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詫異:“真會有人用這種手段?”
趙三兩笑得頗有深意:“可惜每次老大在,人家就是有想法也不好當面實施。”
蘇爾松了口氣,口吻反倒慶幸:“應付桃花太耗費時間,現在學業最重要。”
趙三兩嘴角一抽,重新坐了回去。
姚知則給予肯定:“你說得對。”
·
離下副本還有近兩個星期,在此期間蘇爾的生活很規律,按時上學放學,守墓忠僕也沒再現身夢境中。
若說唯一的插曲,大約是經常會夢見蛇。夢裡天空被一雙碩大渾圓的眼珠擠滿,死死盯著他,叫囂著要血喝。
蘇爾不會自殘去喂養一枚戒指,他也隻是個普通學生,更不可能去黑市上買血。這眼珠太過妖異,蘇爾一直擔心等它成長到一定地步,會吞噬自己當做養分。
誰都不肯退一步,不知不覺中,雙方形成一種古怪的對峙關系。
時間一躍來到十三號,蘇爾和紀珩約好,晚上八點在中轉站碰面。
紀珩準備用組隊道具。
“可行麼?”蘇爾有些懷疑。
紀珩:“之前遊戲明確說明要憑借卡片進入副本,這次不同,郵票是主持人給你的。”
蘇爾若有所思:“所以組隊道具能起到作用?”
紀珩笑了笑,捏碎手上的一枚珠子:“試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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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傳送的時間一反常態的長,中間仿佛有一個時間斷層,蘇爾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耳邊響起提示音:
[在一個偏遠地方,有一群人夢想著去往自由小鎮。他們中有一個擅長和稀泥的家庭調解員,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婦,兩個娶不上老婆的光棍漢,還有三位長期被家暴的可憐妻子。
你的身份是娶不上老婆的光棍漢,請盡快找到通往自由小鎮的郵票,去迎接全新的生活。]
提示音結束的一剎那,蘇爾發現自己正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靠在陰暗的犄角旮旯裡,全身上下彌漫著一股酒味。
顯然,這次副本給玩家安插了身份。
蘇爾回過神後第一時間去看手上的戒指,發現還在。
守墓忠僕說過可以讓它收放自如,蘇爾試著命令讓眼珠重新回到身體裡,戒指似乎有些不情願,過了幾秒鍾才漸漸消失。
“值了。”至少交易沒有虧本。
一旦戒指像之前那樣不受控制無法閉合,大不了先丟到一邊。
蘇爾站起身觀察周圍的環境,不遠處的街道修的破破爛爛,牆上貼著很多小廣告,來往行人穿著較為樸素。
環視一圈,未曾發現其他玩家,更沒見到主持人。
“救命!”
一聲哀嚎傳來。
蘇爾走出巷子,看到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瘋狂逃竄,然而街道上的行人隻是躲閃,賣菜的大媽小心護著菜攤,低吼著別踩到她的菜。
稍微跑近些竟然瞧見這女人有一枚胸牌。
對方也看到了蘇爾,咬牙跑過來,停止再喊救命,生怕暴露位置。
巷子盡頭是死路,蘇爾一把拽住她跳進垃圾桶,用蓋子擋著。
“日了。”女人上氣不接下氣,開口直接爆出一句髒話。
蘇爾:“什麼情況?”
同為玩家,也算是一場另類意義上的他鄉遇故知。
女人:“副本給我安排的身份是被家暴的女人。”
蘇爾手一直沒離開電擊器,對這句話持懷疑態度,玩家武力都不差,怎麼會被追著打?
垃圾箱內又黑又髒,女人捂住口鼻,解釋道:“每天我有一個小時武力值會失效,隻能被動挨打。”
蘇爾:“以弱勝強的方式很多。”
女人:“之前有玩家下耗子藥,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第二天就被抓進理治局裡,說是要判刑。”
在這個世界,理治局行使著警局的權利。
蘇爾聽出不對,皺眉問:“你什麼時候進的遊戲?”
女人:“兩天前。”
蘇爾有些驚訝。
隔著一片黑暗,女人似乎知曉他的困惑:“這次大家進副本的時間都不一樣,還有一個玩家進來五天,不過昨天死了。”
女人咒罵道:“該死的設定!我去報案理治局以調節為主,離婚必須經過家庭調解員的批準,但家庭調解員也是一名玩家,他的設定是為了數據好看不能批準離婚。我每次逃跑都會被抓回去,然後又是一頓毒打。”
“……”
“前車之鑑,弄死丈夫會第一時間被抓住。不管最後獲得什麼刑罰,一旦在牢裡待上七天,沒在規定時間完成任務就是個死!”
蘇爾同情說:“聽著挺慘的。”
女人:“你還是快點走,按照遊戲設定,我不管藏到哪裡都會被找見。”
蘇爾:“沒別的辦法?”
女人嘆道:“每天武力值失效的時間段,必然會遭遇毒打,隻能在你追我趕中消耗時間。”
蘇爾沒遲疑,重新走到街道上,果然看見正前方有一名壯漢提著棍子罵罵咧咧走過來,逢人就問見到我家婆娘沒。
蘇爾假裝醉酒晃晃悠悠走過去,故意指著截然相反的方向:“她朝那個地方跑走了。”
壯漢本是朝著他說的方向走,誰料路上被絆石頭了一下,摔倒的時候手裡的棍子剛好飛到垃圾桶上。
咚的一聲響,裡面的人被嚇到,條件反射叫了一聲。
壯漢目光一變,拍拍身上的土走過去,猛地踹向垃圾桶:“臭婆娘!你還挺會躲的!”
