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紳士開口,話卻是對著所有玩家說的:“還有最後一場,有意向的可以來抽籤。”
蘇爾這時反而小心起來,沒有任何要抽籤的意思,路全球手握免死券,自然也不會冒險。
滿江山猶豫要不要抽籤,心下對路全球的不滿又深了一分,不管免死券有什麼貓膩,起碼帶在身上能安心些。明明是兩個人一起發現的祭壇,好處卻被一個人佔了。
“沒事的。”滿江山下意識抬頭,就見蘇爾帶著安撫的神情說:“心態失衡容易導致副本失利。”
滿江山沉默了一下,真心實意說了聲謝謝。
對面排排坐的水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開始用嘶啞難聽的聲音交流。不過討論的聲音實在太小,距離這麼近,蘇爾一個字也聽不清。
紀珩會讀唇語,充當翻譯:“大致的意思在講你是個綠茶。”
蘇爾也沒太意外,新手場時他傾向我行我素,後來發現有時候表面功夫挺重要,交好總比交惡有利。
深呼吸了幾次,滿江山終於鎮定下來,鼓足勇氣就要閉上眼抽籤時,紀珩忽然道:“我來。”
猶豫了一下滿江山選擇主動放棄,連爭搶的意思都沒有。
紀珩毫不客氣地伸出手,原本已經摸到一支籤,最後關頭不知為何沒有抽出來,反而選了旁邊的那支。
月季紳士冷著臉:“你倒是有點本事。”
紀珩並未立刻看竹片的內容,反而謙遜地笑了笑:“高級垃圾而已,不足掛齒。”
“……”
正安靜坐著的蘇爾,感覺有被內涵到。
紀珩抽選的遊戲缺少文字介紹,是一幅畫,因為面積有限,很多元素擠在一起,不好辨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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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紳士收回籤,沉默了幾秒,沒有一點預兆直接宣告會餐結束。
紀珩反應不大,倒是滿江山忍不住先發聲:“遊戲還沒進行。”
月季紳士一錘定音:“這是空籤。”
滿江山皺著眉,籤上面明明有圖案。
作為主持人不喜歡被質疑,月季紳士神情冷凝,不過好歹敷衍著解釋了一句:“這次遊戲需要新來的工作人員參與,今天是會餐,他們明天才正式入職。”
看似很有邏輯,其中蘊含多少說服力隻能說仁者見仁。
至少蘇爾合情合理地懷疑主持人此舉是避免水鬼慘遭毒手。
會餐結束,工作人員陸續回到房間,由玩家來收拾剩下的殘羹冷炙。
蘇爾擦桌子的時候餘光瞄見滿江山在和路全球說話,雙方不久前因為遊戲結下的梁子仿佛煙消雲散。
不好太明目張膽地窺視,大部分注意力仍舊放在手底下的抹布上。
“我來吧。”就在他攬垃圾時,路全球走過來主動道:“剩下的我來收拾,你早點休息。”
蘇爾疑惑地揚了揚眉。
路全球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剛是我太衝動了,多虧你的提醒。”
料想事情沒那麼簡單,蘇爾還是如他所願,洗幹淨手上樓休息。
他走後沒多久,路全球的視線轉移到紀珩身上,以一種討好的態度接過對方手上的活兒,紀珩連緣由都沒問,直接回房間。
路全球松了口氣。
會餐開始的時間早,即便中間因為遊戲耽誤了幾個小時,現在也還不到零點。
蘇爾躺在床上,不斷回想曲清明日記的內容,試圖尋找到蛛絲馬跡。時間慢慢流逝,天空中的星光被烏雲遮蔽,黯淡了不少。
隱隱就要捕捉到什麼線索時,猝不及防被悉索的噪音打斷思路,蘇爾側過臉,和窗戶外面倒掛著一個人頭四目相對,後者瀑布般白色的長發筆直地垂下來,在深夜裡十分醒目。
你……好……啊!
人頭緩緩張口。
情感缺失不代表喪失完全的恐懼,陡然對上這麼一張臉,蘇爾的身體不禁僵硬了一瞬間。
水鬼注意到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像猴子一樣攀爬著牆壁離開。
思路被強行打斷,蘇爾一口氣堵在胸口,真正知道什麼叫做鬱結於心。託當時月季紳士特地點名的福,未來幾天自己怕是要被這些水鬼纏上了。
現實證明他就是個預言家,晚上睡得昏昏沉沉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副本裡百分之九十都是夜半鬼敲門,作為被鬼找上門的倒霉苦主,蘇爾來不及生出多少危機感,就聽樓道裡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宛如熊孩子故意敲門又趕緊跑走。
一晚上類似的把戲重復了三四遍。
這種情況下,蘇爾能休息好才是活見鬼。天不亮的情況下他便爬起來用冷水洗臉,試圖清醒些。
水從手上滑下,滴落在水池裡發出沉悶的聲音,蘇爾意識到不對,睜開眼發現水池裡多出白色的毛發,將下水的地方堵得死死的。
“……”
惡心人的小伎倆無恥卻管用。
水鬼真的是一種極為記仇的生物。偏偏速度極快,有水的地方幾乎都能成為它的老巢,很難捕捉。
連續三次抓捕失敗,下樓時,蘇爾眼中還帶著一絲疲憊。
今天是個陰天,厚重的烏雲沉甸甸地往下壓,一層的大廳充滿著陰暗的氣息。
“水鬼實力不強,勝在難纏,”月季紳士不知何時出現在角落的陰影當中,耳朵上月季花的色澤比平時稍稍豔麗一些:“相信接下來你會深有體會。”
聽出他話裡蘊含著惡意的暗示,蘇爾皺了皺眉。
別的也就算了,如果水鬼一直搞小破壞,容易影響完成任務的進度。
蘇爾沉思稍頃,也不知想到什麼,再抬頭時突然自顧自笑起來,還笑得合不攏嘴。
月季紳士面無表情,耳朵上的花瓣卻隨著對方笑聲的節奏輕輕抖了兩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月季紳士:不祥的預感來了。
蘇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隊長,你說對麼?
