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極其困難地發出一個音節。
祝芸死死盯著他,慢慢松開手,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蘇爾吸了口氣,迅速也進了水,努力睜開眼睛,可惜水池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隨著祝芸一消失,花蛇瞬間不安分了起來。蘇爾把最後一件外衣披上上岸,毫不遲疑電了它一下,花蛇這才老實下來。
頭發是湿的,衣服也是湿的,蘇爾卻完全感覺不到冷,甚至試圖汲取這股冷意令自己清醒。今晚遇到刺激的事情太多,經過拐角時,看到再次出現的神算子都沒能令他產生太多的驚訝。
小孩不知被送去了哪裡,神算子孤身一人站在樹影斑駁處,無視他的一身狼狽冷冷交代:“明天會有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你要抓住它。”
蘇爾:“什麼機會?”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神算子就憑空消失。
心事重重,蘇爾走到紀珩的屋子門口,後者正靠著門框同衛駿說話。
先看見蘇爾的是衛駿,一臉納悶:“怎麼弄成這樣?”
紀珩側過身,瞥見還在往下滴水的袖子微微皺眉:“去換身衣服。”
蘇爾沒應聲,反倒走到他們面前停下,很清楚有些事情的決定權不在自己手上,好比去鬼宅找東西,以現在的實力去就是送死。
紀珩平日裡對他很照顧,還給過道具,蘇爾也不怕真有好東西對方會據為己有,若是如此也算是還了之前欠下的。
“我碰見了水鬼。”蘇爾沒暴露祝芸的身份,緩緩道:“她說鬼宅裡有東西讓我去拿。”
紀珩略一沉吟:“鬼引誘玩家去冒險是常事,但也不排除真有高級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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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又遇見了神算子,聽他的意思想明天強行送我離開副本。”蘇爾苦笑:“水鬼已經告訴我藏東西的準確地方,還囑咐必須白天去,主持人卻要我離開……”
說著不禁露出愁苦的表情:“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紀珩唇瓣微動,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邊的衛駿眼皮顫抖,適才差點在屋子裡溺死都沒爆粗口,這會兒竟然飆髒話:“你他麼說的是人話麼!”
同為玩家,自己還在掙扎著如何活下去,蘇爾竟然已經開始考慮究竟是讓主持人幫著作弊離開副本,還是接受女鬼的唆使去尋找機緣!
被這一嗓子吼得條件反射一抖,蘇爾皺著眉朝紀珩靠攏,低聲問:“他沒事吧?”
衛駿一向給人的印象不錯,溫和有胸懷,是此行隊伍的主心骨,但現在看著十分暴躁,就像是炸了毛的貓。
紀珩淡淡道:“你日日刷五三努力往本科線靠攏,保送生卻在這時一臉為難說不知該選清華還是北大,對於這樣的人,你會怎麼做?”
“……”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在別人眼中的樣子:是選清華還是北大?可我憑借自己的努力可以考上,那要不要放棄這個名額,在高考的戰場上秀出自我?
衛駿:這種綠茶渣男,為什麼會被遊戲寵愛?!到底為什麼?
第40章 改變世界的男人
“你想怎麼選?”紀珩打完比方問他。
蘇爾盡量避開對視:“看你。”
衛駿已經從對比產生的痛苦中回過神,單純就事情本身展開發言:“死亡騙局,不過富貴險中求。”
遊戲中有得到就要有付出,鬼怪主動給出的東西往往能帶給玩家巨大的好處,卻也致命。
蘇爾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抿了抿唇沒說話。因為同窗之誼,他倒寧願相信是祝芸有什麼東西想交給自己,迫於規則,隻能轉化為以殺人條件的形勢贈予。
這種分析或許愚蠢,但心理上能帶來不小的安慰。
紀珩看出蘇爾目中的向往,一錘定音:“那就去瞧瞧。”
天剛蒙蒙亮時,三人結伴出發。
按照蘇爾的計劃,試圖想趕個場,運氣好說不定既能得到寶貝,又能搭上神算子的末班車。
衛駿聽後失笑:“幸虧和你一道的是我和紀珩。”
否則這種性子,會不會被鬼害死另說,絕對要被心態崩的玩家打個半死。
蘇爾笑了笑,突然抬頭看向灰蒙蒙天空,此刻月亮還沒完全消失,仿佛在日出前做著最後的掙扎,不由道:“曹樂道和另一個玩家的死亡時間將近,不知能不能抗過去。”
“很小。”衛駿實話實說:“除非如果他們主動出擊,去尋求線索才能有一絲轉機。”
在他看來,剩下的玩家裡具備這種資質的隻有宋佳月。
蘇爾也沒多說,遊戲裡力所能及的時候幫一把,其他時間,命是靠自己掙的。
衛駿停下腳步:“我大概明白紀珩選你進歸墳的原因。”
蘇爾挑眉。
衛駿指了指前方就快要到的鬼宅,輕聲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走在最前方的紀珩也沒否認,上前象徵性敲了敲門後推開。
宅子裡依舊一片荒蕪,雜草叢生。
蘇爾挺希望繼續遭遇鬼打牆,這樣找到井後能名正言順地探查一番。
可惜天一卦沒給這個機會,老者坐在石桌上,烹煮著屍液,看到他們身後的蛇沒怎麼長大,不虞地眯了眯眼。視線掃到蘇爾,這種不滿幾乎飆到了巔峰。
“你對這條蛇做了什麼?”
