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
蘇爾頷首:“內壁上有刻痕,連起來看像是一幅畫。”
依珠的表情有些微妙。
假使沒看錯,這便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不過下井的危險程度有些大。她不願意輕易涉險,又不想白佔別人便宜,便看向蘇爾:“你要下去的話,我給你一個治療道具。”
這類型的道具抵得上兩三個普通道具。
“……”
蘇爾訕訕,白天還饞自己的身子,晚上就日拋了?
不厚道的輕笑聲從旁邊傳來,蘇爾偏過頭,雖然紀珩抿著嘴,但他可以肯定那道聲音是他的。
紀珩象徵性地安慰了一句:“任何時候,學習都不會拋棄你。”
“……”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剛說完紀珩便走到井邊,倒沒有蘇爾那般小心翼翼,挽起袖子伸手在內壁摸索。
片刻後說:“取一盞燈和粗繩來,我要下井。”
蘇爾唇瓣動了動,最終沒有阻止,對方下了決定,不說十成,至少有七八成把握。
依珠和蘇糖衣去找東西,蘇爾提議:“用道具武裝一下的好。”
紀珩靈值不低,根據現有的感覺,井底就算有鬼,也不會太強。不過看他一臉認真,還是取出一塊八卦鏡掛在身前。
八卦鏡配著現代裝,模樣有些滑稽,好在顏值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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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子取來後,紀珩熟練地綁在腰間。
保險起見,蘇爾又幫忙給他綁了一道,欲要加第三道時,蘇糖衣趕忙制止:“五花大綁的,又不是捆豬。”
話糙理不糙,蘇爾朝紀珩看去,後者腰上勒著兩圈粗繩,正衝他露出一個頗為無奈的微笑。
蘇爾輕咳一聲,擺了下手,示意下井吧。
井裡湿氣很重,紀珩眯著眼掃過壁畫,因為還要辨別,下移的速度很慢,也虧得臂力好。
不時要在井內掉頭,快到井底時,已經花費了近一刻鍾。
蘇爾趴在井邊,畫於他而言是倒著的,看不出內容,不過卻是注意到紀珩漸漸皺起的眉頭。
“一位旅人在沙漠中暈倒,和神交易,後來到達綠洲反悔,結婚生子……”
聲音從井底傳來,空蕩有回音,別說多陰森了。
紀珩看圖說故事的時候,一隻慘白的手從水中升起,他面無表情打落,似乎早就發現水鬼存在,無視後繼續看畫:“神被觸怒,綠洲連年幹旱,快要成為一片沙地。”
蘇爾皺眉:“邏輯不對啊。”
既然是神,一怒之下取走凡人性命就好,何必要遷怒一整個綠洲。
“就畫到了這裡,”紀珩:“還有另外兩口水井,或許能找到其他線索。”
準備上去時,臨時改了心思,拽住水鬼的頭發往上拖。
繩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好在鬼本身不重,一人一鬼平安上來。
水鬼被甩在地上,憑著本能伸手想要抓住個活人拽下去。紀珩望著蘇糖衣和依珠:“麻煩去找一下萬億他們,對一下壁畫上的內容。”
都是人精,知道這是在故意支開人,不過萬億和李子倉早就開始檢查水井,有必要去一趟。
她們走後,紀珩拎著水鬼到蘇爾面前。
蘇爾掏出電擊器,在吸食陰氣前盯著水鬼尋思:“其他人都是被燒死,就這個變成了水鬼?”
“是個玩家。”紀珩說:“胸牌在上來的過程中掉了。”
蘇爾幾次試著和水鬼對話,均以失敗告終,最後確定是已經完全沒有神智。
紀珩:“玩家變成鬼,保留意識的可能性極小。”
原住民死了能化成有自主意識的厲鬼,玩家卻不行,不然容易破壞平衡。
蘇爾也是想到了這點,順便琢磨了下祝芸活著的可能性還有幾成,她似乎有一絲殘存的理智。
水鬼隻剩下獸性,奮力掙扎想要撲食而來。蘇爾忽然明白紀珩在井內皺眉的原因,不是源於壁畫,而是發現水鬼曾經是一名玩家。
紀珩:“抓緊時間。”
蘇爾抬起頭,低嘆一聲終究選擇動手。眼睜睜看著猙獰的水鬼快要斷絕生機,最後一刻水鬼目中似乎恢復了清明,盡是解脫之意。
“謝……”喉嚨裡剛擠出一個字,水鬼倏地又變得暴躁,僅有的清明蕩然無存。
身體重重抽搐了幾下後,掙扎無果,水鬼徹底消失。
蘇爾搖了搖頭,比起死後變成鬼,能在副本中徹底寂滅都算一種幸運。
他沒來得及感慨太久,紀珩便道:“井裡畫像上塑造的形象是個女人。”
蘇爾怔了下,完全沒料到有這個轉折。
回想當時酒店卡片上的故事,年輕的旅人出現在沙漠裡,加上卡片上用的是‘他’字,第一反應直接當做男性。
事實上,‘他’字在很久以前用法很廣,判斷旅人為男性的原因不過是慣性思維。
“依珠竟然是最早真相的……”
正說著,萬億等人從黑暗中走來,這下所有的玩家算是聚齊了。
路上依珠早就和他們交流過,此刻玩著頭發說:“生死關頭誰還會去談責任感。”
這會兒不是互相爭執價值觀的時候,萬億大致總結另外兩口井的畫面:“人算不如天算,神本想在女人生產後取走她的性命,不曾想女人驚懼過度竟然難產而亡。”
蘇爾垂眸:“難怪隻能遷怒村子。”緩了緩問:“孩子呢?”
