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一定程度上轉移了不少注意力,不知不覺已經跑到目的地。
今晚的大海並不平靜,海水不時會湧上岸,留下一道痕跡又匆匆退去。凹陷的部位乍一看像是畫了一半的愛心,蘇爾蹲下身抓起把細沙摩擦了一下,緊接著嗅了嗅,似乎聞到淡淡的腥味。
和紀珩對視一眼,配合著挖開周圍的沙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手腕開始漸漸酸疼時,終於觸碰到堅硬的邊緣,蘇爾連忙用袖子包著手加快速度。東西埋得不深,很快就顯出大部分,最後刨出來的竟是個圓盤大小的扇貝。
蘇爾用力掰開,內部散落著奇怪的器官組織,大概有幾十個之多。
紀珩:“是眼球。”
蘇爾皺眉:“這些鬼怪什麼時候能不在人體器官上做文章?”
嚇人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惡心人?
紀珩沒任何心理障礙地把已經不知存放多久的眼球撥拉到一旁,凝視底下露出的凹槽,目中浮現出笑意:“找到了。”
凹槽的大小剛好夠放進去一個心髒。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來,刮在臉上生疼。紀珩抬起頭,曲清明的身影出現在前方,此刻她的目光十分凌厲,如同一把隨時能凌遲人的刀。
“你來遲了。”紀珩笑意不達眼底,仿佛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螞蚱。
曲清明聲音沙啞:“什麼時候找到的心髒?”
“就在不久……”
話音戛然而止,紀珩感覺到手上多了片溫熱,餘光瞄見蘇爾正抓著他的手把心髒直接放在凹槽上。
“反派死於話多。”蘇爾認真道。
Advertisement
心髒一歸位,扇貝自動合上緩緩下沉,曲清明俏臉泛白,捂住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確定達成通關條件,蘇爾對紀珩道:“現在可以盡情和她交流了。”轉而又對曲清明說:“有什麼想問的,我們很願意解答。”
第71章 郵票
基本他一開口,別人就得沉默。
好在有不時吹來的海風,使得空氣不那麼安靜。
見他們沒說話的意思,蘇爾反而主動提問:“這顆心髒對你來說很重要?”
曲清明不作回應。
蘇爾:“捏爆了它,你會死麼?”
曲清明沒好氣道:“半死不活。”
蘇爾納悶:“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藏得再隱蔽些?”
曲清明輕嘁了一聲,蘊含的情緒很復雜,除了嘲諷多是無奈:“必須這麼做。”
要不是規則強制要求,她絕對會藏在小島成千上萬林木中的一個樹洞裡,根本不給別人找到的機會。
風漸漸變大,逆風處睜眼都困難。曲清明格外注重外表,即便到這個時候,還下意識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長發。
蘇爾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目光沉了沉問:“你從前是玩家?”
曲清明眼神一變,閉口不言。
蘇爾遂即看向紀珩,詫異道:“玩家死後竟然可以變成鬼。”
曲清明終於忍不住:“誰跟你說我是玩家?”
蘇爾:“十五秒前,你默認了。”
“……”
事已至此,她最想做得就是和面前這個人同歸於盡。過了片刻,曲清明忽然又收斂住情緒:“結論不對,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蘇爾隻關心重點,對方確實曾經是玩家。
“原因你很快就會知道。”曲清明側過身,注視著海景別墅所在的方向,眼中的怨毒消失不見,反而露出幾分詭異的笑容。
下一刻,路全球和滿江山出現,兩人的神情皆有幾分迷茫,顯然是被主持人突然帶到這裡。
蘇爾有些羨慕這種空間移動的本事,掌握它等同於擁有應付鬼怪追殺的一張王牌,可惜除了主持人,從未聽說過遊戲中有玩家能做到這點。
短暫的怔神後,路全球最先反應過來,激動道:“你們成功了!”
他的情緒已經快處於失控的狀態,第一時間沒聽到回答便暴怒道:“為什麼不說話?”
蘇爾腦海中快速閃過什麼,凝視著主持人,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月季紳士這時終於開口:“恭喜三位成功完成任務。”
數字強調的很精準。
“三位?!”路全球立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旦有人無法離開,他首當其衝。
月季紳士不喜歡重復同樣的話,漠視了路全球的提問。倒是曲清明‘好心’答疑:“在你們之前,這裡上演過一次團滅事件,我就是其中一員。”
路全球似乎反應過來,目眦欲裂:“你也得到了免死券?”
曲清明笑著點了點頭:“起初我以為是佔了大便宜,後來發現遊戲的便宜可不是白佔的。”
副本失敗也能存活是個先決條件,但遊戲的規則又不能被破壞,所以折中的方法就是把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免死券會令人的某種情緒無限放大,直到心髒徹底萎縮,那時理智就會恢復正常。”
路全球感覺全身血直往腦袋裡衝,指著蘇爾和紀珩:“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
曲清明:“如果提早一天你還有救,可惜……”
眼神魅惑地流連在路全球胸口,後者條件反射按了按那裡,然後又輕輕敲了敲,發現裡面仿佛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心室,甚至能聽到沉悶的回音。
恐懼和驚慌在這一刻甚至蓋過了憤怒,曲清明見狀反而笑了:“認命吧。”
路全球低吼道:“憑什麼認命!我……”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滿江山從背後打暈了。
沒有誰去指責這種行為,即便滿江山不出手,蘇爾也會做,玩家瀕臨崩潰時,很有可能做出危險的舉動。
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紀珩突然問:“你參與的那次副本,愛情殺手是誰?”
