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挪,衝著許小真大喊:“小嫂子!你可來了,我哥真發瘋了。”
許小真瞥了一眼顧延野,看他不像有事的模樣,才扶住跌跌撞撞走過來的周京爍,看到他頭上碗大個傷口,呼吸都一滯,連忙關切:“你沒事吧?是不是顧延野打的?我給你叫個救護車吧,真是太抱歉了。”
他替顧延野向周京爍道歉,別說是表兄弟了,就是親兄弟也不能隨隨便便砸人家的頭啊。
周京爍欲語淚先流,他這輩子沒想過被他哥打了之後還能有句對不起,像找到知己一樣狠狠握了一下許小真的手,感到無比脆弱。
剛想說話,顧延野身上的信息素又炸了,比剛剛還要狂暴,宛若深海洋流,猛烈洶湧,敲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他能感覺這次狂躁的信息素是衝著他來的,他急忙撒開了握著許小真的手,催促:“沒事沒事,我沒事,小嫂子你快看看我哥吧,我感覺他生氣一晚上了。”
“你們說什麼了?”許小真一邊問,一邊快步走過去,扶住顧延野的胳膊,他猜自己問:“怎麼了?是喝多了難受嗎?走,我帶你回家。”
顧延野甩開許小真的手,灌了一杯酒,半點沒有喝多的樣子,清醒的很,仰在沙發靠背上,看著他冷笑:“你不是和周京爍聊得挺開心嗎?怎麼不繼續說,你來找我做什麼?他心裡的花花腸子你不會沒看出來吧?
當著我的面和別的alpha勾搭,很爽是不是?許小真,我要是不管你,你現在都該和他上床了吧!怎麼每一個對你有意思的人你都要獎勵他們一下?”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許小真被這樣毫無尊嚴的指責,他咬著舌尖,垂在兩側的手忍不住攥起,在竭力克制情緒。
但顧延野顯然不是見好就收的人,他反而對許小真的默不作聲倍感震怒,騰的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注視著他:“許小真——!!!你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有什麼資格敢跟我鬧脾氣?你現在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的,離開我,你不過就是十八區一個下等的beta!”
他在這裡坐了兩個小時,許小真一通電話沒有,一句道歉沒有,甚至一點兒追出來找他的意思也沒有,來到這第一句話也不是問他怎麼樣,是關心周京爍!是責怪他不該打周京爍!!
顧延野隻要一想,他的腦袋就像被包在一層棉花裡,拿悶棍使勁兒地敲,全身的神經都在發緊鼓噪,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砸得稀巴爛。
許小真怎麼敢這麼對他!!!
顧延野不冷靜,喝多了在發酒瘋,不能跟一個發酒瘋的人斤斤計較。
許小真隻能在心裡這樣不斷地勸慰自己,但他的大腦和心髒突突的疼,因為顧延野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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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有憤怒,有傷心,還有一絲淡然和疲憊。顧延野一直就是這個性格,從來沒改過,但這就意味著,他要無休止的和他這樣過一輩子。
他真應該把巴掌扇在顧延野臉上,讓他清醒清晰。
許小真腦子裡猛地冒出這樣的想法,旋即又為自己的竟然有這樣的想法而後怕。
是,他以前是沒少打過顧延野,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這五年裡,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那天晚上對周延說了重話,後悔自己和他最後一句交流竟然是指責。
這五年他發過無數的誓,如果時光倒流,如果周延能回到他身邊,他這輩子再也不對周延說一個不字,周延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就是哄周延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這才短短兩個月,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許小真冷汗津津,低著頭,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
周京爍被顧延野說得臉青一陣紅一陣,他就開玩笑說過一次,這麼久了顧延野竟然還記在心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說出來,他腳趾都要扣地了。
何況就算他想要,他哥倒是給啊!許小真要是能對他像對他哥一樣,那他賺大了。
許小真拉拉顧延野的手,語氣柔軟:“好了別鬧了,你喝多了,我帶你回家。”
顧延野又炸開了,一把打掉他的手,音量高的嚇人:“我鬧——??許小真你說我鬧——??”
