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沒有拖延時間:“她叫什麼名字?”
“陳晨。”
指關節在圍欄上扣了兩下,發出沉悶的輕響,蘇爾張了張口:“陳晨——”
語調拖得格外長,仿佛是正兒八經在喊魂。
屍體毫無反應。
蘇爾靠近女生,暗地裡用電擊器注入陰氣。
幽靈散開後的能量太少,勝在收割數量多,應該勉強夠用。
正常的屍體哪裡會一直站著,雖有屍臭味卻不腐爛,蘇爾更傾向於她的力量被什麼禁錮住了。
不多時,女生的指尖顫抖了一下。
隨著最後一絲陰氣注入,女生慢慢抬起頭,半晌遲疑地叫了聲‘媽’。
“回魂了!”中年女人淚水漣漣,激動地抱住她:“真的回魂了!你看看你,都瘦了,為什麼不聽話乖乖吃飯?”
“聽話?”
女生不知哪裡被刺激到,突然把人按在圍欄上,眼球凸出:“一次成績失利你就在家長會上甩臉走人,因為早戀的事情衝到班級把我同桌打了一頓,逼著我改高考志願,憑什麼讓我聽話?”
中年女人一改適才的和善,掐住女生的脖子:“為了生你,我有了妊娠紋不能上舞臺表演,我的青春我的夢想……你必須給我繼承下去!”
女生蘇醒後的力量要比她媽媽強,一把甩開中年女人,冷冷望著另外兩隻鬼。
老頭卻是看著地上的兒媳,喋喋不休:“早就說了女娃沒良心,讓你們送人再要一個,你看看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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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寡言的男人想開口,又插不上話。
蘇爾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屏住呼吸退到一旁。
對親近人的愛恨,往往更加極端,四隻鬼陷入混戰,中年女人打不過女兒,突然伸長指甲朝丈夫的臉挖去,罵著懦夫,老頭維護兒子撲過去就要扇中年女人的巴掌……戰局一片混亂。
血肉橫飛,‘咚’的一聲!長著屍斑的枯瘦胳膊被扯下來飛出去,正好掉落在蘇爾身前,另一邊女孩的半張臉皮被毀了,毫不顧忌傷勢用力一口口咬下女人腿上的肉,惡狠狠道:“讓你跳!我讓你永遠都跳不了!”
蘇爾看得心底發寒。
紀珩說過,無限放大的執念就是惡意,他今天算是真正見識了。
見敵不過,夫婦倆重新聯手,對付發瘋的女生。
起初蘇爾冷眼旁觀,直至目睹到這一幕,突然感覺到心髒猛烈跳動,畫面仿佛似曾相識。
“大家都用右手,為什麼你要用左手?”
記憶中突然出現的聲音壓抑到極致,明明輕聲細語,卻像是在咆哮。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他想要再去捕捉卻以失敗告終。
好不容易捱到劇烈的心悸過去,同歸於盡的打法下,天臺上血肉橫飛的場面不知何時得到了控制。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蘇爾回過神,走近幾步。
這一家子鬼無視他的存在,脫力情況下仍舊苟延殘喘地妄圖繼續互相攻擊,根本不在乎會不會遭到偷襲。
蘇爾輕咳一聲。
中年女人總算搭理了一下,滿是怨毒質問:“為什麼要救活這個沒良心的小孽障?”
蘇爾挑眉:“不是你們請我來的?”
聞言中年女人眼神又變得迷茫,驟然間目中帶有慶幸:“對,女兒不能死!她死了沒人給我養老。”
蘇爾搖了搖頭,對這一家子的三觀不抱期望,拿出空瓶,對著已經沒有戰鬥力的幾隻鬼露出森然的微笑,一字一頓道:“給、我、哭。”
一百滴的眼淚交易,終於有了門路。
謝謝答案之書。
感恩。
·
教室。
闔眼休息的東風居士突然睜開眼。
正當玩家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忽然有人豎起耳朵:“聽。”
呼嘯而過的風聲中,隱約夾雜著某種嗚咽。又過去幾分鍾,嗚咽逐漸淪為哀嚎,尖厲刺耳的鬼泣在黑夜中無限放大。
“鬼好像在哭。”啜泣聲似老貓受到驚嚇後的慘叫,越來越響,一名女玩家抿了下發幹的嘴唇:“你們說……鬼為什麼會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蘇爾:好希望答案之書有一千零一夜,每晚一個小故事。
紀珩:我念給你聽。
第102章 規律
天臺。
蘇爾對鬼向來敢下狠手。
電擊器蠶食著鬼老者體內的陰氣,蘇爾面帶微笑:“光是幹嚎可不行,您老這麼久一滴眼淚都沒掉。”
鬼沒了陰氣支撐,消失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老人憤怒:“為什麼從我開始下手?”
不知道尊重老弱病殘麼!