萬億搖頭:“沒提,不過刻著一行字:每年七月十五,神會來罪孽的村子接走他挑中的神使。”
七月十五正好是後天,也就是神要取走他們性命的時刻。
萬億神情凝重:“時間有限線索又少,必須要確定一個調查方向……故事裡沒提到的孩子,村子本身,或是那位年輕的旅人,你們看要從哪一個入手?”
話音落下許久,也沒有人接。
紀珩在開口前看了眼蘇爾,意思要聽他的看法。
蘇爾實話實說:“我對找信息不是特別擅長。”
紀珩:“說你目前能想到的,不是線索也行。”
蘇爾:“一,毀了村子,那行字裡提到神會來罪孽的村子進行接引,村子沒了,這句話也許能不成立。”
停頓了一下,又伸出一根指頭:“二,自殺,神注定空手而歸。”
“……”
絕世狠人!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李子倉目光顫動:“你這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蘇爾:“‘毀’不代表殺戮,可以想辦法讓村民暫時喪失行動力,分批轉移到各個不同的地方,沒有人口居住,村子頂多叫房屋聚集地;再者,假設我們現在沒了,那神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蘇糖衣提出盲點:“可井裡剛還發現水鬼,假設不幸被拽進去,就真死了。”
蘇爾笑了笑:“那是因為還有其他備選。”
死了一個,還有其他五名玩家。
蘇糖衣剛要張口,看見蘇爾的笑容,莫名打了個寒顫。
“能進入弄虛的玩家不會弱小,折在了村子裡證明這些村民個個不是善茬。”蘇爾微笑道:“所以一定要佔據主動權。”
“你是想要……”
紀珩淡淡道:“他是想從明天起在村子裡大搖大擺進行探查詢問,而且要集體活動,如果村民阻攔,一言不合我們就做出要集體自殺的樣子。”
神使死了,拿什麼來祭天?
第131章 視頻
一陣夜風呼嘯而過。
萬億發現, 自從和蘇爾組隊,空氣就會時不時陷入沉默。唯獨當事人十分嚴肅認真,詢問大家意下如何。
面色從凝重變為復雜, 萬億:“我沒意見。”
依珠的道德觀念本就和一般人不同,完全不覺得這種提議有問題。眾人先後點頭, 最終全票通過。
眼看氣氛在往尷尬的方向走, 蘇糖衣重提之前沒來得及執行的計劃:“我想去村口看看。”
夜深人靜,白日裡衝人吠叫不止的大黑狗趴在柱子下面, 睡得挺沉。
蘇糖衣試探著靠近一小步, 狗隻是動了動腦袋, 然後繼續睡。即將要跨出一條腿時,蘇爾忽然拉了她一下:“等等。”
蘇糖衣邁步前已經用石子做過實驗,掉在地面沒有反應才要落步, 這會兒被制止,疑惑地眨眨眼。
蘇爾半蹲在地,不時扒開一塊石頭, 連續三四次後終於發現一隻蜈蚣。似乎並不擔心吵醒黑狗,他後退三步, 把蜈蚣裹在外套裡借力甩了出去。
蘇糖衣被他的謹慎震驚……這是連村外面的空氣都不願意接觸。
衣服落地發出啪嗒一聲, 黑狗睜開眼睛時,眾人心頭微緊。好在它的眼皮聳拉下來, 誰也不搭理。
很快玩家便顧不得黑狗,視線被外面的畫面吸引。
隻見蜈蚣在衣服上不安地躁動, 沒過多久爬行速度越來越慢, 直至徹底停在那裡,整個身體縮水不少。
風一吹,屍體竟是輕飄飄地滾動到一邊。
“外殼幹了, ”見狀蘇糖衣一陣後怕:“地表溫度好像很高。”
真要出去了,一時半會兒估計死不了,不過腳可能會被灼傷。
蘇爾:“從山腳到村子有一截距離,連一棵野草都沒有,這不正常。”
聞言蘇糖衣下意識眺望遠處山上一片青綠,近處村裡的林木也不少,不禁蹙眉。以村子為軸心,方圓幾裡地溫度都不正常,杜絕了晚上有人逃跑的可能性。
偏過頭再去看蘇爾,由衷感嘆:“終於明白你活到現在的秘訣。”
如此浪還能長命,和極度的謹慎脫不開關系。
出不了村,眾人隻能暫時回屋休息。天微微亮時,玩家便醒了,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聚在一起。
雞叫三聲,村子重新恢復生機。
夜晚憊懶的黑狗白日時不時叫上一聲。眾人尋著小孩嬉鬧的聲音找去,最後在井邊發現一個啃雞爪的小孩。
聯想到昨晚在附近挖到的手骨,蘇爾面色不大好看。他衝小孩招了招手:“玩遊戲麼?”
小孩不像成人那麼會做表面功夫,這會兒沒人看著,有點不耐煩:“不玩。”嘴裡吐出雞爪的殘渣:“不過如果你們肯吃供奉的豬頭,可以考慮。”
沒再堅持,一行人轉身回院子。
·
凳子,白綾,菜刀……進入屋子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工具。
準備工作完成好,蘇爾故意制造出特別大的動靜,路過的村民隨意掃了眼,臉色倏地大變:“你們在做什麼?”
院子裡的畫面極其驚悚——
正對著的屋子有人在上吊,有人磨刀要劃脖子,甚至有舉著火把準備燒院子的。
“別過來!”舉著火把的蘇爾低吼道。
“千萬別衝動。”村民生怕火把點燃,跑過去找村長。
村長不能見光的事情做得多了,說是心狠手辣完全不為過,乍一見到這陣仗,也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