鱗片有損傷也就罷了,一雙冰冷的蛇目如今隻剩呆滯。
蘇爾回頭看了一眼,也被這副慘兮兮的樣子嚇了一跳,定住心神一口咬定:“它是裝的,碰瓷行為。”
細想自己確實沒怎麼對付花蛇,無非讓小孩搓了搓,又電了電,平日裡基本不給喂血。相較於花蛇幾次三番想要害死人,蘇爾自認可以稱得上是以德報怨。
當然這種論證天一卦並不認可。
“你不配擁有它。”
老者一招手,花蛇像是解脫一樣遊回到他身邊。
“嚯。”衛駿看向蘇爾:“能最後威脅你的東西也沒了。”
蘇爾仰頭望天:“今天是個好日子。”
他的命改不改都無所謂,當時選擇一條花蛇不過是想要挖掘潛在的信息,借此脫離副本。如今知道蛇很可能會食人,再代替他們的身份活下去,繼續留到身邊便是個威脅。
“……”
花蛇回歸的一刻,老者重新恢復平靜,喝完剛煮好的屍液看上去心情變得不錯。
蘇爾狗腿地湊上前:“我幫您去灌滿。”
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不要臉還這麼自來熟的。
蘇爾試探地把手伸向小茶壺,見對方沒阻止,再一點點提著後退,期間老者冷不丁咳嗽一聲,幾個呼吸間,蘇爾便退到好幾米遠的地方。
後退跑步還能這麼穩!這麼快!
衛駿一臉復雜說出所有人的心聲:“果真是天賦型選手。”
佯裝看不見他人的眼神,蘇爾朝水井旁靠近,先探出半個腦袋,盯著渾濁的水面窺探許久。那一日被丟進去死掉的花蛇屍體還在上面漂浮,神奇的是沒長蛆蟲。
說是井其實並不準確,它與地下水並不流通,更像是一個缸子,把各種屍體丟進去,再灌滿不知名的液體浸泡。
蘇爾是沒瞧出什麼特別的。
老者見他畏首畏尾的樣子,笑容冷凝:“要不要老夫送你下去看看?”
蘇爾謝絕了這份‘好意。’
一旁掛著個舀東西的長勺,大概是日常老者用來盛屍液所用。
蘇爾拿著攪拌了一下,一次沒有發現,就攪第二次。
老者看不下去,呵斥道:“住手。”
蘇爾抬頭,瞧見他目光中的嫌惡,有些不解。
“順著最上面的舀。”老者竟好像也有幾分反胃。
蘇爾怔了下,倒是白狐跑過來阻止他繼續作死:“他是半人半鬼,喝這些是為了延長壽命。”
所謂的烹煮過程,拿茶具細品,說到底不過是種自我欺騙。
蘇爾無法理解,做鬼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做,當日苟寶菩還有花匠看到自己用怪物肉做得丸子也是這副模樣,明明鬼不該對這些東西忌口。
蘇爾不死心,最後又撈了一次,胳膊在半空中微微一僵,感覺到勺子表面似乎觸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又滑了過去。
“原來你是為了那東西來的。”老者目光一動,直接走了過來。
這次蘇爾沒後退,隻是刻意走到另一邊,保持安全距離。
老者卷起袖子,伸手進濃稠的屍液中翻攪,末了嘴巴抿成一條線用力一拽,一個足足有拳頭大小的眼珠出現在他手中。
這裡是天一卦的地盤,除非殺了他,做不到瞞天過海。蘇爾看見奇怪的眼珠被取走也沒太大反應,隻等著老者開口提條件。
誰料下一刻對方居然直接把眼珠遞給他。
蘇爾反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受人之託保管這東西,答應會把它交給有緣人。”
面對老者惡劣的笑容,蘇爾問:“怎麼才算有緣人?”
“據她所說,是我想要抽皮剝筋,宰一萬遍也不夠的那種。”
“……”
蘇爾小心翼翼伸出長勺:“勞煩您把東西放進去。”
老者眼皮一跳,人怎麼可以貪生怕死到這種地步?
就在這時,全程默許蘇爾行動的紀珩突然以雷霆之勢出現他面前,拉著蘇爾後退幾步,幾乎是同一時間眼珠從勺子裡跳出,在空中上下蹦跶,一個勁地往蘇爾身上衝。
這一幕顯然也出乎老者的意料,稍稍有些驚訝。
眼珠似乎是鎖定了蘇爾,即便有紀珩攔在身前,它也不惜繞了個彎從背後偷襲。
紀珩一拳打過去,眼珠顫抖一下,沒太大反應。
蘇爾是見過對方打死鬼的,莫非眼珠比鬼還厲害?
“空間。”紀珩沉下臉。
武力值突破臨界點可以輕微扭曲空間傷害到鬼怪,但這眼珠明顯可以在不同空間展開逃遁,如果是這樣……
紀珩一把推開蘇爾,可惜太遲,眼珠明明看著還在一米外,卻突兀出現在蘇爾面前,直接從他的額頭融入。
“兩隻眼珠?”蘇爾呆住了。
紀珩皺眉:“這是實體,我們剛看見的多半是它利用空間逃遁留下的殘影。”
蘇爾聽不大明白,他隻知道自己體內多了個眼睛,顫抖地摸向額頭:“我不是……成二郎神了?”
紀珩沒說話,從一個小瓶子裡倒出一點香灰,蘇爾不知道是什麼,但看從後面走來的衛駿一臉肉疼和豔羨地盯著香灰,就知道價值非凡。
“吃了。”
隻是香灰,蘇爾可以接受,乖乖吞服。
紀珩:“有沒有灼燒感?”
蘇爾搖頭:“有點苦。”
紀珩:“那就好。”
在蘇爾疑惑的目光中,衛駿幫著解釋了一句:“這說明你沒有被怪物寄生。”