女人不得已爬出來,對蘇爾拋去一個無奈的眼神……瞧見沒,無論躲到哪,都會被發現。
好在今天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壯漢剛想再踹過去一腳,突然感覺有些餓,兇神惡煞道:“還不趕快滾回去做飯!”
女人松了口氣,整理了一下頭發,跟著他往回走。
沒了長發的遮擋,蘇爾終於看清胸牌上的名字:夏至。
酒味和垃圾箱的味道竄在一起,街道上的行人都紛紛避著他走。
蘇爾也知道討人嫌,主動走去僻靜的地方,望著熱鬧的街道眼神有些異樣。
遊戲對玩家的安排向來公平,好比當初溫不語實力一般,但她在副本裡的身份和衛長候選人的兒子是戀人關系,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武力值的不足。
適才那名叫夏至的女玩家,身份設定可謂相當苛刻。同為一個副本的玩家,光棍漢的身份卻好很多。
這不符合遊戲的規則。
蘇爾垂下眼,隻怕前面還有不少未知的坑在等著自己往下跳。
意識到這點,他倒寧願去走夏至那個設定,至少殘酷點明面上可以看出,現在這樣一不留神說不準就會觸發死亡點。
“抓住他!”
吼聲打斷思緒,仿佛一陣風刮過來,蘇爾眼睜睜看著身邊多出兩個牛高馬大的人,一左一右按著他的胳膊。
“押走!”
蘇爾沒有掙扎,被扣押著推推搡搡帶去未知的地方。
任憑想象力再充分,他也沒料到最後會被帶去理治局。
從辦公和制服就可以看出,這裡的局子完全不規範。一名大嬸正哭哭啼啼,說什麼昨晚上收攤被個蒙面人摸了下屁股。
蘇爾才進來,大嬸瞪大眼睛就開始罵罵咧咧。
“肯定是他們倆中的一個幹的!”
他們倆?
蘇爾左顧右盼,很快瞧見最左邊還有一人在被詢問,同樣衣衫褴褸一身酒氣。那人微微偏過身,看清側臉後,蘇爾險些笑出聲——
紀珩?
看打扮估計是跟自己一樣,落了個單身漢的設定。
“鎮子上誰不知道這就是兩個地痞流氓!”大嬸還在控訴著:“他們娶不上媳婦,才把主意打到我頭上!”
蘇爾沒去講理,從被家暴女玩家的經歷就可以看出,在病態的環境裡,道理是講不通的。
這種時候,能撈出去一個是一個。
於是他很幹脆利落道:“是我幹得。”
承認的太快,哭訴的大嬸反而愣住了。
蘇爾:“大姐您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我是一時被蒙了心。”
有人擔責任,紀珩自然是被釋放。兩人根本沒時間做私下交流,紀珩被強行趕走。
一扇鐵門之隔,蘇爾在裡面深情款款訴說恨不相逢未嫁時,示愛示的連理治局的人都聽不下去,想把他押去暗室關著,誰知蘇爾轉身頭就往牆上撞,高喊著如果見不到大姐就不活了。
因為這種無賴行為,他最終被當做垃圾扔了出來。
踉踉跄跄從樓梯上下來,蘇爾還追著大嬸不放,直到看見紀珩才停下腳步。
“很精彩。”紀珩對他的表演做出評價。
蘇爾收起痴心不改的嘴臉,正色道:“你有房子住麼?”
紀珩搖頭,但凡有點錢或是有套房子,也不會被當流氓錯抓。
蘇爾聳聳肩:“那今晚準備如何將就?”
兩個沒房子的單身漢天橋底下互相取暖?
紀珩平靜道:“先找到主持人。”
並肩前行,蘇爾之前藏垃圾桶時沾染的味道還在,路上凡是看到他們的紛紛閃避,無形中給交談帶來一定便利。
紀珩:“主持人沒立即出現,說明在這個世界另有身份安排,找到他很重要。”
蘇爾覺得月季紳士就挺會偷懶,上個副本不過是多了個綜藝節目做前綴,本質上仍舊是幹主持人的工作。
“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試試。”他停下腳步,拉紀珩到角落說了幾句。
·
鎮子上天黑的早,下午六點一過,天就黑了大半。
到了九點,基本路上見不到人。
守墓忠僕的身影像是幽靈一般,遊走在大街小巷,正如紀珩所料,主持人在這個副本也有一個身份設定:神秘的自由小鎮接引員。
他每走過一處,便會留下一張郵票。
這些郵票中,有的會把玩家帶向死亡,有的則能提供希望。
守墓忠僕身後跟著一名實習接引員,正在跟他學習如何做好接引工作。
“你要永遠記住,接引員屬於黑暗,”守墓忠僕抬頭望著棲息在樹上的烏鴉:“隻有漫漫長夜,才能自由行走。一旦被鎮民發現我們的存在,欲望會讓他們強行留下你我,搶走郵票。”
“接引員大人。”原本仔細聆聽教誨的年輕實習生突然駐足:“這好像是您。”
守墓忠僕停下腳步,看向實習生手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