長久以來的副本生活隻教會蘇爾柿子要撿軟的捏。
“十秒鍾,哭不出來弄死你。”
一滴淚水落下。
老人是被氣哭的。
蘇爾轉移目標,順利拿到中年女人和女孩的眼淚,就沒再過多為難她們。不過這兩隻鬼顯然出問題的不隻是記憶,還有腦子。
一個腿被啃掉了大半,一個臉皮都快扯沒。稍稍緩過來一些,竟然又開始新一輪的互相折磨。
女人的丈夫沉默地交出眼淚,直到蘇爾要離開天臺時,依舊是一言不發。
抱著答案之書回到教室,進去的一瞬間蘇爾感覺像是化身移動的活靶子,無論走到哪裡身上都會有視線聚焦。
“厲害!”他剛一坐下,就有人移動到身側:“你是怎麼從鬼掌心中逃脫的?”
為了不暴露電擊器的存在,蘇爾半真半假說:“一家鬼關系不是很好。”
“可我們又聽到了哭聲。”
蘇爾一本正經:“後來它們和好了,喜極而泣。”
“……”
瞎話也不是這麼編的。
蘇爾倒也沒有得罪人的想法,中肯說道:“目前看來,答案之書確實不會超過個人能力範疇。”
來打聽消息的玩家若有所思,道了聲謝,重新坐回原位。
蘇爾活著回來,側面讓不少人松了口氣,單論實力他並不拔尖,這都能從三隻鬼的包圍中活下來,證明生還機率還是很大。
很快又有第二個人開始翻書,運氣不是很好,停在的頁面上寫著猜謎語。
教室的燈一瞬間滅了。
沒人大呼小叫,最開始的驚愕過去,有道具的拿出道具,沒有道具的,悄悄朝較為隱蔽的角落移動。
誰也不敢輕易發出聲音。
“是紅色,不,是綠色!”
驚恐的聲音打破沉默。
三秒鍾後,燈重新亮了,血腥味在教室內飄散開。
不久前翻書的玩家頭微微朝後仰著,舌頭被連根切斷,他還活著,然而身體僵硬如雕塑。離得近的人有心想幫一下,卻發現怎麼也掰不動對方僵直的身體,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名玩家被血嗆死。
‘猜謎語’的正下方多出一行血寫的小字:【回答錯誤。】
好不容易才緩和一些的氣氛重新變得緊張。
先前關心過蘇爾去向的女玩家叫高芮,手指因為緊張合攏:“我什麼都沒聽到。”
紙上寫著猜謎語,然而除了最後驚恐的呼喊,全程都沒有聽到鬼在說話。
鬼是何時出現,何時離開,都是一個謎。
“探究這些沒用,”一名叫單蒙的玩家冷靜分析:“還是想想有什麼其他方法找到畢業證書。”
集思廣益,未必不能找到法子。
高芮下意識看了眼講臺上的主持人,發現對方一直在閉目養神後膽子稍稍大了些:“要不……四處看看?”
有人當即反駁:“隨意流竄可能會遇到鬼。”
“進了遊戲做什麼都會有風險。”高芮說著突然看向蘇爾:“先前出去時,你還記不記得一層有多少教室?”
“三間。”蘇爾:“共五層樓,從天臺上看,東面是操場,旁邊還有一棟樓。”
“幾十年前這裡是工廠為員工子女辦得學校。”
東風居士一開口,玩家立時全部朝他望過去。
“隻有小學,面積不大,沒有廢棄前,這棟樓供三年級以上的孩子使用。”東風居士睜開眼:“一二年級學生被安排在另一棟三層矮樓,校長室也在那裡。”
介紹的可謂是相當詳細。
玩家捕捉到關鍵詞:面積不大。
意味著的確有找到畢業證書的可能。
單蒙:“我看還是別抱太大希望,萬一東西被藏在地底下……”
“證書是我親手放的。”東風居士緩緩道:“紙質東西在地下不好保存,它們就藏在兩棟教學樓中。”
來了。
主持人開口的剎那,蘇爾腦海中繃著的弦震動了一下……坑來了。
通常主持人溫柔地對玩家進行某種誘導時,意味著已經高舉屠刀,就等著腦袋自己湊過來。
他有顧慮的,其他人也有。
但東風居士開口的時間節點選得實在是太好,一名玩家眨眼間神秘死亡,甚至來不及拿道具自救,答案之書的危險性可見一斑。
教學樓內就算有鬼,也不會比剛剛那種情況更加危險。
“分組吧。”紀珩前排的男人開口:“遇到危險也好有個照應。”
這句話水分很大,說句不好聽的,打不過跑最慢的就是留下充當替死鬼。
不過提議還是得到大部分的贊同,至少比較穩妥。
“正好一共有四組,”那人繼續道:“也免去分的麻煩。”
“呵。”單蒙冷笑。
這麼做得用意很明顯,和實力強的人一組總歸危險系數要小一些。
他那一組紀珩實力強,蘇爾腦子活絡,剩下一個靈值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