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人,是該好好敲打敲打了。
顧延野先是離開了一區一個月,回來後又撇下工作和許小真出海了五天,工作堆積如山,所以這幾天夜裡也不在家。
許小真咬著泡面的勺子看新聞,門突然被敲響了。
門外是個他沒見過的清秀男人,笑容可親,溫和極了,並不像壞人,還帶著精致的點心。
許小真以為是鄰居,打開門,對方唇角勾起一絲得體笑容,向他伸出手:“是小真吧,我是延野的未婚夫。”
第49章
許小真大腦哄地一聲炸開, 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把叉子從嘴上拿下來,訕訕問:“你是不是找錯了?”
“怎麼會找錯?”對方用一種寬容的目光看著他, 走進來, 如進自己家一樣自然, 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環視四周, 點評:“收拾的還算幹淨,不過我不太喜歡深色的窗簾,”他吩咐許小真, “算了, 先去給我熱杯牛奶。”
許小真瞬間有種不是主人, 而是佣人的錯覺。
“這種玩笑不好笑。”他感覺自己的聲音漂浮在半空中, 有種抓不著的飄忽感,他希望這隻是個惡作劇。
陳寶珠笑了,看他似乎沒反應過來, 抬抬手, 身後的保鏢自覺去廚房為他準備飲品。
“沒有牛奶,少爺。”
“那就溫水。”
陳寶珠漫不經心吩咐, 欣賞自己白皙細膩的手,並沒有看許小真:“看來你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地位, 也不知道延野和我訂婚的消息。
大概是覺得你不重要, 所以才沒有通知你,別介意,他向來就是粗心的人, 但是我不能不講禮數,有些事也需要跟你說清楚……”
“夠了, 我們在一起七年,我相信他,他不可能和別人結婚,”許小真打斷陳寶珠的話,定定地看著他,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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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他相信顧延野,相信他在這段感情裡是專一的。
從過去到現在,許小真從來沒想過和別人在一起,他相信顧延野也一樣。
七年,這個數字連陳寶珠都詫異了片刻,他以為這個beta隻是他未婚夫一時興起包養的。
這麼久還沒膩,他該說顧延野專情好呢,還是薄情好?
七年身邊都是一個人,七年的感情卻還能毫不在意對方轉頭和別人訂婚。
不過這不重要,一個十八區來的beta,能攀上他們這種人家,這是不敢想象的殊榮。
陳寶珠可笑地看著許小真,接過保鏢遞來的溫水,抿了一口,放下,輕聲指責:“沒禮貌,主人說話你不該插嘴……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在一起七年,他就會娶你了吧?像他這樣的alpha,隻會找家世相當,能為他提供助力的omega結婚。
我的父親是議會議員,也是新一任帝國商會會長,或許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
陳寶珠倚在沙發靠背上,抱著胳膊,翹著腳尖,面帶微笑,從下往上,目光輕飄飄在許小真身上刮了兩圈,就是這樣輕飄飄的眼神,能帶給人極大的羞辱感,好像不是個人,而是作為一個物件被赤裸裸地打量,挑剔。
但許小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他站在那兒,脊背挺得直直的,迎上對方的目光,惹得陳寶珠輕笑了兩聲。
許小真被極大的不安裹挾,長期以來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奮力追趕的東西忽然擺在眼前,他不想再面對這個人,於是打開門,抬手示意他:“如果拿不出證據一直在這裡胡言亂語的話,就請出去吧,我的家不歡迎你。”
陳寶珠真沒想到,對方是個硬骨頭的犟種,正常beta在聽到他的家世後,早該諂媚地恭維他了,許小真卻敢趕他走,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精致的臉蛋勾起一抹厲色:“你要證據?好,我給你。”
他當著許小真的面撥通顧延野的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陳寶珠換了個語調,柔聲說:“延野,訂婚戒指有些問題,明天能陪我再去試一次嗎?”
