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眾人走到一片草坪上,這裡擺放著三張圓桌,每張上面都放了裝飾品,有玫瑰,風信子,還有……荊棘。
曲清明撩了下大波浪,熱情地拉著搭檔走到放有玫瑰的桌子前,滿江山和路全球對視一眼,選擇有風信子的桌子。
蘇爾沒得選,站在布滿荊棘的圓桌前,順便對紀珩說:“其實我更喜歡薄荷。”
提神醒腦還好聞。
工作人員換了首激昂的旋律,隻見草坪那頭走來一排穿旗袍高跟鞋的美女,衝著他們展顏一笑,依次放下手中的託盤。
然而低頭的一瞬間,首先讓人注意到的不是充盈的發量,而是額角長著的數隻眼睛。
其中一位美女貪婪地盯著蘇爾:“你聞著比其他人都要美味。”
她彎腰的時候湊近了一些,蘇爾皺著眉靠後。
美女笑彎了眼,用溫柔的口吻說:“你一定會被我吃掉的。”
蘇爾似乎真的對她的吸引力很大,就像一盤鮮美的紅燒肉,一瞬間他甚至能聽到對方咽口水的聲音。
“柴米油鹽是生活的一部分,請大家互相配合,爭取在二十分鍾內做出一道菜。”月季紳士無視這一幕,介紹規則:“由評委打分,分數最高的獲得一張信息卡。”
曲清明:“信息卡?”
月季紳士打了個響指:“上面記錄著關於愛情殺手的信息。”
氣氛微微有些凝重。
隻有蘇爾左顧右盼,更關心評委在哪裡。
月季紳士伸出三根手指:“評委會根據搭檔間的創意,默契度和食物口味三方面綜合考量,進行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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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全部介紹完,評委姍姍來遲。
一共有四位評委。
走在最前面的嘴巴很大,嘴角幾乎開到耳後根,他充滿暗示性地說:“我好久沒吃人肉了。”
旁邊的金發女郎戴著墨鏡,纖細的手指把墨鏡稍稍往底壓了些,露出兩個血窟窿:“鮮血的味道才最令人著迷。”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人,”不屑的聲音緊隨其後,披著獸皮的黝黑男子露出鋒利的牙齒:“我更喜歡吃鬼。”
最後一個小姑娘嬌滴滴的,對著手指:“我……我也喜歡。”
看得出來,金發女郎和大嘴男對這兩‘人’十分忌憚,不動聲色把椅子往旁邊挪了些。
月季紳士笑著打圓場:“請大家抓緊時間開始,提示一下,如果做出的菜正好合評委口味,會加分的。”
其中蘊含的惡意可見一斑,想要得到高分,就要迎合評委的愛好。後兩個壓根不用考慮,至於鮮血和人肉……難不成要從他們身上自取?
月季紳士似乎看出眾人的想法,笑容愈發燦爛:“上一場有個聰明的玩家砍斷了同伴的一根手指,得到了一位評委近乎滿分的評價。”
蘇爾低聲道:“這是鼓勵我們自相殘殺?”
紀珩:“慣用的伎倆。”
這時工作人員搬來一個很大的計時器,每挪動一小格,就會發出誇張的‘啪嗒’一聲,造成時間緊迫的錯覺。
路全球是個急性子,最先揭開適才美女端來的託盤,隻聽‘呱’的一聲,一隻蟾蜍跳了出來,在草坪上蹦跶兩下,一眨眼已經在幾米外。
誰也沒料到給定的食材是活物,滿江山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悅對方的魯莽。但現在沒時間吵架,兩人一個拿著託盤上面的蓋子,一個直接飛撲過去捕捉逃跑的蟾蜍。
吸取他們的經驗,其餘人再掀開時,都是十分小心翼翼。
紀珩抽出白色的蕾絲桌布做成簡易的網,再拿盤子往裡一扣,蟾蜍被倒進去,奮力撲騰。
蘇爾在一旁打下手,突然聽到右側傳來一聲怪異的慘叫,扭頭一看,曲清明手起刀落,眼睛都不帶眨地就把蟾蜍給宰了。鮮血濺到天鵝頸上,竟然有一種殘虐的美麗。
似乎察覺到他的窺視,曲清明抬起頭,綻放出一個妖冶的笑容。
蘇爾第一反應是這女人美得有毒。
過後隱隱有些絕望,副本裡待久了,他見識過千奇百怪的玩家,深知人不可貌相。和陌生人相處也越來越小心,長久下去遲早不招待見注孤生。
約莫是為了保證鮮味,迎合評委的口感,曲清明那一組選擇清燉。差不多他們鍋中水煮沸的時候,滿江山也成功抓到了蟾蜍,她衝著路全球耳語幾句,後者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把手放在圓桌下,用刀在指腹取了很少的一點肉。
自以為做的很隱蔽,熟不知早就被看在眼裡。
“腦子估計被驢踢了。”紀珩說了句。
他諷刺起人表情十分平靜,但嘲諷的意味卻更加濃重。
蘇爾同樣不贊同,要是所有人什麼都不做,就可以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偏偏這一組開了一個壞頭,一旦有第一個割肉放血的,其他人為了得到信息卡,不得不效仿。這樣的比較中,消耗的是玩家自身實力,甚至會加重彼此仇視的程度。
那廂曲清明把菜刀往桌上一砸,冷冷道:“就怕豬隊友。”
張拜天不願意把氣氛鬧得太僵,小聲說了幾句,如果不是他出言安撫,蘇爾毫不懷疑再過幾秒曲清明會磨刀霍霍向另外兩人。
紀珩:“誰主刀?”