周京爍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眼前一黑,趕緊勸架:“哥,你別多心……”
他話沒說完,顧延野就掀了桌子,噼裡啪啦東西碎了滿地,飛濺的玻璃碎片有兩片劃過許小真的臉,留下淺淺的血痕,信息素控制不住外溢。
周京爍喘不上氣,被壓得動彈不得,垂死掙扎:“哥,哥,小嫂子有錯你讓他喝杯酒道歉就算了吧,不值得發這麼大脾氣……”他又看許小真,“小嫂子你道個歉低個頭唄……”
顧延野似乎對這個提議沒意見,坐了回去,揚揚下巴,示意許小真把地上沒碎的酒撿起來喝。
許小真像是被人扇了兩個耳光,腦袋嗡嗡作響。
他酒量不好,也不喜歡喝酒,所以算得上滴酒不沾,唯一喝過的甜酒還是在顧延野家裡。今天是女兒生日,也是祭日,他看見什麼都惡心,更沒這個心情。
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力,所有人都看著,他再拒絕顧延野,今晚的事情勢必不會善罷甘休,隻要顧延野能消氣,怎麼著都行了……
他自暴自棄想著,拔開酒塞,灌了一口,烈酒的味道又苦又澀,像在□□他的舌頭,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不吐出來,然後看向顧延野。
顧延野滿意了,周圍緊張的氣氛陡然一輕,包間裡的人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幾個omega凝澀的腦子也轉動起來了,打量起許小真。
omega也有高低之分,就像有些alpha會給高等級的omega做情人一樣,他們這種omega想要大富大貴,就要從這些頂級的alpha身上撈錢。
以前顧延野就是圈子裡的天菜,他年輕有為,位高權重,英俊多金,而且一看在床上就很猛,要是再能一不小心給他生個孩子,這輩子就有著落了。
之前聽說他找了個beta,他們還在心裡暗罵,遺憾這種好事兒怎麼不落在自己頭上。
現在一看,也算不上什麼好事。
至少別的alpha包養他們的時候,是真溫柔小意,你來我往互相提供情緒價值,顧延野連親弟弟的頭都砸破了,還對自己的beta這個樣子,估計對omega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beta真倒霉。
許小真剛要放下酒,就被顧延野呵住:“沒讓你停就繼續喝。”
幾個omega和alpha叫酒的叫酒,拿酒杯的拿酒杯,把桌子扶起來,裝滿酒的杯子放滿了一整個桌子,叫許小真去喝。
顧延野不滿意,他盯著許小真,許小真隻能挨個把杯子裡的酒喝過去。
杯子是寬口的威士忌水晶酒杯,裝滿了一次能有四百毫升。
周圍人起哄,顧延野的信息素又被他放了出來,一群人就安靜的像小雞子似的了,隻剩下許小真吞咽酒水的聲音。
這群alpha最愛拿烈酒來比誰喝得多,許小真一杯之後,就有些站不穩了,看東西眼前都是花的,渾身通紅,再去拿第二杯,就喝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酒了。
他三杯四杯下去,肚子要炸了,酒勁兒往上一反,直愣愣栽下去,把人嚇了一跳。
好在他腦袋磕上櫃子之前,就有人把他撈了起來。
顧延野右手摟著他的腰,左手一彎一提,就將人橫抱在懷裡,大步走出去。許小真失去意識,昏昏沉沉縮在他懷裡。
周京爍感覺自己的眼睛可能有問題了,他感覺他那個剛剛還在發瘋的哥笑了。
凌晨一點多,正是一區最冷的時候,天空洋洋灑灑飄起雨夾雪,門一開,寒流就卷攜著雨水飄到人臉上,頃刻就凍紅了。
車停在門前,司機小王給顧延野打傘。
顧延野下意識提了提許小真,讓他的臉埋在自己頸窩裡,拉了羊絨大衣,把許小真的手蓋進去,又捂著他的臉和耳朵上了車。
一點正是會所最熱鬧的時候。
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舉著傘,闲庭漫步地走過來,他的發絲染成銀色,像靜謐絢爛的星河,襯著那張本就精致的臉愈發美的不像真人,幾個和他年紀一般大的男男女女笑著和他打招呼,他也報以輕快熱情的微笑。
他的眼睛明亮清澈,笑起來眼睛彎成一個姣好的弧度,看起來就陽光開朗,自帶一種真誠感。
他點點頭,收了傘,隨意交給侍應生,轉眸卻瞥見男人懷裡露出半張臉的青年,瞬間冷了臉,笑容凝滯在嘴角,原本清澈的眸子裡迸發出強烈的恨,幾乎把人吞噬殆盡,簡直和方才美好的樣子天壤之別。
朋友懷疑自己眼花了,輕聲喚他:“阿冽?你怎麼了?”
被喚作阿冽的美少年轉瞬收起情緒,又揚起了比方才更燦爛的笑容,往手心裡哈了哈氣,鼓起腮幫子嗔怪道:“沒事,今天竟然下雪了,真討厭,好冷呢。”
幾個朋友嘻嘻哈哈簇擁他進去:“可不能把我們阿冽凍壞了。”
沈冽被人擁著,笑著,緩緩回頭,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消失在夜色,眸色陰沉。
哥,你竟然還沒死?
哥,你怎麼能活著?還活得這麼好?
哥,你愛上別人了?
……
許小真臉埋在顧延野胸前,車開出沒多遠,他就撲騰著醒了,一陣陣反胃,幹嘔不斷,好像下一秒就能吐出來。
司機有眼色極了,麻利地把他那邊的後車窗放下來。
顧延野暴怒,罵他:“你他媽的有病是不是?現在幾度你給他開窗?”
司機訥訥把車窗關回去:“少將,我感覺許先生好像要吐。”
他覺得按照顧少將的性格,不把人趕下去,已經算是仁慈了。
擋板沒升起來,司機輕易能從內後視鏡裡看見顧延野暴怒的表情,如果不是怕出車禍,可能東西已經砸到他頭上了。
“他吐就讓他吐!破車有什麼好管的——!!!你腦子讓驢踢了——!!!”顧延野嗓門一聲比一聲高。
話還沒說完,許小真就抓著他袖子,吐了滿地。
他沒吃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全是酒,濃烈的酒精味揮發在車裡,實在算不上好聞,酒和胃酸濺在兩人的褲腳上。
司機看得提心吊膽,為許小真默哀,並做好了隨時接到命令,停車把人扔下去的準備。
照他看,這個情人在顧少將心裡實在沒什麼地位,每天不是罵就是給人家甩臉色的。
顧延野確實生氣了,他在手邊沒找到紙,罵了司機兩句,拿著脫下來的羊絨大衣給許小真擦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