕笑,有人無奈的嘆息吹散在風裡,飄起,又放下。
……
回到小樓。
因為晚上節目組給眾人放假了,這會兒工作人員也基本都在另一個小組聚餐,外面的人不多,簡尚溫到門口不遠處就下來了。
回到樓裡的時候,沒一會兒,有工作人員過來說:“簡老師,今天要寫心動信的。”
前兩天都沒有寫,今天居然又要寫了。
簡尚溫笑了笑說:“好啊!”
以前他總想著圍繞溫錦來設局,所以寫信的環節都是隨便應付過去,畢竟他寫給誰對計劃的幫助也沒有效果,但是經過今天的事情後,他痛定思痛,便不會再敷衍了事了。
工作人員剛要走。
簡尚溫又喊住他:“哎,您等等。”
工作人員挺住腳步,聽完簡尚溫的話後整個人都目瞪口呆,他心說,這位怎麼每次寫信環節都能玩出花來,雖然這好像的確在規則內沒錯,但是這樣搞的話,明天的新聞……又會炸吧!
……
晚間。
到了每個人的寫信時間。
梁深在執筆寫信的時候難得頓住了筆尖,大部分的時間男人都是冷靜清醒的,他是要和溫錦結婚的人,他追求溫錦是應該的,可是在這次落筆的時候,腦海裡印出來的,竟是簡尚溫在海邊時回眸望著他時的笑容。
當時落日黃昏的餘暉的熱度似乎還尤在指尖。
要不要給簡尚溫寫信?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連梁深自己都嚇到了,筆尖在白色的紙張上暈染出很大的一圈,原本隻有一點,墨水卻慢慢的彌漫開來,如同人的妄念一般,一旦落下,便不受控制的滋生。
紙張上的字才剛落下。
卻又被人折皺。
梁深的眸子是黝黑深邃,冷靜的近乎可怕,不,他知道,絕對不能這麼做,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閘口,便覆水難收,他將桌子上的紙扔進垃圾桶,一同丟進去的,似乎還有那不為人知的妄念。
簡尚溫不愛他,他知道。
簡尚溫還肯對他笑,會哄他,正是因為知道他不愛他。
如果被他知道了。
他就不會再哄他了。
不害怕失去,不會再恐懼,他的愛,在簡尚溫那裡一文不值。
他知道。
……
同一時間,其他嘉賓的房間。
在房間內走來走去焦躁糾結的不止梁深一個人,翡成已經繞著桌子轉了兩圈了,正在糾結呢,他也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其實按照道理來說,他就給溫錦寫信就行了,畢竟這兩天溫錦的身體也不太舒服,他去探病了下,都蔫蔫的。
可是每次坐下來的時候。
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就想到很多事情來。
他想到那天晚宴上,程洄說的亂七八糟的事,又想到樹下的時候,簡尚溫安靜的坐在他身邊說,小翡,我沒騙過你,他想著想著,又想起那天早上,他起床的時候,想問簡尚溫在哪的時候,管家過來說,他已經走了。
沒留下,什麼也沒留下。
哦,留了張欠條,說會盡早還他西裝的錢。
當時他特別嗤之以鼻。
甚至有些生氣,一件破衣服,有什麼值得還的。
現在想想,竟是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不提衣服的事了,他那麼窮,也不知道要打多少工給他還衣服,說不定就連上節目的通告費都搭給自己了,難不成……他想跟梁深,也是因為要賺錢還給自己嗎?
翡成越想越懊惱了!
早知道當初就說那衣服是地攤買來的就好了,他怎麼沒想到呢!!不對,那這樣的話簡尚溫會不會覺得他很摳門呢,到時候說不定更比不上那個小白臉了,靠!!
……
夜色濃稠。
嘉賓們可以下樓拿收到的信件了。
梁深被敲門的時候,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把信件遞給他時微笑道:“梁老師,您的信。”
“多謝。”
他接了過來。
其實能收到信他也不太驚訝,尋常時候他也會收到雲朵房一些嘉賓的信,就算不在節目裡的時候,從小到大因為他的家世和樣貌,他也收到過無數好感信。
拿到信後關上門。
梁深臉上官方客氣的笑容散去,又隻剩下一片冷漠,他隨手就把信扔到了桌子上,繼續洗漱去了,直到夜色更深後,才走出去,想起來桌子上還有封信,男人走過去面無表情的拆開,卻在看到白紙上有些熟悉的字跡時,金絲眼鏡框後淡漠的眼眸微亮。
室內安靜。
明明隻有短短的一行字,站在屋內的男人卻拿著紙靜默了許久。
他將信合上後又放回了桌子上。
梁深走到床畔後準備休息,直到室內熄滅一片黑暗後,那棟已經暗下去的窗戶忽然又亮了起來,他將桌子上的信又了起來,回到了床畔,燈才關上。
……
第二天。
要出海,所有嘉賓們都要早起。
凌晨三四點就要起來了。
傅謹成和梁深都是習慣早起的人,傅謹成甚至根本不需要早起,有時候處理文件太晚他幾乎可以不需要睡眠,所以是第一個出現在樓下的人。
樓梯處傳來了腳步聲。
他抬頭,就看到了梁深從樓上下來了,戴著眼鏡的男人看了他眼,主動打招呼道:“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