那邊寂靜片刻,傳來顧延野的聲音:“可以,時間地點你定。”
然後便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許小真不至於連顧延野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一開始的篤定和信任,在此刻顯得滑稽可笑,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並把他扔進了焚燒爐裡。
他挺直的脊背,隨著話筒那頭的一句“可以”,徹底彎了下來。
許小真的大腦嗡鳴,先是一陣空白,扶著椅子才不至於跌倒在地,接著靈魂好像被從身體裡抽出來,扔在風裡,被攪動得粉碎,疼痛細細密密傳遍全身。
陳寶珠輕蔑的眼神,許小真後知後覺感到恥辱和痛苦。
那不僅是一個omega面對beta的輕蔑,也是一個正室面對丈夫小三的輕視。
他像一株失去水和空氣的植物,迅速枯萎,肉眼可見的狼狽。
周圍的一切迅速在他眼前褪色,變成頹廢的黑白。
陳寶珠語調重新變得溫柔,忽遠忽近灌進他耳朵裡:“我來這裡呢,也不是讓你離開延野的,畢竟以你的身世,能攀上顧家,過這樣的日子,想必付出代價不小。
我是個很溫和大度的人,alpha在外面養幾個情人也情有可原,今天來隻是告訴你,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擺正自己的位置。
一個玩物,不要恃寵而驕,我允許你的存在,你應該感恩戴德,不要想著爬到我頭上,否則我處理你,延野也不會說一句不好。”
他從包裡拿出一張請帖,遞給許小真。
但許小真眼神空洞,臉色蒼白,緊握著拳,止不住地打擺子,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連抬手接過來的動作都做不出。
陳寶珠揚起手,請帖被拍到許小真臉上後,吧嗒落在他的腳邊。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桌上的曲奇記得嘗嘗,是延野父母那邊的廚師做好送來的,味道不錯。”陳寶珠如願看著許小真頹敗的表情,輕快起身。
顧延野的未婚夫來去自如,入戶大門被“砰”一聲關上的時候,許小真像是噩夢初醒,猛地激靈,倒在地上。
地磚冰冷的溫度刺穿他的皮膚,凍結他的骨髓。
許小真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好像裝死,真相就不存在。
周延,給我一個理由吧,告訴我都是誤會。
他把痛苦雜亂的情緒揉成一個球,禁止它們擴散蔓延,懷著最後一絲微弱的期盼,蜷縮起來,把頭埋在臂彎裡。
……
顧延野掛斷電話,覺得莫名其妙,臨近訂婚,才突然發現戒指不對?陳寶珠的腦子是幹什麼吃的?
周京爍的消息彈出來,給他發了幾個花童的人選,都是顧家幾個旁支的小孩,顧延野發現他訂個婚,周京爍比他還興奮激動。
他隨手翻了翻,看到上次在花園裡從幾個小胖子手裡搶回仙女棒的小孩,隨手圈出來發過去。
周京爍賤嗖嗖發過來一句【因為像許小真嗎?】
顧延野沒回他,把那個孩子的照片和許小真的學生證放在一起,長得一點也不像,就那股勁像。
他摩挲了摩挲許小真學生證上的照片,把它夾回書裡。
顧延野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這個時間許小真應該已經睡了,但奇怪的是玄關的燈竟然也暗著,整間房子都被籠罩在濃稠的黑暗中。
他放輕動作關好門,開了燈,繞過玄關,才發現許小真在沙發上坐著。
全息投影開著,正在播放夜間新聞,隻是被調成了靜音。
投影斑斓的光照在許小真蒼白的臉頰上,像一塊投影幕布,投上什麼顏色,就是什麼顏色,一會兒黃,一會兒藍,又一會兒紅的,把他的臉切割成色彩豐富的一塊一塊,他本人卻像一隻沒有生機的破碎木偶。
顧延野想到許小真是在等他回來,心髒軟了一片。
走過去,從後面抱住許小真,親吻他的臉頰:“怎麼還不睡?不困嗎?”
許小真好像傻了,眼珠子都沒動,顧延野以為他是熬夜困傻了,揉揉他的頭發:“走吧,帶你去睡覺。”
許小真忽然動了,突然抬手,按住顧延野的小臂,冰涼僵硬的觸感讓顧延野身體一激靈。
“冷怎麼不知道開地暖?”他質問,順勢牽住許小真的手。
許小真仰起頭,眼神中蘊藏的千萬種情緒被投影投射來的色彩覆蓋,讓顧延野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他問:“周延,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許小真的嗓子像被玻璃片剌過一樣,沙啞,顫抖。
顧延野並未察覺什麼不對,坐下來,想了想,確實有,把人順手抱到懷裡:“我這次去六區,見到一個舊人,他在那邊結婚生子了,過得很幸福。”
出於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心理,他沒有把霍青遠的身份經歷告訴許小真。
許小真麻木地問:“所以你也想結婚了?”
所以就是因為想結婚,又等不了他,才打算和別人結婚?
顧延野聽許小真提到結婚,渾身一僵,身體的肌肉也下意識繃緊了。
他知道許小真想和他結婚,但他即將和別人訂婚。
他的心被抓了一下,有點痛痒,但轉瞬就被他拋到腦後,他避開結婚這個話題,從和周京爍的聊天記錄裡翻出那個花童的照片,給許小真看,“你看,我覺得這個孩子和你很像,小真,你和我的孩子,肯定比他漂亮聰明,我們一家三口,也會過得很幸福。”
許小真眼皮都沒眨一下,心底冰冷一片:“你什麼意思?”
顧延野把臉頰親昵地埋在許小真懷裡,輕聲誘哄他:“給我生個孩子吧,我想要一個你的孩子。”
許小真一直在給顧延野坦白的機會,但他沒等到。
他和顧延野說了那麼多話,越說心越冷,卻沒掉一滴眼淚,顧延野說想他生個孩子,眼淚唰的一下就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