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大怒回頭,卻見一個高挑英俊的男人單手扶著門框,一手插兜,闲闲斜倚在門邊。
他穿著一身珍珠白的輕奢禮服,眼尾輕輕上挑,眼神宛如捕獵的貓,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昏黃的燈光在他身前逆光打下一片陰影,將文希完全籠罩其中。
文希盯著他的臉愣了愣神,忽然冷汗就下來了:“你……你是蕭颯先生?”
“你認得我?”蕭颯端起那杯青檸汁晃了晃,“那你認得這個嗎?”
文希手指一顫,抿著嘴強作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閣下讓一讓,我要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自己可是雙A級,而對方隻是區區一個C級的精神殘障罷了!
蕭颯搖搖頭:“有些人屍體都僵了,嘴還是硬的呢。”
他也懶得廢話,閃電般出手,一把握住了文希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
“你做什麼?!”文希大駭,瘋狂掙扎,無奈他的力量跟蕭颯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在對方面前,自己文弱得仿佛一個嬰兒。
蕭颯面不改色,強硬地掰開他的嘴,把那杯青檸汁生生灌了給他:“你爸爸沒教過你,敢做壞事的壞孩子,就要受罰嗎?”
“嗚嗚不——”文希嗆得眼淚都出來了,霎時間,一朵藍紫色的食人花精神體,從他腳底突兀鑽出來,數條蔓藤瞬間纏上了蕭颯的四肢。
“你、你居然敢襲擊我!”文希緩過氣來,臉色漲紅,“這是你自找的!”
蕭颯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自覺,他抬頭看了看那朵張著血盆大口、兇神惡煞的食人花,終於露出興奮的表情:“可算出來了!”
文希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他控制的蔓藤,明明綁住了對方,可是無論如何收縮藤條,蕭颯卻始終岿然不動,就連控制著自己下巴的手都穩如泰山。
蕭颯雙臂緩緩用力,將藤條一點點撐開,一股濃鬱的攻擊性信息素如同忠誠的騎士一般護衛在他周身,朝著近在咫尺的食人花瘋狂衝擊過去!
食人花花朵像被一柄重錘錘了一下,開始東倒西歪,蕭颯松開了文希的下巴,一把捉住了食人花的花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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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毒素有什麼用?”
文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張著嘴,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麻痺,暈眩,使人昏厥,並不致命的。”
他原本的打算隻是把蕭颯剝光了然後隨便找個侍從丟到一起。
蕭颯咧開嘴笑起來:“果然是好東西啊。”
他撿起那隻空杯子,塞進文希顫抖的雙手裡:“來,端好。”
在文希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蕭颯雙手掐住食人花花莖,倒吊起來,像擠牛奶一樣往被子裡擠毒液。
“來來來,多來點。”
文希驚呆了,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這個家伙真的是C級精神殘障嗎?
片刻後,他忍不住哭了出來:“不行了,真的一滴也沒有了!”
“唉呀,真沒用诶你。”蕭颯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眼神頗為鄙視,“好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呢?”
文希差點哽出一口老血。
蕭颯在衛生間的備用櫃翻出一支迷你清香劑,清洗後把毒液裝進去,十分不客氣地收進自己口袋。
而後走到滿臉呆滯的文希面前,蹲下來拍拍他的肩:“文希先生,你瞧,你也不想給我下毒的事情被人知道吧。”
文希:“……”這家伙是魔鬼吧!絕對是魔鬼吧!
……
待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衛生間,走廊的另外一端,早就注意到文希鬼鬼祟祟的三皇子,默默站在走廊陰影處。
他望著蕭颯離開的背影,饒有興趣地露出一絲笑意:“能跟蘭帝斯匹配度100%的人,果然不簡單。”
※※※
時間拉回半小時前,會客室內。
治愈師凱特和蘭帝斯兩人雙雙緊閉雙眼,周圍的人都緊張地圍在兩人身邊。
豆大的汗水沿著凱特的額頭往下滑,在他的“視野”中,他正跋涉在一片荒漠之中,頭頂是無盡的黑夜,腳下是隨時都能見他吞沒的流沙。
他不知走了多久,已經徹底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蘭帝斯的精神海,完全不像一般受汙染的人,鎖定汙染源頭,沿著方向,輕易就能找到罪魁禍首。
直到他自己的精神力快要耗盡時,仿佛感知到了什麼,驀然抬頭——
卻見漆黑的天空中,竟然張開了一雙暗金的豎瞳!
老天,難道自己行走的這正片沙漠,早已全都陷在汙染之中了嗎?可是這怎麼可能呢,蘭帝斯身上明明沒有出現獸化的情況。
凱特早已忘記了之前的自鳴得意,現在他隻想從這裡逃出去!
忽然間,無數的骷髏從沙漠裡伸出指骨,要抓住他的腳往下拽,天空可怖的黑色開始收縮,扭曲成不知名的形狀,張開大嘴,露出陰森的利齒。
“不!”