紀珩:垃圾不配發表看法。
蘇爾:聽我說,你不是垃圾。
紀珩:哦,雞犬不配揣摩主人的用意。
蘇爾:……
第68章 互坑
“外面瞧著會很涼爽。”蘇爾的情緒轉變很快,側過臉看向窗外,仿佛是因為不用面對炙熱的陽光而感到高興。
這句話對彼此來說都沒什麼可信度,不過勉強圓了場。
昨日因為遊戲眾人休息的很晚,現在天又沒徹底亮起來,這個時間段主廳隻有蘇爾和月季紳士。
經過片刻的思索,蘇爾神情中多了幾分認真:“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月季紳士靜靜站在原地,沒有承諾會不會解答。
“主持人能幫助玩家作弊麼?”
第一個問題就很激烈,月季紳士總算正眼看了下他,給出否定的答案:“有一種情況例外。”
蘇爾試探問:“卡bug?”
月季紳士頷首。
蘇爾若有所思,當初神算子毫無顧忌地幫忙作弊就有了解釋,他在那個副本中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bug。
“主持人可否透露和副本有關的信息?”
月季紳士懶得聽他一個個問下去,直接把話說絕了:“除非遊戲允許,任何主持人不能憑主觀意願對遊戲進行幹擾。”
這條規則並不是什麼秘密,時間久了都會知道。
然而下一刻,月季紳士又相當平靜補充:“遊戲一樣規定了玩家間不能自相殘殺。”
但這並不影響玩家利用規則或是其他方式借刀殺人。
這些信息其實有的蘇爾心中大致有數,不過是想徹底確認一下。拋去其他因素,月季紳士其實是他最願意接觸的一個主持人,紳士的品格讓對方從不說謊。
沒來得及抓住機會進行更多的交流,不到十分鍾,樓上便傳來輕微的動靜,預示著已經有玩家醒了。
早上七點,很多人早飯還沒來得及吃,月季紳士直接拍了拍手宣告錄制開始:“今天的拍攝工作很緊張,希望大家理解配合。”
在這方面玩家是沒有發言權的,處在被動的位置等待主持人介紹今天的活動。
“很開心能見證各位的感情持續升溫,”攝像師就位,月季紳士說著俗套的開場詞:“相愛容易相守難,接下來我們將迎來情景劇拍攝,以便幫助情侶們更好地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矛盾。”
規則簡單明了,嘉賓分成兩組,自行安排劇本進行拍攝。
“在這座島上,流傳著一個美麗悲慘的傳說。哪一組拍出的情景劇更貼近這個故事,勝利就屬於他們。”
月季紳士並未把完整的故事內容告訴大家,隻給出了關鍵詞:背叛,寶物,眼睛。
這次的拍攝隻針對嘉賓,換言之,金發女郎暫時會和曲清明分開。玩家一共有五人,人數肯定是一隊多,一隊少。
為了知道祭臺的位置,曲清明主動朝路全球和滿江山走去。
對曲清明心存懷疑的路全球也愉快接納了她,三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坐實了什麼叫做心懷鬼胎。
因為故事不明,採景不可能一樣,根絕遊戲規則,兩組人可以分開活動,隻要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別墅就行。
“有一點需要提前說明,工作人員不可以參演。”月季紳士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有意無意掃過某個方向,警告的意味很足。
被迫跟在蘇爾和紀珩身後的兩名攝像師長松一口氣,其中一個看蘇爾一副神遊其外的樣子,怕他沒聽清,還特意重復了一遍。
幾分鍾後,曲清明一行人提前開始行動,朝密林深處行進。
蘇爾站在原地,暫時沒出發的意思,半晌抱臂嘆道:“我們一開始就落了下風。”
關鍵詞裡有‘背叛’,大多時候一份成熟的虐戀愛情第三者不可或缺,可眼下就他們兩個人,主持人還特地強調工作人員不能做臨時演員。
“如果沒有既定的故事主線,可以凹個雙人格,”蘇爾聳聳肩:“這次明顯不行。”
故事必須要貼近島上的傳說。
紀珩:“不急,先想辦法收集有關傳說的線索。”
“——我發誓,我不知道任何傳說,否則就叫我殉職!”
“——我也發誓,我聽都沒聽過島上有什麼愛情故事,說謊的話就叫我魂飛魄散!”
他話音一落,兩名攝像師迫不及待一前一後立誓,生怕被嚴刑逼供。
蘇爾無奈搖了搖頭,覺得工作人員有點杯弓蛇影。他和紀珩再厲害也不可能做到一邊演戲一邊拍攝,所以不可能下死手。
抱著這樣的念頭去看紀珩,後者說出了真實想法:“攝像師沒了,再抓一個就行。”
潛臺詞他原本是真的準備從身邊的工作人員找切入點。
“……”
早在紀珩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攝像師扛著機器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蘇爾擔心一會兒拍出來的鏡頭亂晃,隨便安慰了幾句,餘光瞄見藏在樹上的幾隻水鬼,目測對方是想要伺機動手報復。
紀珩:“要不要一次性解決?”
蘇爾想了想:“算了。這些水鬼也不敢太過分。”
一旦他們觸碰到規則,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副本也不可能容忍。
不過有些賬還是要清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