蘇爾看了眼網中的蟾蜍,三條腿,身上遍布類似透明魚泡的疙瘩,怎麼看都像是變異的怪物。
“你來殺吧。”他對這玩意有點抵觸心理。
紀珩就要揮刀時,蘇爾:“盡量別沾染到這些鼓起的東西。”
“沾了也沒關系,”曲清明幽幽道:“裡面有輕微的毒素,頂多起些小疹子。”
蘇爾發現她的脖子一圈有些泛紅。
曲清明沒有再關注他們這邊的動作,而是和張拜天交流起來,討論到底要不要割肉。毫無疑問,一旦他們也割了,就會掀起一場惡性攀比。但什麼都不做,等同於眼睜睜把獲勝的機會讓給對方。
張拜天給人的感覺很溫和,輕聲說了些什麼。
“別被假象蒙蔽了。”紀珩看到蘇爾觀望時的神態,淡淡道:“張拜天和曲清明說實在不行,比賽快結束時把那兩個宰了。”
蘇爾想起他會口語的事情,愣了下:“……遊戲禁止玩家互相殘殺。”
紀珩點頭:“曲清明也是這麼說的,所以張拜天換了思路,準備最後關頭搶奪滿江山做好的菜。”
月季紳士沒明令禁止不準互相爭奪,蘇爾意識到其中的漏洞:“那你呢?準備怎麼做?”
紀珩:“自然是把他們兩組的作品全都毀了。”
“……”見識了世事險惡,蘇爾垂下眼眸:“不到萬不得已,我想盡量與人為善。”
紀珩嘴角勾了勾:“哦?”
蘇爾點頭:“其實可以換種思路,不是有兩個評委說喜歡吃鬼?”頓了頓道:“場上除了玩家好像都不是人。”
紀珩嗯了聲。
蘇爾小聲問:“你覺得哪個最弱?”
紀珩瞄了眼站著的一排美女。
蘇爾相信他的判斷,抬頭笑了笑,沒有一點預兆猛地把適才那位對自己大放厥詞的美女拽過來,動用魅力值——
美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就感覺到體內的鬼氣散了些。
她的腰肢不盈一握,皮膚雪白,蘇爾卻視若無睹。
鬼就是鬼,再美好的皮囊都是假象。
“我不喜歡被人當盤中餐,”蘇爾咧了咧嘴:“偏偏你說想要吃了我。”
反應過來對方在蠶食她體內的鬼氣,美女喉嚨裡擠出一種令人發毛的聲音,柔軟的身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至少長著八隻腿的斑點蜘蛛。
這蜘蛛足足有一個成年男子大小,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旁邊的兩桌人下意識後退一步。
蘇爾沒有退,他相信紀珩的判斷,這隻蜘蛛不會太強。何況旁邊還有大佬站著,生命安全有保障。
在他費力想要制衡蜘蛛的時候,紀珩幹淨利落地把菜刀橫過去,下一秒蜘蛛張開散發惡臭味的嘴,直接把菜刀咬成兩瓣。紀珩神情不變,用力一按,竟是直接讓刀柄插進了堅硬的甲殼。
蘇爾看得無比羨慕,原來武力值爆表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不敢耽誤太久,連忙又吸了幾口,這次沒有直接吞噬,反而試圖朝三腿蟾蜍的屍體注入,爾後用力拍打,環視一圈看向工作人員:“麻煩再提供兩把刀。”
工作人員神情僵硬地遞過來兩把菜刀。
“謝謝。”蘇爾很有禮貌。
雙手齊剁,期間用手背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問紀珩:“做成丸子?”