就在凱特慌不擇路逃跑時,無數條銀白色的鎖鏈從沙漠外急速飛掠而來——那是蘭帝斯精神海中具象化的理智和意志力。
它們牢牢地纏繞在天空的金瞳怪物上,任它如何嘶吼掙扎,也無力動彈,最後終於不甘地緩緩散去……
意識猛然回攏,凱特面色蒼白地跌坐在沙發裡,滿頭大汗,驚魂未定。
他半是悚然半是欽佩地望著蘭帝斯,最後尷尬地搖搖頭,苦笑一聲:“很抱歉,上將閣下,你的情況完全超過我的認知,我治不了,剛才是我失言了。”
雖然早有所料,眾人對這個結果仍是十分失望。
唯獨蘭帝斯一點也不意外,隻沉默著點了點頭,而後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禮服衣領和肩帶,看一眼時間:“典禮儀式時間快要到了,出去吧。”
“等等,上將閣下。”凱特猶豫一下,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您的情況很嚴重,就算是100%匹配的配偶,若是等級太低,恐怕也很難清理您的精神汙染。”
蘭帝斯腳步一頓,微微側過頭:“我知道了。”
正廳之內,所有賓客都已經在觀禮席上坐好,神父在前方等待,幾個可愛的花童拎著花籃,四處撒花,樂團開始演奏婚禮進行曲。
蘭帝斯一身沉肅的黑色軍禮服,脊背挺直地立在臺上,金線滾邊的绶帶從左胸垂下環繞在腰際,胸口金色的勳章在閃閃發亮。
方才卡洛已經親自去找蕭颯了,現在卻還沒見到人影。
他沉默地注視著試衣間樓梯下來的方向,腦海裡卻不斷回蕩著那個治愈師的話。
如果這件事對蕭颯而言太過危險,自己如此強勢要求對方結婚,是否太自私了……
亦或者他察覺到了,後悔了,所以才遲遲沒有出現?
蕭颯還會來嗎……
見另外一位新人遲遲沒有現身,宴會廳裡的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彼此交換著眼神,各種闲言碎語小聲流傳。
司儀有些尷尬:“上將閣下,需要延遲儀式嗎?”
蘭帝斯猶豫了一下,還沒開口,通往樓梯方向的大門被人猛然推開,一身純白禮服的青年大步而至。
那人一頭深棕短發,發梢隨著他的步履輕輕揚起,剪裁合體的禮服襯得他身量修長矯健,一路行來時,水晶燈白金色的燈光環繞於他周身,照得禮服領口的碎鑽熠熠生輝。
青年面容英俊至極,五官年輕的過分,卻不顯輕浮,深邃的眉骨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顧盼神飛,唇角微微帶著一點笑意,舉起懷裡的玫瑰捧花,朝著蘭帝斯從容點頭致意。
他珊珊而來,身披著所有人的目光和大廳璀璨的燈光,筆直落在蘭帝斯冰藍色的眼中,一點點照亮了他的視線。
“抱歉,挑捧花來遲了,讓你久等了。”蕭颯歉然道。
蘭帝斯瞥一眼司儀,淡淡道:“沒有,是儀式提前了幾分鍾開始。”
司儀:“……啊對對對。”
“開始吧。”
神父清了清嗓子,開始引導眾人誦讀祝禱詞。
致辭完畢,神父又按照慣例念完冗長的婚姻誓詞,最後看向蘭帝斯:“蘭帝斯先生,你是否願意遵照上述誓言,與這位蕭颯先生締結婚約?”
蘭帝斯轉頭注視蕭颯,鄭重頷首:“我願意。”
神父又向蕭颯問了一遍,後者回望蘭帝斯的眼睛,眨巴眨巴眼,正要回答,卻聽蘭帝斯突然低聲打斷:“等等。”
蕭颯:“?”
“就在剛才,”蘭帝斯嚴肅且認真地凝望著他:“又一位A級治愈師對我治療失敗了。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蕭颯一愣,失笑,原來這家伙擔心自己治不好他。
他颯然一笑,毫不猶豫道:“放心吧,我願意。”
蘭帝斯深深注視蕭颯,他會永遠記得這一天。
“那麼,”神父微笑點頭,“請新人交換戒指,親吻彼此。”
蕭颯微微睜大雙眼,差點忘了,還有這個流程。
一對花童端著兩枚铂金戒指呈給兩人,蘭帝斯為蕭颯戴好其中一枚,微微傾身,靠近對方,不料蕭颯也正好朝他靠過來。
他們原本就站在一起,這下直接撞上了彼此的胸膛,唇上一片溫潤的熱意,讓周圍的空氣直線升溫。
蕭颯忍不住想起第一次這個男人強吻自己的時候,現在的又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不留神,一點湿滑鑽進來了。
蘭帝斯不知道今天蕭颯是否塗過什麼香水,他身上仿佛有種格外好聞的氣息,引得他沉醉地閉上眼,本能地加深這個吻,企圖攫取更多香醇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