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留聽得眼淚汪汪,抱住許小真的脖子說好可憐。
“沒關系的,最後仙蒂瑞拉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真的嘛爸爸?”
“真的,爸爸不會騙人的。”
陳奕松瞥他們一眼:“在王子舉辦的舞會上,父親和繼母還有兩個姐姐因為過於興奮,喝多了酒,被送回家時候都醉倒在地……”
許小真預感到淡淡的不妙。
“仙蒂瑞拉趁機砍斷他們的手腳,將他們塞進爐子裡,點著火,伴隨著悽厲的慘叫,四個人在爐子中被燒成灰燼,最後仙蒂瑞拉得到了家裡所有的財產,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陳奕松砰的一下合上書,他激昂的語氣和黑暗的故事完全沒有睡前故事應有的效果,許留激動地鼓掌,許小真頭痛地捏捏眉心,把故事書接過來。
他的語氣慢吞吞的,很溫和平靜,講了七隻烏鴉的故事。
陳奕松原本想等許留睡著後把人帶出去,他反倒是最先睡著的,眼睛眨了眨,許小真抱著許留的影子逐漸模糊,接著便沒了意識。
許留很快也睡著了,許小真捏著書的手漸漸放松,最後也音量越來越小,書吧嗒掉到被子上。
陳奕松是被光照醒的。
許留在旁邊小聲說:“這樣是不是不好?媽媽還沒醒。”
“睡了十個小時了。”許小真推了一把陳奕松,問他要不要起床吃早飯。
陳奕松不吭聲,默默把被子扯過來,蒙過頭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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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真三天的假期,過完生日第二天重返崗位,假期才過去一半。
許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被他找了一個透明玻璃罩裝好,放在自己的房子裡。
許小真再次回去,整個政府的官員面對他時,都是一種神奇的態度。
既客氣尊敬,私下裡卻充滿了鄙夷。
他們既希望討好許小真,也能被他身後的大人物提攜一把,更嫉妒他能爬上大人物的床。
一個十八區的賤民,即便考上了帝國大學,除了這具身體,他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能被那些大人物另眼相待的。
因此關於許小真如何在大人物的床上賣弄風騷,成為了十八區政府一些長舌官員們酒後聚餐議論的話題。
許小真一切都知道,但不在意,也不爭辯,就任由他們這樣誤會下去,踩著哪個不知名的大人物的頭,一步一步往上走,拿到了實習S級別的評價。
依照他曾經和顧延野的關系來看,或許這些人議論的也不錯,他是給顧延野這個高官做了情人。
今年冬天的十八區冷得出奇,才十二月初就已經零下二十多度,冬季制服也隻是在春秋制服外面下發一層羊絨大衣,許小真想要單純靠制服度過冬天的想法可能要泡湯。
他的實習津貼一個月兩千,每個月還陳奕松一千八,剩下兩百,一百給許留買了零食和玩具,另一百,在十八區這種物價高昂的地方,給自己買了件羊絨背心,穿在制服裡面。
生下許留之後,他的身體就大不如前,折騰了幾年反倒更孱弱,小小的羊絨背心不起什麼作用,在外面奔波了沒幾天就開始咳嗽。
許留早產,身體也不算太結實,許小真怕傳染給她,隻和她保持距離說了幾句話。許留很擔心他,忙前忙後,給許小真遞藥遞熱水,被許小真哄著回房間睡覺了。
她臨走前,還把自己陪睡的玩偶送給了許小真。
許小真身體不舒服,簡單處理了一些工作,天還亮著就爬上床準備休息。
陳奕松不出意外的還在床上當睡美人,他前幾天受傷了,槍傷,貫穿肩膀。
許小真半夜下樓喝水,看見一地的血,他的傷口還沒有結痂,血淋漓的從傷口處滴滴答答往下掉,他一個旁觀者看見,臉色都變得蒼白,陳奕松好像傷的不是自己的肩膀一樣,給他遞了杯水,自己從冰箱裡翻了點東西吃,在水池邊兒衝了衝取出子彈的傷口。
許小真想了想,怕感冒傳染給對方,也怕碰到他的傷,還是找了床被子去睡沙發。
藥不太起作用,許小真睡著沒一會兒腦袋就疼醒了,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頭顱裡好像燒了一盆巨大的炭火,把他燒得七葷八素,嗓子也冒煙,渾身上下都叫囂著幹渴。
他摸索著想要爬起來,接點水喝,沒什麼力氣,站不起來。
房間裡除了他就是陳奕松,陳奕松好像醒了,在床上翻了個身。
許小真嗓音沙啞地喊他:“陳奕松,我想喝水。”
陳奕松這才發覺他在沙發上,懶洋洋走過來,看他臉燒得跟西紅柿一樣,眼神都不聚光了:“發燒了?”伸手摸了一把,忽然像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把他扔到床上,壓過來。
許小真迷迷糊糊的,腦漿都要被燒幹了,聽他像狗一樣喘息,說“確實很熱,很緊。”
“我想喝水,我頭痛。”他掙扎著,發出破碎的聲音,他很害怕會被燒傻。
陳奕松親他:“一會兒給你喝,發個燒又不是什麼大事,你老嚷嚷什麼?”