紀珩點頭,幫他在肉泥裡加了稍許的糖,有利於肉丸黏合。
蘇爾對做丸子很有心得,早在福利場,他就用怪物肉做過雪白的肉丸,還加工成長壽面,可惜沒博得花匠的歡心。
總結先前的經驗,這次更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大有成為一代廚神的潛質。
紀珩的手法就要柔和很多,把已經死了的蜘蛛腿掰斷,對折三次後盤成螃蟹的形狀……清燉!
“好香。”評委裡嬌滴滴的小姑娘露出垂涎的神情。
“是不錯。”披著獸皮的黝黑男子同樣點頭。
另外兩名評委就不一樣了,他們屬於實力不強,愛好虐殺弱者找存在感的類型。驟然看見當眾宰鬼的場面,面色微變。對視一眼,心裡的疑惑是一樣的——
這兩個究竟是人,是鬼,還是畜生?
視線像是刀子一樣落下來,蘇爾瞥了眼評委,繼續忙活手上的動作。耳朵卻是豎起仔細留意身邊的動靜,聽到另外兩組玩家挪動了一下位置,曬然一笑:“場上的蜘蛛不少,實力也不強,想抓要趁早。”
然而一抬頭,發現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適才一排穿旗袍的優雅美女早就作鳥獸狀逃跑。
蘇爾抿了抿唇,用手開始捏丸子,重新垂下眼:“同樣歡迎想不勞而獲來搶奪現成菜品的人。”
其餘兩組確實起了爭搶的心思,但看到紀珩面無表情地清燉蜘蛛,蘇爾平靜從容地做著肉丸,還不時露出詭異的笑容……囂張的火焰頓時熄滅了幾分。
“算了。”張拜天聲音放得很輕:“兩個都不是善茬,何況對付完這一組還有另外兩個人。”
曲清明點點頭,覺得有些熱,把大波浪卷挽起來。期間斜眼看到路全球手上的傷口,有了對比,心裡好受一些,至少他們沒有做賠本的事。
各自忙活手上的事情,計時器噠噠走著,終於,它開始嗡嗡震動。
“時間到。”
不知是不是蘇爾的錯覺,月季紳士臉上的笑容冷淡許多。
蘇爾第一個呈交作品,很用心地把丸子擺成一層心形花邊。可惜蜘蛛的體型太大,盡管被拍碎了對折好幾次,在盤子裡依舊造型猙獰,蘇爾懷疑隻蒸了個七分熟。
紀珩說著毫無信服力的話:“這樣味道更鮮美。”
兩人的交流被打斷,月季紳士笑容徹底消失了:“看來大家配合的不錯,接下來請依次客觀地向評委介紹自己的作品。”
按照評委坐的位置,曲清明他們更靠近,於是第一個開口說:“蟾蜍湯,選用蟾蜍大腿上的肉,經過慢火悶燉,保證入口即化。”
對本次比賽她沒抱太大希望,簡明扼要說了幾句就閉口不言。
輪到蘇爾和紀珩,紀珩點點頭,示意他來發言。
一個天天刷五三的高中生,十分擅長閱讀理解。蘇爾細品主持人那句話,迅速抓住關鍵詞:客觀。
所謂客觀,即需實事求是地說出優點,又得找出不足之處,這樣才能顯得評價可信。
措了措辭,蘇爾把盤子朝前推了一下,方便更好地展示:“清燉蜘蛛搭配蟾蜍肉丸,保證選用最新鮮的食材,蜘蛛鮮美,肉丸勁道;唯一的不足之處是比較費工作人員。”
說著看了一眼遠處瑟瑟發抖的美女。
血淋淋的現實已經證明每完成一道這樣的菜品,副本裡就會少一個蜘蛛精。
作者有話要說:
主持人:鼓勵大家自相殘殺。
蘇爾:我一向與人為善。
紀珩:看出來了。
蘇爾:屠刀必須要鬼怪舉起。
紀珩: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