曲清明:“幾輪前同樣得到免死券的玩家,不過他被識破了身份。”
嘆了口氣,語氣很幽怨:“我們那批人裡,有一個真正的大佬,託他的福大家合力弄死了愛情殺手。”曲清明眼底閃過幾分悲哀:“結果發現心髒根本不在胸腔裡,再後來時間不夠了,任務宣告失敗。”
其他人具體的死法她沒有說,可以預想到相當慘烈。
紀珩又提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從前好看麼?”
曲清明欲言又止,最後給出一個不確定的答案:“或許吧。”
蘇爾餘光一直沒移動過,有感雙方都話中有話。
“你們就是問到天亮我也沒意見,”一輪提問過去,月季紳士平靜打斷道:“不過天亮後會發生什麼,請主動擔著。”
完成任務及時離開是遊戲的潛規則,蘇爾沒準備挑戰這點,看樣子紀珩也是如此。
“現在就走……”邊說著蘇爾靠近主持人,月季紳士皺眉後退一步。
蘇爾再接再厲,邁了兩步低聲問:“小人……”
“帶不走。”月季紳士直接打破不切實際的幻想。
壓下幾分遺憾,蘇爾裝出慈愛的目光,活生生像個狼外婆:“介不介意我託個孤?”
出乎意料,月季紳士似乎一直在等著他問出這句話:“伸手。”
蘇爾沉吟兩秒,認為被瞬間砍斷手腕不大可能,才緩緩攤開手掌。
下一刻,掌中多了張輕飄飄的郵票。
月季紳士:“它會把你帶往一個副本。”
蘇爾想都不想就要還回去。
“那裡有我一個老對頭,”月季紳士淡淡道:“我是要害他,不是害你。”
“……”
“拿著吧。”蘇爾尚在斟酌,紀珩的聲音傳來過:“副本總要下,去哪裡都一樣。”
蘇爾反應過來,能被主持人稱作對頭的,實力應該相差不大,副本難度等級估計也差不多。
收好郵票把小人交託到月季紳士手上:“我還欠它一雙大長腿,麻煩你了。”
月季紳士懶得聽他多說,袖子一揮,光柱瞬間籠罩在三人身上。
距離身體完全被光芒溶解還有一小段時間,蘇爾看向曲清明,後者聳聳肩:“不必可憐我,反正還有個倒霉鬼陪著。”
說完像踢足球一樣踹了一腳昏迷的路全球。
蘇爾又看向小人,面對他的注視,小人舉起火柴棍一樣的胳膊緩慢揮了下。
“別說你認識我。”
遲疑了一瞬,這是蘇爾留給小人的最後一句話。
重新回到中轉站,一偏頭就和紀珩格外深沉的目光對上。
蘇爾挑眉:“有事?”
“沒什麼,”紀珩失笑:“報道常說二胎更受寵,我從前還不以為然。”
現在事實就擺在面前……同樣是孩子,有的被教‘家父蘇爾’,有的則被叮囑不要暴露相識的事實,誰更受疼愛一目了然。
蘇爾幹笑一聲:“你可真會打比方。”
滿江山身上的傷口在回到中轉站時便完全恢復,她迅速拆掉多餘的繃帶道謝:“多虧你們,我才能活著出來。”
蘇爾伸出手:“合作愉快。”
要不是最後關頭她拖住曲清明,時間不會卡得那麼好。
握了下手,滿江山笑著說:“不如我做東,出去後請大家吃頓飯?”
蘇爾認真道:“立刻離開或是捂住耳朵就算幫大忙了。”
“為……”
都沒問完,天空的顏色就變了。
滿江山陡然意識到什麼,下意識看向紀珩的胸牌,上面金光閃閃的‘雞犬’二字像是一種預警。不禁咽了咽口水,有些發怔。
集齊二十四個成就點幾乎不可能,是以她對成就點毫不貪圖,更不想用這麼個頭銜給自己添堵。
沉重的烏雲如同千軍萬馬奔騰匯聚,蘇爾雖然才進遊戲幾個月,但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背起雙手仰著頭看天,還能分出心神安慰滿江山:“別多想,是禍躲不掉。”
好在月初進副本的玩家不多,避免了上次被圍觀的尷尬場面。
沒過多久,冰冷而又熟悉的提示音傳來——
[恭喜玩家蘇爾,紀珩獲得成就‘天仙配’。]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一視同仁’。]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孩子父親是誰不重要’。]
上天有好生之德,放過了滿江山。
確定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滿江山仔細回味一遍三個成就,連在一起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最後竟然品出一種遞進轉折關系。
作為當事人的蘇爾,冷笑一聲後低頭數了數胸牌上的成就,不多不少剛好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