“我難受……想喝水……”許小真眼眶熱熱的,眼淚在流出來之前就燒幹了,一遍一遍碎碎念。
許小真的病拖拖拉拉,到十二月中下旬的時候還有點咳嗽,把新出現在桌子上的藥隨手扔進櫃子裡。
從他生病開始,桌子上每天都會莫名出現姜茶和各種藥品,以及維生素補充劑,有時候還有衣服。
對來路不明的東西,許小真一向警惕,都沒有用,隨手找了空闲的櫃子打發進去。
他看起來有些病弱,精神氣卻很足,提前拿到了自己的實習成績單。
……
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顧延野比以往清瘦許多,卻更顯得筋骨清勁,一舉一動都不似以往鋒芒畢露,張揚肆意,多了些內斂和沉穩。
不查不知道,他母親留給他的不少遺產和股份都被逐漸轉移到了顧伊寧的名下,每年他所得到的收益也在逐漸讓渡。
他的狂傲自大,輕視一切,早早就為他埋下了禍根。
許小真的離開隻是必然,再不謹慎,他早晚會在不知不覺中失去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顧延野憤怒之後,被迫冷靜下來,收斂了脾氣,重新培植了自己的心腹,把原先顧家放在自己身邊的釘子一一拔除,這是個艱難的過程,但他不想繼續做傀儡,就必須要經歷這些。
十八區那邊傳來消息,許小真沒有收他的東西,都被扔了。
意料之內的事情。
新的探子逐漸把之前幾個月的消息都打探了出來。
許小真過得並不好,他被排擠,什麼髒活累活都要幹,被人變著法兒的戲弄,直到主理完礦洞塌方一事,處境才有所好轉。
他很聰明,耍得那些人團團轉。
顧延野以為自己會永遠希望許小真老老實實,養尊處優的在他身邊,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操心,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生活,希望許小真離開自己之後,認識到外面的世界很殘酷,會想念他。
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件事後,會感到高興,為許小真這麼聰明而感到高興。
以前顧延野不理解為什麼許小真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明明留在一區,在清闲的部門,有他看著,就能生活的很好。
直到現在,意識到自己是個家族榮耀的傀儡之後才發現,溫水煮青蛙式的生活,遠不如鮮血淋漓自己走過來踏實,他被蒙蔽了雙眼,許小真吃過很多苦,比他看得清楚。
他的掌控欲和顧川一脈相承,許小真隻要在他手裡,隻有虛假的自由。
就像他蹦跶了幾年,總覺得已經展翅高飛,顧川不能拿他如何,實際上隻是他做得一切,都沒有超過顧川的忍耐範圍之外而已。
他也知道了,那天通電話的人,是陳奕松。
人還沒死,顧延野和許小真一樣驚訝。
當年是顧延野設計,在陳奕松殘餘信息素影響最大的時候,把他那個即將分化的弟弟引到他面前,二人一向勢同水火,他弟弟忍不住嘲諷陳奕松,陳奕松沒控制住情緒,將人殺了。
顧延野以為這招借刀殺人,陳奕松絕對會死。
沒想到陳奕松在回到十六區後有了二次分化的預兆,被關進實驗室,各種針劑藥物注射了兩年,重新分化成了alpha。
當年陳奕松就像狗一樣垂涎許小真,這麼多年終於得償所願,自然把人咬死了不松口。
陳奕松的身邊插不進去人,住宅五百米之外都監視不到,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出來,顧延野也沒法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懷孕了,那個瘋子,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顧延野祈禱這是假的,許小真不可能喜歡上陳奕松,最多各取所需,但如果陳奕松真有孩子了,一切就說不準了。
種種跡象表明,陳奕松比沈冽難纏多了,沈冽沒有腦子,陳奕松有。
沈冽在精神病院偽裝的很好,半年時間,各項指標合格,達到出院標準。
他走出精神病院的大門,顧延野的車正停在外面等他。
第70章
沈冽拎著自己的東西, 和車擦身而過,顧延野推開車門,叫住了他。
沈冽上下掃視他一眼, 還有他的車, 目光最後落在他有些斑白的頭發上, 一頓, 掀起一抹淡淡的譏諷弧度:“怎麼?落魄了?”
顧延野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很引人注目, 在許小真走後,他對著鏡子,發現了第一根白發。
而後瘋了般滋生, 像他對許小真的思念, 愈來愈多, 到如今已經遮掩不住。
顧延野不在意, 也在上下掃視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